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父的聲音很尖銳,用個不形象的比喻,有點像是搞外遇的妻子被老公抓姦在床時下意識發出的聲音。Google搜索
何天轉頭看向門口。
蔣南孫正一手扶牆,一手撐在腰間,彎著腰喘著粗氣,一縷頭髮黏在汗津津的額頭上,一看就知道剛剛是快跑過來的。
過了好一會, 蔣南孫才站直了身,深呼吸了兩次,感覺到氣息平和了些才走向客廳。
蔣南孫的腳步不重,但是在蔣父的眼裡,蔣南孫卻像是一頭散發著可怖氣場的猛獸,臉上的汗水並沒有讓她變得狼狽, 反倒是讓她更像是剛剛熱身結束, 準備開始捕獵,而獵物, 就是蔣父。
「南孫。」
蔣南孫看著蔣父的眼神很冰冷,透露著一絲絕望,但是又有著一絲解脫。
蔣父畏畏縮縮地低著頭,不敢直視蔣南孫的目光,說話有點吞吞縮縮。
他咽了咽口水,抬手摸了摸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強笑道:「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你奶奶呢?」
蔣南孫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走到了蔣父的面前停下,頭顱低下,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蔣父,就這麼一直盯著他。
「南孫你怎麼了是不是不太舒服別嚇爸爸啊。」蔣父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抬起頭看向蔣南孫,可是剛接觸到蔣南孫的視線,他就泄了氣,又把頭低下說道。
旁邊的何天往後一趟, 靠在了沙發背上, 雙手抱在胸前, 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這是蔣南孫的事情, 始終是要她自己來面對,自己來解決。
蔣南孫還是沒有回答蔣父的話。
蔣父也沒有了再問話的勇氣,一顆心一直往下沉,但卻是觸不到底。
客廳里的空氣都仿佛變得凝成了一團,安靜得都能聽到牆上的老式掛鐘上秒針走動的嘀嗒嘀嗒聲。
當秒針轉完了第六圈,正準備開始第七圈的時候,蔣南孫才有了新的動作。
只見她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在下巴處交匯,凝結成滴,筆直地墜落到地板上,濺射到了周圍。
又深呼吸了一口氣,蔣南孫轉身看著何天:「何天,你能借我一百萬嗎?」
何天仰著頭看著她:「值得嗎?」
「值得。」蔣南孫的聲音很堅決。
何天不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後就掛斷了。
沒過多久, 蔣南孫的手機就傳來了叮的一聲, 是她設置的簡訊提示音。
蔣南孫向何天道了一聲謝, 抬腳走向了自己的小房間,沒過多久就走了回來,把一張銀行卡放在了蔣父面前的茶几上。
「這張卡里有一百零三萬六千四百三十七,除了何天借我的一百萬,剩下的就是我所有的錢了,我現在都給你。密碼是我的生日。」
蔣父看著茶几上的銀行卡,過了好一會才抬頭艱澀地說道:「南孫,你是不是對爸爸有什麼誤會?」
「沒有什麼誤會。」蔣南孫搖了搖頭:「何天並沒有在追求我,他只是幫我一個忙,陪我演一場戲,我只是想要試試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安安穩穩過日子,這個家以後的日子能不能順利一點點地過下去。」
蔣南孫自嘲地一笑:「可是,這個目的沒有達成,可是也不壞,至少不至於自己被賣出去了,都還被蒙在鼓裡。」
蔣父心裡感覺拔涼拔涼的,蔣南孫對他的敬稱沒讓他覺得好受,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蔣南孫這麼稱呼他。
父女之間仿佛被劃開了一道鴻溝。
「可是南孫,爸爸看得出來的,你是真的喜歡何天的。」蔣父開口道。
「對,我是喜歡他。」
蔣南孫的回答讓何天眉頭微蹙,他沒想到吃瓜居然會吃到自己身上,更加沒想到,蔣南孫會在他在場的情況下,直接就這麼承認了。
蔣南孫仿佛是忘了何天的存在,繼續說道:「可是,您,哦不,是這個家裡的所有人,都讓我覺得,我不配和他談喜歡。」
「您都明碼標價了,還需要談什麼喜歡不喜歡。橫豎在您眼裡,女兒都只是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誰願意出價,給的價高,您就可以把我賣給他,不是嗎?」
蔣南孫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很是失望,甚至是有點絕望的。
蔣父剛和何天說的話,她在電話里聽得是清清楚楚的。
也正是因為聽得太清楚,她才覺得更加難受。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小時候您竟然為我付出過那麼多的心血。」
聽到蔣南孫的這句話,蔣父有點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病態的紅。
「你你在說什麼啊南孫爸爸,爸爸有點聽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蔣父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悄悄地瞥了一眼何天。
蔣南孫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點了兩下,然後伸手把亮著的屏幕展示在了蔣父面前。
蔣父看了一眼,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往後一仰,倒在了沙發上,像是一條失去了水分的鹹魚。
看到蔣父的表情,蔣南孫原本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突然失去了說話的欲望。
「這裡的一百多萬,就當做我給自己贖身的錢,如果你和奶奶省點用的話,應該能用很久。放心,等您老了,我還是會盡贍養的義務。」
蔣南孫說完話就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從角落裡拎出一個大行李箱,放倒在地上後打開。
她搬過來這裡不久,房間面積小,儲存空間不夠,所以很多東西她都還是放在了行李箱裡面,沒有拿出來。
「這下倒是方便。」蔣南孫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起身把自己放在衣櫃裡的衣服、桌子上的東西還有一些重要的文件資料都打包塞到了行李箱裡。
在收拾桌子的時候,她拿起了一個相框,伸手在上面的照片上摩挲著,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這張照片是蔣家的全家福。
蔣南孫記得應該是她讀初中那會,爺爺還沒去世前,爺爺找人上門拍的。
「南孫,你這是要幹嘛?」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房門口的蔣父開口問道。
「我準備搬出去住。」蔣南孫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你這是何必呢?剛剛爸爸是說錯了一些話,是糊塗了一點,但是爸爸也沒有害你的意思啊。」蔣父試圖為自己開脫。
見蔣南孫還是背著他不回頭,也不說話,蔣父深情地道:「南孫,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這個家裡的人,都讓我覺得噁心。」蔣南孫的表情一凝,像是做了下定了決心,在回答的同時,把手上的相框直接丟到了房間裡的垃圾桶里。
蔣父張口準備說話,可是看到蔣南孫的這個動作,嘴巴無聲地動了幾下,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丟完照片的蔣南孫加快了速度,把該拿的東西都裝進了行李箱裡,有一些實在裝不下的,她也決定不要了。
把裝得滿滿的行李箱拉上,蔣南孫抬手抹了一下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液體,推著行李箱走出了房間。
早已經站起來的何天上前接過了她手裡的行李箱,這棟樓沒有電梯,這麼大的行李箱蔣南孫要扛下樓梯是在是太為難她了。
蔣南孫感激地看了何天一眼,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蔣家。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蔣南孫腳步遲緩了一下,但是也就一會,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的步調。
走出大門的時候,蔣南孫還把門帶上了,當房門合攏的那一刻,蔣南孫突然覺得心裡變得空空蕩蕩的。
她,沒有家了。
站在旁邊的何天看著蔣南孫,輕嘆了一聲。
房門的另一面,看到大門關上了的蔣父站在了原地,視線愣愣地盯著大門,過了不知道多久,才回過神來,步伐沉重地朝著沙發走去。
在沙發上坐下,蔣父拿起茶几上的銀行卡,緊緊地捏著,突然笑了起來,但是笑聲慢慢低了下去。
「我沒有錯。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南孫好,也是為了蔣家好。對的,我沒錯,沒錯,我怎麼會錯呢?」
空蕩蕩的客廳里響起了蔣父的呢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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