第758章 凡人事，凡人了，請借兒子一用
「按照原本的命數，通臂猿猴會成為十八羅漢中的伏虎羅漢。」
「伏虎羅漢？真是悲催！」
十八羅漢雖然是「羅漢」，但在佛門的地位卻是高高在上，更遑論十八羅漢為首的降龍伏虎二位尊者。
舉個例子，沙僧最終到達靈山，因登山牽馬有功，被封為「金身羅漢」！
有人覺得沙僧的地位低，怎麼還不如龍馬的地位高？實際上全稱是「金身羅漢菩薩」，名為羅漢，實為菩薩。
降龍伏虎二位羅漢，地位絕對是高高在上，無論如何也稱不上「悲催」。
可對於通臂猿猴而言，伏虎羅漢的尊位卻是十足十的悲催至極。
通臂猿猴前半生無所求，後半生所求無過四個字——不弱於人！
他既不滿自己弱於孫悟空，也不滿自家師父被如來終身壓制。
什麼特麼未來佛祖？
五十六億年太子，正常人誰的腦子不發蒙？這玩意兒和屁話有什麼區別？
假如他成為了伏虎羅漢，固然是金身正果，但卻處於降龍羅漢之下。
而降龍羅漢是誰呢？
如來佛祖的弟子——摩訶迦葉！
有人說這很對啊，通臂猿猴成為伏虎羅漢，心甘情願當老二，說明他參透了心中的執念，乃一念成佛。
但競爭本就是世間規則，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憑什麼通臂猿猴就不能爭？他為何要放棄執念？
就算要放棄執念，就算要選擇一個讓他信服的，可以是為入魔的他講經四十九日的玄奘，是從始至終都給予善念的孫悟空，而不是摩訶迦葉！
未來的降龍羅漢，或者說是濟公尊者，或許有資格讓通臂猿猴信服，現在還差了太遠太遠，他絕對不服！
更何況，他還有萬妖女皇！
這是他內心不願放下的情感。
與其去當一個口服心不服的伏虎羅漢，不如選擇另一種活法！
「通臂猿猴沒有選擇彌勒為他選擇的路，他選擇了一種另類的人生。」
「他去了哪裡？」
「他的元神被我送到小世界，由於萬妖金丹的關係，他的元神碎裂成了很多塊，所以送去了不同的小世界。」
「萬妖女皇呢？」
「萬妖女皇原本有一線生機，可以生活在造化天書中，不過她對於通臂猿猴的感情異常真摯，選擇追隨通臂猿猴而去，元神同樣已然破損。」
「他們會轉生成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但大抵會是桀驁不馴之輩，而且多半和魔門有關。」
「莫不是會轉生成魔君之類的？」
「有這個可能，不過我覺得最可能的是轉生成魔師。」
「為什麼？」
「那是我給他最後的饋贈。」
「都說你對外人冷漠無情，實際上你對於大多數人，都保持著溫暖的人情味，儘量給人一個好的結果。」
「誰讓他一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選擇低頭呢？我很喜歡這種情操。」
呂雲澄表現得很大氣，但方才還稱讚呂雲澄的白素貞，此時卻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呂雲澄的真面目。
「這不是喜歡，是雙標。」
「啊？」
「你不是喜歡他的硬骨頭，也不是喜歡他的叛逆，是喜歡他對於如來佛祖硬骨頭，對於如來佛祖叛逆。
假如他針對的是伱，對你的招攬絕不信服，一而再再而三打你臉，你會怎麼做？你會給他這個機會麼？」
「別的人我不清楚，但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給予這樣的機會，就算是死亡，也會讓他死的很有尊嚴。」
「是麼？」
「我這一生經歷過的對手，多的數都數不清，但只要是能得到我的認可的對手，一定會給予他們相應的尊重。
相反，如果不能得到我的認可，那麼無論他的修為有多高，無論他有怎樣的名聲，我都會毫不留情的把他打落在塵埃，然後零落成泥碾作塵！」
「比如呢？」
「還記得咱們的初遇麼？我對於雄霸和皇帝，就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雄霸當時的修為遠不如你。」
「但他死的非常有尊嚴。」
「皇帝畢竟是皇帝。」
「他不值得一分一毫的尊重。」
「通臂猿猴呢？」
「別忘了，在我點醒他之後，他立刻便回了我一招絕命強招。
如果沒有造化天書和倉頡刻刀，想要接下來，怕是需要牛大力和楊戩的相助，他以怨報德，我以德報怨。」
「你現在越來越仁慈了。」
「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一大把年紀的老傢伙，總沒有年輕時的火氣。」
「我看你現在的火氣也不小！」
「這些火氣就需要夫人了！」
「先別忙著這事兒，咱們要不要再好好看看造化天書？」
「累了這麼久，當然是要先找點樂子放鬆放鬆，反正還有五百多年大劫才會到來，有的是時間看這本破書！」
「你這個……唔……」
……
一念才生動百魔，修持最苦奈他何！但憑洗滌無塵垢，也用收拴有琢磨。
掃退萬緣歸寂滅，盪除千怪莫蹉跎。管教跳出樊籠套，行滿飛升上大羅。
玄奘師徒歷經數月時間，終於渡過了通臂猿猴之劫，繼續西行之路。
這一難固然讓師徒均有提升，尤其是玄奘和孫悟空，提升更是巨大，但提升並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比如玄奘，當初便是因為對於佛法有所疑慮，直接打起了瞌睡，被如來以輕慢佛法為名打下凡間經歷輪迴。
輪迴至今，玄奘對於佛法難道就盲從了麼？從來都沒有！
玄奘遵從的佛法，從來都是自己心中的佛法，是根據自身所見所聞，根據百姓所思所想，總結出來的法。
唯有親身經歷過，親身體驗過，才知道百姓心中需要的是什麼。
高高在上的人，是體味不到的！
高高在上的法，是空幻虛浮的！
玄奘不會崇敬這樣的人，也不會崇敬這樣的法，即便再輪迴八十一次，每一次都經歷八十一難，也絕對不服。
如來佛祖用天打雷劈也沒用！
因為八十一就是最小的雷劈數！
若正整數X的平方可以分割為二個數字，而這二個數字相加後恰等於X，那麼X的平方就是一個雷劈數。
例如：八加一等於九，九的平方等於八十一，所以八十一就是雷劈數。
這玩意兒還真就是一個印度人發現的，所以用在這方面非常的合理。
這種事情，佛祖知道麼？
要說不知道，實在是小看佛祖。
但那又能如何呢？
除非抹去玄奘的一切精神意識，把他製作成唯唯諾諾的機關傀儡，否則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可能。
因為實踐證明，玄奘的做法才是真正正確的，才是最為合理的。
佛法無邊。
這話沒錯，但世上沒有全知全能。
有一個非常有趣的悖論，叫做上帝悖論，如果有一個神仙全能，那他能不能造出一塊自己舉不起來的石頭。
如果可以，證明這個神在力量方面不是全能的。
如果不行，證明這個神在創造方面不是全能的。
有人說「全知全能」包括了「不能」，也就是這個全能的神，能夠否定自己的能力，讓自己從能變為不能。
那麼否定了之後，可以找回麼？
找回便回到上面的問題，找不回就不再是全能，神也就不再完美。
神本就不完美。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萬事萬物都不可能絕對完美，自然也就不會存在絕對的全知全能。
神佛都是如此。
所以呂雲澄追求的只是劍道，唯有太上老君如來佛祖這種活了億萬年的老古董，才能有足夠的時間積累，想辦法讓自己變得「全能」。
但這種全能是有極限的，至少如來佛祖不能強硬改變玄奘的思想。
經歷了通臂猿猴的入夢，玄奘的內心已經貼近圓滿，只需一念便可成佛，而不是依靠如來佛祖的冊封。
這一念從何而來？
玄奘暫時還不得而知。
一念頓悟，立地成佛，可能明早看個日出就能頓悟，可能苦思千年萬年也不能頓悟，玄奘還是需要機緣。
秋盡冬初時節，玄奘師徒眼前終於出現一座大城，心中不免放鬆。
玄奘道：「阿彌陀佛，行了這麼久的路，終於看到人類城池了。」
豬八戒道：「可要去找個善信好好地吃一頓，老豬都給餓瘦了。」
沙僧打趣道：「二師兄，你往日總說肚子裡有油水，現在不多了吧？我看你身上的五花倒是越來越好了。」
沙僧由於職業問題，屬於比較沉默寡言的，性格也相對比較疏離。
但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尤其是玄奘和孫悟空的開導，性子開朗許多，和曾經的沙僧簡直是判若兩人。
如今的沙僧，倒是很類似於電視劇中那個憨厚老實的形象。
豬八戒嗔道：「你個憊懶貨，老豬讓你幫忙挑挑擔子，你非要說給師父牽馬，那是龍馬，用得著你牽！要是你幫我分擔，我不至於累瘦了！」
沙僧笑呵呵的說道：「二師兄，你這就錯怪我了，挑擔可是大功，做師弟的總不能摘師兄的桃子。」
「呸！就你話多！你話多不如去前邊問問路，問問到了何處。」
「若是山野之間問路，小弟去自是無所謂，可在這大城之中，還是讓師父去最好，畢竟師父生的最俊俏。」
玄奘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兩個傢伙，平日裡讓你們讀佛經，七個不願八個不願，倒學會打趣為師了！」
「師父確實生的最俊，若是續上頭髮，比那東華帝君也不差分毫了。」
「師父便是光頭，那也是別有幾分風度，不比東華帝君差。」
眼見八戒沙僧吵的越來越沒溜，玄奘無奈的搖了搖頭，翻身下馬，去往前邊詢問本地的情況。
城門樓處，有幾個守軍。
這些守軍看起來沒有精神，一個個都在打瞌睡，對於往來行人也不盤查。
玄奘覺得奇怪，拉起一個看起來相對溫和的老兵，問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請了，敢問此地是何地？」
老兵道：「這裡是小兒城。」
「城門上寫的明明是比丘國，怎麼又變成小兒城了呢？」
「和尚，你是從哪兒來的？」
「貧僧從東土大明而來！」
「哦，我說呢，這裡原本確實是叫比丘國，現在就改名為小兒城了。」
玄奘心中驚疑，猛地想起通臂猿猴當初說的話，不免有些擔憂。
三步並作兩步，回去見到孫悟空三人，沉聲道：「悟空，這裡恐怕會發生極惡之事，咱們快快入城一看。」
孫悟空奇道：「什麼極惡之事？」
玄奘把比丘國的情況說了，有些奇怪的說道：「當初通臂猿猴說，他把那頭鹿吞了，狐狸精也做成了圍巾，為何還會發生這等大孽之事？」
豬八戒哼道：「師父這就是你不明白了，這種事情，過錯不在方士，而在於國王，只要國王心中有念，便是死了一百個方士，也還是會如此。」
沙僧道：「正是此理，而且我覺得大師兄應當變化一下，畢竟按照師父所說，那頭鹿是通臂猿猴所殺，而以通臂猿猴的性格，肯定不會蒙面！」
玄奘道：「阿彌陀佛，不知是哪來的妖孽，竟然做出這等惡事，倘若真是為西行添難，貧僧便不得不管了！」
進了城門，發現城內街道，確實遍地都是鵝籠，裡面都是小孩子。
玄奘心中怒極，輕喝道：「真是個無德昏君，可嘆我大明軍隊未至，否則貧僧定要親自給呂大將軍開城門！」
孫悟空道：「師父不必動怒，國王倒行逆施，想來沒多少年頭了，還是先把這些小兒都給救走吧。」
「如何救？」
「這個容易！」
孫悟空笑了笑，吹出一股巨大的煙霧，把整座城遮掩起來，隨後掀起一股股旋風，把鵝籠盡數送到了城外。
心念一動，飛出一根猴毛，隨著鵝籠一同去往城外遠山，一個跺腳喚出本地山神土地，以及六丁六甲五方揭諦。
「大聖有何吩咐？」
「這些小兒你們看管好，等我處理完此事再放回，到時自有功勞，倘若出了差錯，莫怪老孫的棒子重！」
「大聖放心，我們省得。」
「你們是本地山神土地，想來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給我詳細說說，不可有絲毫隱瞞，務必要實話實說。」
「三年前，有一老者打扮做得道高人模樣，攜一小女子入宮。
女子年方十六歲，形容嬌俊，國王愛其色美，寵幸在宮，號為美後，把三宮娘娘，六院妃子，盡數比了下去。
國王不分晝夜，貪歡不已，弄得精神瘦倦，身體尫羸，飲食少進，命在須臾，太醫院檢盡良方，不能療治。
那個道士聲稱有海外延壽秘方，需要用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小兒的心肝作為藥引，服後有千年不老之功。
數月前，有一妖猴入宮，一棒打倒那個道士，把他給生吞了下去，又一棒打死了美後，卻原來是一隻狐狸。
國王本就精神羸弱，精氣神虛弱到了極限，經受這般驚嚇，身體更是虛弱不堪，隨時都可能命喪黃泉。
為了延壽，國王命人翻找道士遺留的書卷，找到了對應的丹方，便想要繼續開爐煉丹，還有半月便要開始。」
孫悟空怒道：「好個無道昏君！」
金頭揭諦道：「大聖，往日都是遇到妖魔，大聖自可處置，但比丘國國王是人，怕是不便如此吧？」
孫悟空冷哼道：「你們幾個都是佛門中人，應當知道『比丘』的含義吧？」
「比丘」是佛教用語，指年滿二十歲，受過具足戒的男性出家人。
也被「乞士」，俗稱為「比丘師父」。
年滿二十歲，受過具足戒的女性出家人，則被稱為「比丘尼」。
換而言之，便是把「比丘國」稱之為「佛國」，也沒有什麼不妥。
此地距離天竺國已然不算遠，在一個以「比丘」為名之國，竟然出現了這等惡事，佛門自是難辭其咎。
金頭揭諦苦笑道：「我們雖然都是神仙，但如何能夠管凡人之事？」
孫悟空冷笑道：「是麼？朱紫國國王和烏雞國國王，也都是凡人，也都是國王，怎的可以隨意處置？」
「他們以前有因果……」
「因果，這還不簡單！老孫這便變化為蚊子，被那國王一巴掌打死，這豈不是產生了因果？老孫以此為由，把這貨扔在井中三十年，可否呢？」
金頭揭諦唯唯諾諾，心說我們不過是小神，又不是坐蓮台的，您堂堂齊天大聖，怎的和我們一般見識！
孫悟空道：「算了算了，這件事情和你們無關，把孩子照顧好就行。」
有孫悟空「變蚊子碰瓷」之語，金頭揭諦也不敢問大聖您想如何處置，老老實實帶著周圍的山神土地照顧孩子。
他們會照顧麼？
當然會啊！
別忘了，六丁六甲中的六丁神可都是女神，神職中甚至包含求子。
這些事情就是老本行！
孫悟空回到城中，心說這事兒確實不能用打妖怪的辦法，使用術法幫助國王延壽，又覺得實在是虧得慌。
若是有道明君，煉丹倒也罷了。
比丘國國王這般昏君，給他煉一鍋爐灰渣子，都嫌棄髒了自己的手。
孫悟空眼珠一轉，想到玄奘先前所說的話，有了個好主意。
凡人的事，凡人解決！
你以為老孫不用神通，就過不了你這昏君這一關？做什麼夢呢！
當下拔了兩根猴毛，一根飛向方丈島尋呂雲澄，一根飛向大秦尋纖雲。
……
方丈島。
呂雲澄正在興致勃勃的看書。
準確的說，是白素貞先翻看造化天書，然後呂雲澄等小獅子複製粘貼。
剛剛看到解析完畢的「龍皇」，忽然接到孫悟空的傳信，看了一眼，心說猴子這是又生出什麼毛病？
白素貞道：「夫君，怎麼了？」
「猴子說要借兒子一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