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來若有選擇,那又怎麼會走上大逆不道的路線。
生來若是隨心所欲,又如何會走上萬劫不復的程度。
所謂世事,都是一步步逼迫著人們在行走,一步步的讓最終的結局變得不是那麼如意。
直到最後,百轉千回,卻回不了最終。
春來雨節。
夏日雨荷。
秋收雨落。
冬至雨雪。
一年輪迴往復,再回到眼裡看到的,則不是去日同樣的事景。
徒留一抹湧上心頭的熟悉。
好似經歷過。
好似曾看到過。
終究形同鏡花水月,不再能看到任何。
滴答落在掌心的是夏日之雨,天際雷霆滾滾。
淮水竹亭,淮水依舊,竹亭卻以堪不用,破損的竹林時節里,往昔種種,都在迷濛的煙雨中化為烏有。
再不會有人從風雨中走來。
再不會有人,從迷霧中出現。
天地靜瑟,只於微雨聲音,點點漣漪存於淮水。
一片痴心,則抵不過大義恩情。
心中意願,比不過仇苦恨長。
東方淮竹,終是瞭然斷情,無或無感,無情無樂。
形同死海。
紙傘浮現,好似錦鯉遊蕩,不過一傘之距,宛若在天地遨遊。
小小的身影提著裙擺,走在不是那麼泥濘的青石地面上,一步而來。
構成全新的畫境。
「姐姐。」紙傘下露出的,是東方秦蘭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想要訴說的情感,化為了手中的動作。
伸出手拉住東方淮竹的衣袖,東方秦蘭出聲說道:「父親還沒有回來。」
「秦蘭,我們真的可以擺脫自己的命運嗎?不再是被囚困的籠中鳥,不再是任由人來帶走的金絲雀。」
沉寂如死海,毫無波瀾的眼神透過淮水看到的,不會是昔日裡任何時候的東方淮竹。
往常堅定的她,根本不會來詢問自己妹妹,某些問題的答案。
「姐姐,是你一直以來都在相信著這些,秦蘭不知道那樣的命運究竟會有如何的未來等待著我們,可是,姐姐願意相信的東西,我也願意相信。」紙傘落在一旁,東方秦蘭抬起頭。
東方淮竹身上聚集的暮氣,根本不像是一位十八歲的少女能夠留存的心緒。
「我想要相伴一人,相守一生。」東方淮竹收回眼神,轉而將秦蘭抱起來,放在自己的懷。
「付出,或者說是愛情,難道所謂愛情,也要建立在別的東西之上?」
「難道不是我一人願意就可以的事情嗎?」
「可那些留存在我的意願下,門當戶對,身份地位,仇殺怨恨,這些種種,都要加諸在我的身上。」
東方秦蘭回答不出來,因為這些本就不是她需要回答的事情。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根本就沒有。
如果說這是一個題目,能得出來答案的人,終究只能是深陷其中的當事人。
「姐姐如果想要去做,那就去做吧。」秦蘭抬起手,觸摸著自己姐姐的臉頰,這份真實感讓秦蘭有些恍然。
原來,真的是姐姐。
「秦蘭,父親和大師兄都不在,東方家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一念之間,做下不會後悔的決定。
一念之間,想到了要去追求的東西。
意難平?
那就放手,將留存在那些道義下的一切全都摒棄。
只留下自己的意願。
只留下自己...最本質,最簡單的願望。
「姐姐,加油啊,那個傢伙...」
秦蘭從淮竹的身上跳下來,縱使微雨,卻也不掩熱情:「無論姐姐如何,秦蘭一定都支持著姐姐。」
「秦蘭,謝謝。」淮竹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終於不是之前那樣形同死人的心緒。
雖未成就以往,卻也不差多少了。
「哦對了,還有這個。」說著,秦蘭從懷中摸索了一番,從百寶囊里取出了長虹劍。
「姐姐,記得帶上這個。」
「原來你早就知道...」長虹劍橫在面前,讓那些往昔的熟悉感越來越嚴重。
淮竹這才驚覺,那不過是過去了一年的時間。
歲月滄桑,卻也不會無情到這般。
縱使一年以過,南國之事。
兩次淮水之會。
交換信物。
種種場景湧上心頭,都將名為東方淮竹的人,徹底拉扯回來。
接過長虹劍在手上,淮竹將長虹劍抱在懷中,低低的呢喃聲無人可知是什麼。
雨落在身,浸染一身長袍。
淮竹沖向天空,橫跨於淮水上,一人而走。
「可惡...這個小丫頭片子,壞我好事!」泛起漣漪的淮水一旁,黑氣凝聚的黑狐氣急敗壞。
本來幾盡大功告成,卻因為這個小丫頭片子的出現,三言兩語就將東方淮竹給拉了回來。
非但如此,更是帶來了長虹劍這等對它的克制極為厲害的武器,讓黑狐想要影響東方淮竹的神智,讓她做出錯誤的判斷這件事,沒有成功。
「哼,不過事已至此,即使這次失敗也無傷大雅,你們兩個,終究已經回不了頭了。」
「高傑,連續兩次壞我好事,我的報復,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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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石國邊境的天門,被人打破了?!」
一回到道盟,聽到下首來人的稟報,常老只覺得一陣陣的頭大:「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們今天才告訴我?!」
「常老勿要動怒,石國邊境,人與妖的底盤上,本來就消息閉塞,那裡發生了什麼,我們想要知道,晚個幾天很正常。」
費主事在常老的後面,同樣施施然的走了進來:「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究竟是誰打破了天門咒。」
「哼...費主事說的有理,天門老人呢,天門咒不是他性命相修的法寶嗎?這等事情,他人呢!」常老沒有過多的說些什麼。
或許也是因為費主事在這裡,有些道盟的事情還是不能讓人知道來得好,故此才選擇閉口不言。
「天門老人遭受重創,無法長途跋涉,不過他也差人送來了消息。」下首跪著的道盟弟子雙手捧著捲軸,恭恭敬敬的呈現出來。
「對方是帶著面具的十個人,為首的那個更是只用了一劍劈開了天門咒。」
「一劍劈開天門咒?!」常老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這等攻擊力,這等修為,對方...
「是什麼人這樣做的。」費主事微微睜開眼睛,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想了。
「這十個人去到圈外之前,留下了自己的姓名,他們是...他們...」道盟弟子咬了咬牙,還是狠下心說了出來。
「為首的那人,是王權霸業。」
「...」常老挑了挑眉毛,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將審視的目光放在了費主事的身上。
「誒...少爺還是踏出了這一步,帶著面具的其他人一起,去了圈外世界。」聽到王權霸業這四個字,費主事本來皺著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對於圈外,那是道盟從很早以前就想要掩蓋的事情。
王權家作為古老的世家,自然對於圈外也有所記載。
只是沒想到,自家的少爺偏偏喜歡這種東西。
甚至不惜以身犯險,帶著其他人一併出去了。
「我說,費主事應該知道,道盟的規矩吧。」
就在這個時候,常老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