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你個臭猴子，和東華帝君真是蛇鼠一窩

  至尊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打劫。

  沒有人告訴他為什麼要打劫，同時也沒有人告訴他未來要做什麼。

  他只知道，在這荒僻的戈壁灘，對於他這種沒什麼手藝的人而言，如果不打劫商旅，那便活不下去。

  他想活下去！

  好在他非常守規矩，打劫一向是只劫財不殺人，給錢就能過路。

  商旅一向是和氣生財，倒也不介意花錢買路，斧頭幫以此維持住了溫飽。

  這天，至尊寶帶領一群手下，在路口埋伏好，緊緊握住手中的斧頭，等著即將到來的超級大肥羊。

  數日之前，他便已經得到情報，將會有一支商隊從此路過，那支商隊是走絲綢之路的富商，金銀多不勝數。

  這等級別的商戶，大多會僱傭精良的保鏢，為了防止出現大量傷亡，必須做到突然出手、一擊即中、搶到就跑。

  只有一次機會，必須要成功！

  至尊寶緊張的握著斧頭，額頭不知何時淌下汗水，遠方傳來馬蹄聲，似乎超大肥羊已經到了，不免更加緊張。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牙崩半個說不字，一斧一個，管殺不管埋！」

  至尊寶揮舞著斧頭衝出，卻發現來的根本不是情報中的大肥羊，只是一個騎著匹黃中帶褐枯瘦馬匹的野道士。

  野道士穿一領百衲袍，系一條呂公絛，一手持拂塵，一手搖鈴鐺，背上背著桃木劍，三綹長須隨風飄蕩。

  看其年齡，似乎只有二三十歲，再一看卻又像是四五十歲，再細細看看，怕不是七八十歲的老怪物。

  被數十把斧頭圍著，野道士不僅沒有半點恐懼，反而輕笑道：「看諸位的穿著打扮，莫非是斧頭幫的好漢？」

  「既然知道是斧頭幫，還敢來我們的地盤撒野，你混哪裡的？」

  「貧道真陽，菩提山鍊氣士，出門歷練，誤過寶地，甚是慚愧，這裡有葡萄一串，便作為貧道的買路之財。」

  野道士看似身無長物，卻又不知怎麼的，伸手一掏便是一大串葡萄。

  紫紅色的大葡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在這荒涼的大戈壁中，飽滿多汁的葡萄比烤肉更有吸引力。

  若是有富商大賈從此過，這串葡萄足以兌換等重量的白銀。

  至尊寶在此混跡多年，自然知道這串葡萄是多麼珍貴，更知道帶著一串葡萄四處遊蕩有多麼的奇葩。

  「呔！你這野道士，出門不帶雞血符咒，怎的帶葡萄，打的什麼主意？」

  「因為貧道喜歡吃葡萄。」

  「啊？」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貧道在這大戈壁中歷練，本就已經心懷鬱悶，若是不吃點好吃的，怕是過不了多久便要打道回府了。」

  「打道回府？野道士，你沒機會打道回府，小的們，把他給我綁回去！」

  「啊？幫主，咱們不是只劫財不劫色麼？今日怎的改了主意？」

  至尊寶的親信「瞎子」好奇問道。

  「滾！我是看咱們幫中缺一個識字的管理錢糧，這野道士說的話咱們都聽不懂，顯然是個有文化的！」

  至尊寶得意的說道：「野道士，伱是主動和我們回去，還是我動手？」

  道士笑道：「動手卻是不必，既然幫主抬愛，走一遭卻是無妨。」

  「道士，你都會做什麼？」

  「吃飯，必須有肉！」

  「別的呢？」

  「喝酒！」

  「我問你最擅長做什麼！」

  「睡女人！」

  至尊寶手舞足蹈的揮舞斧頭，大聲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仁慈？」

  「當然不是，不過貧道說的全都是實話，絕對沒有半分虛假之處，您看貧道俊俏絕倫的容貌，便知道……」

  「呸！你哪兒有我英俊！」

  「貧道還曾學了一門秘術，能夠保證床笫之間，陽氣生生不息，願意把此法獻給幫主，作為覲見禮。」

  「哼！本幫主龍精虎猛，何須這等破玩意兒，你這是在羞辱我！

  還有什麼羞辱我的本事，給我一併都拿出來，看你還能如何辱我！」

  至尊寶一把抓過呂雲澄遞過去的書卷，繼續手舞足蹈的大聲吆喝。

  「貧道這裡還有一張藥方。」

  「藥方？本幫主何須用藥，你這老雜毛真是欺人太甚，還有沒有侮辱我的東西，快快都給我拿出來。」

  「貧道還有一張圖紙，據說可以用老鼠作為動力，推動搖杆上下撥動，具體怎麼使用，還請幫主自行體會。」

  「好，很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斧頭幫的三當家，智多星！」

  「智多星豈不無用（吳用）？」

  「我說你有用就有用，至少有朝一日上法場，你還能替我扛點兒罪。」

  閒聊之中，眾人回了斧頭幫。

  作為戈壁灘上的小幫派，斧頭幫日子過得頗為清苦，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論秤分金銀只是願景，實際差得遠了。

  莫說是和水泊梁山比對，便是和清風山、白虎山、桃花山之類的相比，也差了不知凡幾，比王倫梁山還差。

  荒涼破敗的戈壁灘，同樣荒涼破敗的幫派駐地，看起來破破爛爛，一陣風就能吹倒，一陣沙就能掩埋。

  但這些人卻仍舊活著。

  富有生命力的活著。

  很難想像一群盜匪有這樣旺盛的生命力，但他們卻實實在在的存在著。

  他們是好人麼？

  當然不是！

  土匪怎麼可能是好人！

  他們是壞人麼？

  卻也絕非大奸大惡之徒。

  認真地說，他們是戈壁灘上掙扎求生的人，不是可憐人，他們並不可憐。

  面對讓人絕望的環境，能夠盡一切去活著的人，絕不能用「可憐」形容。

  這甚至可以稱之為「勇敢」。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苦難就是苦難，苦難從來都不值得歌頌，值得歌頌的是直面苦難的勇氣。

  還有一句更噁心的，叫做感謝給你苦難的人，他們給了你歷練的機會。

  我可去你大爺的！

  值得感謝的是在苦難之中，伸出援手的家人、朋友、好兄弟、好姐妹，甚至是有勇氣直面苦難的自己。

  對於給予苦難的人，最正確的做法從來都是以怨報怨、以牙還牙！

  這是孔夫子說的，孔夫子是華夏五千年歷史上最講道理的人，連他都不認同以德報怨，就不要瞎胡扯了！

  「真陽」自然就是呂雲澄。

  就在孫悟空陷入幻境不久，呂雲澄已經完成了一切，立刻趕了過來。

  發覺到女兒國的變化，毫不猶豫的投入其中，成為一個「命外之人」。

  這種事情呂雲澄做過很多次，非常非常的熟稔，精氣神盡數收斂在赤子元嬰之內，就像是一塊頑石。

  命運的河流滾滾而過，會被頑石分流，會衝擊出浪花，頑石卻還是頑石。

  呂雲澄沒有動用修為，只是在用肉眼觀察至尊寶，給出一個特殊的定義。

  如果這一切都是孫悟空內心的具現化，那麼至尊寶，甚至整個斧頭幫，便是孫悟空的求生欲和凡俗之心。

  他可以是至尊寶，可以是零零發，可以是周星星，可以是韋小寶，可以是官兵，是盜匪，是混混，是流氓。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在盡一切可能活著，盡一切可能活的更好一些。

  ……

  斧頭幫又去打劫了。

  有至尊寶這麼一號無厘頭幫主，能不餓死完全是因為運氣，十次打劫九次空手，成功獲取財物的寥寥無幾。

  不過雖然成功次數少，但至少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從來沒有人員損失。

  可這一次，卻失了大手。

  一個肩膀上紋著桃花的姑娘，輕而易舉打趴了斧頭幫全部成員，並在他們每人頭上放了幾枚銅板。

  桃花，金錢。

  桃花過處，寸草不生，金錢落地，人頭不保！

  如果是原本的劇情，來的應該是春三十娘，但孫悟空對於春三十娘沒有任何印象，因此來的便是白晶晶。

  白晶晶冷笑道：「你們所有人都去把腳洗乾淨，然後讓我檢查腳底板！」

  如果說這個世界，先前還是依託於孫悟空記憶的幻境，隨著萬千情鬼的恩怨情仇湧入，已經逐步變得真實。

  這似乎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有前因後果，有過去未來，看不出半點虛假。

  呂雲澄雖然沒有動用修為，但憑藉凡人相士之法卜算，發現本世界的天機已經趨向於完整，虛幻衍化為真實。

  在存在，也可能不存的因果中，孫悟空和白晶晶曾經相戀，玄奘捨身救悟空之後，據說將會轉世於此地。

  白晶晶來此的目的很簡單，一是找孫悟空再續前緣，二是吃了玄奘。

  根據因果命數，孫悟空腳底板會有三顆痣，可惜斧頭幫眾多土匪，每一個人腳上都沒有東西，包括呂雲澄。

  沒錯，呂雲澄閒著無聊，跟著一同演戲湊熱鬧，頗有幾分自得。

  只是在看熱鬧之餘，悄悄把月光寶盒放在至尊寶枕頭下面，那幾卷東西當然不是房中術，其中寫滿了暗碼。

  這種暗碼別人或許不認識，但斜月三星洞出身的人一定認識。

  至尊寶雖然還沒能領悟，但已經能夠看出幾分變化。

  越來越無厘頭了！

  ……

  「牛鼻子，你會不會抓鬼？」

  「畫符抓鬼是我的看家本領。」

  「你看家本領不是睡女人麼？」

  「那是最擅長的事。」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

  「嗯……說法不一樣。」

  「算了算了，不和你耍貧嘴，我懷疑那個白晶晶是妖怪，你給我三五百張驅妖的符篆，我要去捉妖。」

  「符篆倒是不難，不過我需要一些東西輔助，比如幫主的鬍鬚。」

  至尊寶捋了捋自己的大鬍子，好奇的問道：「用鬍鬚做什麼？而且你不是也有鬍鬚麼？為什麼要用我的？」

  「一來符篆是幫主親自使用，二來幫主人中龍鳳，遠比貧道霸氣，以幫主鬍鬚畫符，效果會更好一些。」

  至尊寶哪兒懂這些，被呂雲澄一陣忽悠，刮去了自己的絡腮鬍子。

  這下可就倒霉了！

  這個幻境並非全是幻境，其中有一點是真實的，那便是白晶晶。

  沒錯，作為激發黑蓮之時，距離最為靠近的白晶晶，白晶晶也中招了，沉浸在了孫悟空的幻境之中。

  只不過相比想要解脫的孫悟空、主動幫忙的呂雲澄，白晶晶卻不想如此。

  她是為了孫悟空而來。

  事情就是這麼奇妙，她和孫悟空只是一面之緣，而且見面就直接開打，和和氣氣說的話不超過三句。

  可就是這劍拔弩張的狀態，竟然讓白晶晶對於孫悟空生出幾分好感。

  曾經的好感只是因為強大，妖精總是會崇拜強者，可在幻境中的前緣，卻讓白晶晶不知不覺間沉浸其中。

  呂雲澄來了只是幾日，她卻是切實存在的幾十年，一切感受都是真的。

  這便是精神世界的恐怖之處，時間完全的割裂，你過一秒，我過萬年。

  她當然知道，孫悟空曾經動情。

  既然你曾經動情，那麼為何不肯為我動情？憑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

  原本在幻境中，白晶晶並不知道誰是孫悟空，只知道孫悟空腳底板有三顆痣，這是東華帝君傳出的流言。

  可當至尊寶刮去鬍鬚，換上呂雲澄為他準備的秀才裝，頓時露餡了。

  至尊寶的容貌，竟然和孫悟空當年幻化出的人類模樣完全相同。

  白晶晶想都不想，上去就是一招三昧白骨火，然後是白骨鞭狠抽。

  可惜，這個狀態的孫悟空沒有半分修為，這些試探純屬是白費功夫。

  至尊寶被打的七葷八素，各路符篆全部丟出卻沒有效果，反而被白晶晶直接擄走，只得痛罵呂雲澄無用。

  呂雲澄無奈的聳了聳肩：「貧道都和你說了，智多星是無用，你怎麼就不信呢！現在知道後悔了吧！」

  二當家道：「幫主被妖女擄走，我作為二當家，如今便是幫主。」

  「誰是幫主？」

  「我是幫主……噗！」

  話未說完，二當家被一個重拳轟了出去，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定睛看去，出手的是一個身著錦衣沒有五官的怪人，赫然是無相皇。

  呂雲澄心中震驚，心說猴子還真是夠意思，原本以為會具現化我，沒想到竟然是這個沒有臉的怪物。

  無相皇才不管呂雲澄怎麼想，他是孫悟空心中極惡的化身，忽如虎入羊群一般狠殺，掀起一片……煙塵。

  爆裂的重拳被呂雲澄擋住，雖然這些人都是幻覺，呂雲澄也不會容忍，有人在自己面前肆意殺戮。

  無相皇感受著冷肅的劍意，震驚的問道：「你是誰？也想分一口肉？」

  「你這沒臉的丑鬼，也配和貧道分肉吃，還不快給道爺我死來！」

  背上桃木劍出鞘，急點而出。

  這是昔年陳拾製作的大荒山千年桃木劍，對付陰鬼幽冥之物最是有效。

  雖然不能爆發全部修為，免得傷了孫悟空元神，擊退無相皇卻絕無問題。

  ……

  「臭猴子，你還記得我麼？」

  「看到你，我只能想到牛丸。」

  「嗯？」

  「雙刀火雞？」

  「啪！再說！」

  「杜鵑兒？」

  「啪！再說！」

  「玉面雙飛龍？」

  「啪！再說！」

  「呂忍？」

  「啪！再說！」

  「阿群？」

  「啪！再說！」

  白晶晶簡直要暴走了，心說你個臭猴子，對外是無法無天齊天大聖，看起來不近女色，實際上怎的這麼風流？

  不愧是東華帝君的好兄弟，你們兩個可還真是蛇鼠一窩！

  馬勒戈壁的臭猴子！

  你到底是有多少相好！

  至尊寶被打的也是無奈，明明只是颳了個鬍子，便被暴揍一頓，又被女魔頭擄掠到了這個古怪的山洞。

  剛剛還覺得山洞很熟悉，想要去四處看看，然後又是一頓暴揍。

  說實在的，至尊寶也不知道那些名字是怎麼來的，只是在白晶晶問問題的瞬間，順口就給禿嚕出來。

  不過在「阿群」之後，至尊寶著實說不出什麼名字，只是吭吭哧哧，這才讓白晶晶的火氣稍微消散了幾分。

  「臭猴子，我告訴你，你就是當年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啊？我是人不是猴子，而且我如果有這麼厲害，還會被你暴打麼？」

  「哼！因為你想吃你師父，被漫天神佛追殺，最終輪迴轉世，現在你還沒找回修為，所以我可以隨便打你。」

  白晶晶冷笑道：「準備好了麼？」

  「這位大姐，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打我啊，大家講講道理好不好啊？我可以請你喝喝茶。」

  「當初相好的時候，叫我小甜甜，現在就是大姐，誰是你大姐！」

  「啪！」

  「大姐我錯了！」

  「啪！」

  「白姑娘饒命啊！」

  「啪！」

  「小甜甜我錯了！」

  「啪！」

  「你為什麼還打我？」

  「順手了，你有意見？」

  至尊寶淚流滿面，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一片昏暗，看不到半點前路。

  ……

  瞎子看著把劍收回去的呂雲澄，小心翼翼的問道：「三當家，咱們要不要去把幫主救回來？」

  「你覺得呢？」

  「三當家修為高深，神通廣大，我願意奉三當家為主，誰敢反對，便是和我過不去，我必不與他干休！」

  「你可真是好兄弟啊！」

  「那是，那是！」

  「既然我是幫主，我的命令你是不是不能違背？」

  「幫主請吩咐？」

  「你一個人去把至尊寶救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