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無弦的登仙之境李玄常當然不可能達到,但此時心中的憤懣,壓抑,焦慮種種情緒皆融於琴音,讓他整個人的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既然無法反抗,就只能接受。人生百載,何不去領略不同的風光,見識不同的人?仇恨,任務不過是人生道路上的坎坷和風景而已。太過在意這些本就不是他的初衷,只不過長久以來的危機感蒙蔽了他的心。
伏羲神天響不愧是有神之名,琴音的洗滌下,他的心已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以往的種種恐懼、焦慮、憂鬱已是溶於無形,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難言的喜悅、柔和、安寧、自在。無思無想,無憂無慮。
這是心魔,也是枷鎖,就算是尋得了無上寶典,久而久之,他的心也會變得扭曲,急躁。唯有純淨祥和的心才適用於練功,精氣神,神為要,精氣為本。
不知不覺間,纖細的琴弦上已經帶著點點鮮血。但他仍舊暢快的彈著,沒有真氣護體的他,雙手已是傷口遍布,鮮血浸染。
「噗!」一口暗色的鮮血從喉間逼出,落到白色的琴弦上。頓時,琴聲戛然而止,李玄常就此直接暈過去。這是身體裡沉積的最後一點暗傷沉珂,心神激盪下,已是被逼出體外。
不知何時,憐星已經來到附近,當她看到李玄常暈過去,準備出手救治時,一道高貴清冷的身影霎然出現在李玄常身邊。
看到這道熟悉的身影,憐星不得不從暗裡走出來。「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臉上帶著一抹驚喜,但心裡卻是沒有半點開心。她回來了,自己就不能和江楓待在一起了,也不能偷偷地看他了。
邀月看著暈倒的李玄常,默然無語,隨即幽冷的目光一定,竟是直接彎下腰,抱著懷中俊美的公子,如同縹緲的仙子般飄然離去。
走出來的憐星嬌美的臉上寫滿了驚訝,十幾年來,她從未見到姐姐跟任何一個男子有過接觸。在江湖上她雖然是追求者無數,但那些人都是攝於她的威勢不敢言表。而現在,她居然跟一個陌生男子這麼親密的接觸,實在是太令她意外了。
還是那座閣樓,邀月坐在床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此時,她不再清冷,高貴,不再像是一塊寒冰,就如同化作了一個普通女子一樣靜靜地看著他。來的路上,她已經用真氣為他梳理過了,已是沒什麼大礙。
而床上的李玄常,文文靜靜,眉心一片祥和寧靜,不復往日的沉鬱。這一刻才是真正的應了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邀月來到閣樓,把他放下不久,憐星就追到這裡。「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溫柔如水的聲音再度響起。
「剛回來而已,沒想到剛回來就聽到這樣的曠世名曲,真是大開眼界啊。」沒了往日的冰冷,邀月的聲音也罕見的溫柔起來。
憐星當然不會察覺不到這一點,她一下子坐到床尾,調皮的對邀月眨了眨眼,問道:「他沒事吧?」
「沒事,身上的舊傷已經完全好了,心性也比往日更上一層樓。要是他能夠習得高深的內功,必定是進境極快,猶如神助。」說完,還是那樣靜靜地盯著他。
「聽到江公子的琴音,才知道他的心有多麼廣大浩瀚,以往的內心也是有著這麼多憂鬱。這些日子以來,他雖然是表現得風輕雲淡,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他心中的焦慮和沉悶。」憐星臉上帶著擔心的神色說道。
「不錯,人可以偽裝,但琴聲騙不了人,習慣也騙不了人。我們還是小看了這位江公子啊。」說完,邀月臉上竟是罕見的帶著一抹笑意,連憐星都被這抹明媚的笑意驚住了。十幾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姐姐出現這樣的笑容,雖然很淡,但她的卻是笑了。上一次,她只顧著看江楓,沒有察覺到。
「姐姐,你······」憐星一時間驚訝的竟不知說些什麼。
這時,李玄常悠悠轉醒。一睜眼,入目的便是兩張嬌美如花,膚如凝脂的臉蛋,帶著無限的風情。
「兩位宮主,這是······」縱使是李玄常也被這情況驚訝到了。一醒來,床上坐著兩位恍若天人的移花宮宮主,就問你怕不怕?反正李玄常是不怕的,他只是很驚訝,多日不見的邀月和憐星為何一齊來到他這裡,還坐在床頭。
「江公子,你醒了?」邀月柔聲道。
嘶,我這是在做夢吧,邀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了!話雖如此,但李玄常還是神色不變的回道:「我已無大礙,多謝宮主關心。」
兩位宮主看到他醒來時,已經起身,畢竟現在這樣不太好。
這時,邀月上前,一雙美目灼灼的看著李玄常,熾熱的目光仿佛能將他融化一樣,「公子彈的琴音真是絕世無雙,精妙非常。這首曲子我怎麼從來沒有見到過?」
李玄常已經起身,理了理衣服,沉聲道:「這首曲子是一位前輩傳給我的,我也是第一次彈出這首曲子。」
聽到回答,邀月的眼神更加明亮,「什麼樣的前輩?」
沒有驚慌,李玄常緩緩道:「這位前輩名叫御清絕,是不世的隱者大才,我也是偶然遇到,機緣巧合下,他才傳我琴譜。指掀濤瀾天下驚,撫箏百載,清絕吾命。挑弦一曲與誰聽,昂首萬里,江山無人。這是他的詩號,也是他一生的寫照。」
「前輩在琴之一道上,已是曠古絕今,即使是師延,師曠,嵇康比他也是遠遠不如。他曾經對我說過:琴之道,即天下道。宮商角徵羽,君臣民事物。五者不亂,則天下無怗懘之音。
宮亂則荒其君驕,商亂則陂,其官壞;角亂則憂,其民怨;征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琴也,能載天下,天下再亂,盡在彈指,撥亂反正。」這麼說御清絕其實也沒錯,他雖是布袋戲的虛擬人物,但是琴道上的卻是已達凡人絕顛。
「琴之道,即天下道。」邀月低著頭,喃喃自語。
「那這位前輩在哪裡?我想去求見請教一下。」邀月面帶急切的道。御清絕無疑是比她境界更高的人,作為江湖上的頂峰,誰不想再進一步,邀月當然也一樣。明玉功第八層的她已經是天下無敵的存在,可第九層她是怎麼也達不到,所以想請教這位前輩高人。
卻見李玄常搖頭道:「我也不知,前輩雲遊天下,行蹤不定,我也是偶然才遇到他的。」
頓時,邀月明亮的眸光一下子暗淡下來,前輩風範向來如此,找不到那是很正常的事,只是覺得很遺憾罷了。
「那公子你先好好休息,這琴曲很耗心力。另外,改日我命人送來武功心法,公子先修煉一番,有什麼不懂的隨時可以來問我。下次彈琴,手就不會受傷了。」話音剛落,邀月已是飄然離去。
憐星調皮的朝他笑了笑,眨眨眼,也隨身離去。
留下李玄常站在那,一臉莫名其妙,就這?合著,她這溫柔不是沖我,是衝著御清絕來的?得虧他是個虛擬人物,不然,真的是能讓世間大多凡人女子傾倒。自己這不足他萬分之一的琴音都能勾起人的求知慾,更何況他本人了。
總之,不管怎麼說,武功心法會有的,武學秘籍也會有的,這下,日後的安全稍稍有了保障了。雖然面對邀月憐星,他仍是個弱雞,一把就能捏死的那種。但日後在江湖上,足以自保無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