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湖底,靜謐,詭譎。一道人影在水中浮浮沉沉,隨後就被暗流捲走,順著河流一路向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浮起,在河流上飄蕩。這個人,就是被赫連霸所傷,掉落湖底的燕藏鋒。
「咿呀,啊,啊」,嘶啞的聲音響起,一個瘦小的男子看到河面上飄著一個人,就把他撈起來,比手畫腳,吱吱呀呀,他沒有半點反應。隨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直接把他扛起來帶走了。
遠處的山峰上,黑煙滾滾,隔著很遠都能感受到那股炎熱的氣息。山前兩尊巨像撐天拄地,怒目眺望遠方,就像是護衛一樣,牢牢地看守著火山。
山上,插著數不清的殘劍,這些長劍,形狀不一,長短不一,五花八門。少說也有過萬之多,有的殘劍滿是傷痕,渾身鏽跡,有的寒光凜凜,鋒芒如舊。
它們,是失敗者,鑄劍城建立以來,鑄劍的失敗品。晚風颳在長劍之上,發出「嗚,嗚」的哭聲,如同萬人同哭,悽厲慘絕。
但,還有一道更為強大的氣息牢牢的鎮住壓著這無數的殘劍,山之巔上,一道紫虹之氣直入雲霄,把四周的雲彩映照的色彩繽紛。
淡淡的劍氣逸散在空氣中,但越是靠近火山,那股銳利的鋒芒之感就會越發的凝重。以數萬殘劍作養料,供養劍氣,也只有鑄劍城才能做出來。
正是那把絕世神兵——凌霜劍,劍還未成,劍氣卻已凌厲至此。倘若劍成,便是鬼哭神號,萬眾矚目,無人可擋。
那個瘦小的男子背著他,一路行至鑄劍城,守衛也沒有管他。因為他是鑄劍城少主的貼身僕人,啞仆。
啞仆是劍雄母親留下來的僕人,為了隱藏劍雄是女人的身份,甘願咬掉舌頭,以此來保守秘密。
進入劍宮後,他就把燕藏鋒帶給了劍雄。不知道為何,劍雄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覺得他很特別。他躺在那裡,就像磁石一樣,牢牢的把她吸引住,令她不由自主的將一切防備都卸下。
劍雄在探查了他的傷勢之後,雖然他四肢僵硬,臉色蒼白,卻還有微弱鼻息,為其運功,卻發現一股極其歹毒霸道的內勁正盤踞在他的心口,但心脈卻被另一股真氣護住。
於是劍雄就把他帶到自己練功的密室,放在一座寒石砌成的玉床上。接著又拿出十年才出一朵的玉冰花為他療傷。
雖然藥力生效,卻也只能治療他的外傷,內傷涉及到真氣,她也無能為力。不得已,只能把他放在這裡。
而李玄常,一路走走停停,想要創出屬於自己的武功,還有很長的路。很多武功,他到現在都沒有學透,還是底蘊不足,或許下個世界就可以了。李玄常放下心中的種種幻想,整個身心反而一陣輕鬆,靈台清明如鏡,較之以往,心境更上一層樓。
有時候,太執著於追求反而不好,不如放開。等一切水到渠成時,自然會圓滿。
不知不覺中,李玄常已經快要到鑄劍城了。站在遠處山間,鑄劍城圍繞鑄劍宮建造,鑄劍宮又建在火山上,仿佛是絕世寶劍一樣,高聳入雲。
比李玄常之前待的至尊盟還要宏偉,果然,販賣武器的就是賺錢。一柄上好的寶劍,價值萬金。有時候,一柄寶劍,甚至能讓江湖紛爭不斷,引起血雨腥風。
為了一柄神兵而造成的慘案和恩怨情仇的事情,還少嗎?懷著這樣的感慨,李玄常牽著馬匹,走進了鑄劍城。
這裡比蟠龍城還要大,寬闊的街道,兩邊儘是茶樓,客棧。街道上,各種小廝,商販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李玄常沒有住客棧,而是買了一套宅院。接下來,在河裡待的時間肯定不會短。凌霜劍出世,肯定是波折不斷。到時候時態如何發展,還要慢慢考量才是。
想要在幾方雄主面前火中取栗,很難。但是再難,也有辦法。說不得,到時候,李玄常還得主動揭露自己的身份。
凌霜劍除了需要九龍石作為劍魂,還需要魔劍遺族,也就是慕容家的血脈作為劍魄。到時候,出劍就要靠他的血了。也正是因此,他估計還會多出一個便宜老爹。天然的同盟,還是要利用一下。
夜晚的劍宮,被燈光照射的如同白晝,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守衛異常森嚴。其富麗堂皇,比至尊盟都不差。
大殿上,劍尊一身黑色練功服,手上寬大的巨劍並未出鞘。此時,他正皺著眉,一籌莫展。無他,凌霜劍出世的日子快要到了,作為劍魂的九龍石還沒有下落,而他的乘龍斬還沒練到第九重。一旦劍成,面對各方宵小,他又如何去震懾。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九龍石,九龍石能夠提升功力,也能幫他練就乘龍斬第九重。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當然,還有一件重要的事,牢牢的壓在他的心頭。魔劍遺族,慕容家。隱世家族,向來神秘,當初就是慕容家的人把凌霜劍的鑄造方法交給了劍家,當時,是他的祖父接下了這個任務。
沒有什麼能比鑄造出天下第一的神劍,更令鑄造師興奮的了。凌霜劍,當年護國大將軍應順天也有一把,但那把劍已經消失很久了。現在,新的凌霜劍就要成了。
他也不打算按照約定,把劍交給慕容家。窮盡三代之力,一個甲子的時間才鑄成這麼一把劍,誰會捨得拱手讓人?
更何況,江湖上有一個傳言,凌霜劍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本領,得到它,就可以一統江湖。雖然這是傳言,但很多人已經相信了,包括劍尊。
所以,他現在才發愁。鑄劍城混進來一個冰兒,他當然知道這是別家的探子。之所以跟她虛與委蛇,還透露凌霜劍的消息,就是為了找到她背後的勢力。
暗地裡的毒蛇,比明面上的敵人更可怕。
在昏暗的密室里,劍雄正對著燕藏鋒傾訴,傾訴著她內心的煩惱和擔憂。劍雄,以女子之身,擔任鑄劍城少主。日日夜夜與鐵匠為伴,除了鑄劍就是鑄劍。而且天天提心弔膽,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這是何等的堅強?但堅強之下,是一顆脆弱的心。
她沒有夥伴,也沒有可以傾訴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在她十歲那年就死了,母親早逝。啞仆雖然忠心,但不能說話,更別說談心。
但,眼前這個人,闖進了她的心房,讓她單調的生活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