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死去」的楚王熊心在韓信的陪同下來到郢陳的城牆上,他的出現,令楚軍上下開始驚慌起來。
雖然說項羽是全軍的統帥,但在大義之上,楚王才是楚國的領袖。
「將士們,秦人狡詐,將我王劫掠,我項羽誓報此仇。」楚軍前列,項羽看到熊心的剎那就心生不妙。
但此刻,他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大軍聽令,衝殺秦軍陣地,迎回楚王!」一聲高喝,讓原本開始動搖的軍心平復下來。
項羽一馬當先,衝鋒在前。
他要是不開口,等熊心發話了,楚軍的軍心就會瞬間崩潰。他雖然政治頭腦不行,但並不意味著他不知道熊心有多恨他們,沒有誰會甘願做一個傀儡。
楚國立國幾百年,在這裡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大楚將士跟著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是項氏一族,更因為他們效忠著楚王。
一旦楚王叛變,首先崩潰的將是他們自己。
更何況,此刻,項羽已經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妙。
城牆上,韓信看著項羽橫槍立馬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之色。
倒是不傻。
但他都已經現身了,你以為你能跑得掉?
然而,任韓信智計百出,但他還是錯漏了一件事。
項羽不是來救熊心的,而是來殺他的。
伴隨著城門大開,一隊隊騎兵猶如潮水般湧出,長戈閃爍著冷光,冰冷的箭簇令人內心生寒。
戰場上,楚軍與秦軍已經廝殺在一起,喊殺聲沸反盈天。
秦軍養精蓄銳,以逸待勞,楚軍則有著項羽的統帥,輾轉上千里,歷經無數廝殺,已經成了精銳,再加上熊心「死而復生」,可以算得上是一支哀兵。
一時間,兩支大軍竟斗得旗鼓相當。
城牆上,熊心看著不斷倒下的楚軍將士,臉上不僅沒有悲痛,反而極為快意,因為他的目光正緊緊盯著那道如神如魔般的身影。
快了,快了,他就要死了!熊心的內心在吶喊,在咆哮。
驀然間,正在廝殺的項羽猛地一回頭,冷厲而又充滿殺氣的目光徑直射到熊心身上,驚的他渾身一顫,後退兩步。
項羽的重瞳映照著那人的身影,他眼神一凝,毫不猶豫的接過親兵的弓箭朝著他射過來。
「咻!」箭矢的破空聲響起,恍惚間,熊心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但他已經來不及躲避。
「咔嚓!」
在他身邊的韓信長槍從一個刁鑽的角度如靈蛇吐信一般刺出,將這支箭矢攔下。
「熊心公子,戰場之上,情況危機,你還是先下去歇著吧。」韓信抽回槍身,淡笑道。他本就沒有指望一個熊心能讓楚軍大亂,但只要他出現在這裡,韓信的目的就算是達成了。
「多謝將軍救命之恩,在下明白。」熊心臉上帶著驚惶未定的神色恭聲道。
隨後,他恨恨的看了遠處的項羽一眼便轉身離去。
「圍三闕一,你可不要讓我失望。」韓信看了一眼正在廝殺的戰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面對四面八方的包圍,項羽面色不變,一雙眼眸不斷尋找著戰機,同時,他手上的破陣霸王槍收割著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沒有人可以阻擋他的腳步,但他身後的楚軍卻是陷入了苦戰當中。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們面對的是軍紀嚴明,橫掃六國的秦軍。
轉眼望去,楚軍已經死傷超過三分之一了,但他遲遲都沒有看到生機所在。他只能儘量和自己的親兵在戰陣中穿插,以免被徹底包圍。
忽然,他眼前一亮。
到了現在,楚軍已是悍不畏死,戰至最後一滴血,面對這樣瘋狂的敵人,縱使是秦軍,也被迫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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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由此,項羽找到了一線曙光。
「沖!」他將自己身邊的親兵集合,組成了一支隊伍,他就是這支隊伍最鋒利的尖刀。項羽開路,親兵保駕護航,在付出極大的傷亡之後,他們終於將包圍圈撕開了一條口子,逃出了生天。
然而,在楚軍行至半路,正要休息,從山林中衝出了無數穿著藤甲的士兵,他們依仗山林地形,憑藉矯健的身姿對他們一陣攢射,毫無防備的楚軍頓時被射的人仰馬翻,死傷無數。
在丟下無數屍體後,他們再度衝出了山林。面對這些神出鬼沒的藤甲兵,楚地的丘陵地形已經無法再保護他們,反而因為他們大多是騎兵,造成了極大的拖累。
至此,項羽再度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要跨越楚地,返回會稽郡。那裡是項氏一族的老巢,震澤。震澤方圓數百里,大大小小的小島密布,還有各種沼澤,湖泊,最易隱藏。
只要能逃到那裡,他就有把握帶著大軍活下來。
然而,在這條道路上,無數人倒下。
敵人仿佛預知了他的路線一樣,無論他逃到哪裡,都面臨著秦軍的圍追堵截。
秦軍的包圍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越來越緊,越來越危險。
到了最後,楚軍已是草木皆兵,仿佛四面八方,隨時都有敵人殺過來。
數萬楚軍,風聲鶴唳,任項羽戰力無雙,但面對這樣的形勢,許多楚軍直接就潰逃了。
一連逃亡數天,戰況極其慘烈!
最終,他們終於逃到了烏江。然而,項羽環顧四周,現在他身邊只剩下數百騎兵,糧草在逃亡的路上已經損失消耗殆盡。
但只要跨過烏江,逃到老巢,他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
震澤之地,常年水霧密布,看不分明,許多老漁人都會在這裡迷路。
幾天前,這裡水霧消散,露出了真容,一望無際的湖泊,碧波無垠,小島林立。
一支支船隊迎風起航,穿著黑色皮甲的部隊不斷集結,他們個個身手矯健,皮膚黝黑,背著彎刀和手弩。
他們的到來,讓這震澤的魚蝦一頓飽腹,血腥氣息在風中彌散。
······
烏江之畔,殺氣陣陣。
韓信在這裡已經等候多時了。
楚地全面淪陷,項羽兵敗力竭,騎著烏騅馬,率領數百騎逃至烏江之畔。然而,如今這烏江之畔,已經再無半點生路。
四周,層層疊疊,皆是秦人兵馬。
項羽悍勇無比,密集的箭雨,人海一般的兵馬不斷殺上,每每又被他給殺退。他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但敵人卻是越來越多。
不知何時,他身邊再無戰友,放眼望去,戰場上全是秦軍。
殺氣捲動,整個烏江之畔都被鮮血染紅。
在項羽的腳下,皆是屍體。
項羽孤身一人,竟有如千軍萬馬般的陣勢!他鬥志昂揚,一路上已經有無數秦軍將領死在他手下,此刻,他就像戰神一般!
層層疊疊,恍若人海一般的秦兵,將項羽圍繞在當中,半晌都無人敢殺上前。
在項羽的腳下,那數百具屍體,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
鮮艷明亮的甲冑暗淡,不離不棄的破陣霸王槍,磨損了許多。
甚至,如同魔神一般強健,不可戰勝的軀體上,也出現了道道血痕。
如今,他不過是依靠心中的最後一絲鬥志支撐著。
當這最後一絲鬥志消散後,他將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