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輕巧的腳步聲響起,一道若有若無的香氣混在花香當中。
「農家田言拜見陛下。」清脆的聲音蘊含著鎮定和複雜。
「農家田言,朕看,是羅網驚鯢才對。」李玄常轉過身,一雙眼睛不斷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只見她穿著漁網緊身衣,嫩白細膩的小腿在開叉衣服下若隱若現,再往上,是渾圓柔軟的臀尖,將衣裙撐起一個高高的弧度和淺淺的溝壑。宛如蛇身一般的腰肢,走動間可見其柔韌健美。
在其之上,峰巒高聳,一片雪白一點紅。
「不管是羅網驚鯢,還是農家田言,一切都逃不過陛下的耳目,況且,農家始終都是陛下的農家。」田言俏臉之上閃過一絲異色,淡淡說道。
李玄常微微一愣,「有點意思,你以往做的事,已經將功補過,朕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要記住,這咸陽宮,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李玄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隨後便收回了目光。
田言先是投靠羅網,襲殺六國餘孽,然後在博浪沙反水,背刺六劍奴。雖然說羅網覆滅,許多像她這樣的人都自由了,但還是有一些人不甘心。
羅網不僅是一個勢力,更是一個交易的平台。
「你已見識過朕的手段,就算是趙高,也逃不過朕的掌握。本帝之能為,早已超脫凡俗,你心裡要的,恐怕也不過是個能夠施展你野心的台階罷了!」
話音落下,李玄常大袖一拂,淡淡的波動瀰漫整座御花園。瞬間,百花凋零,萬千碧綠化為枯黃,仿佛時間加速,由春季迅速步入深秋。
然而,伴隨著他的轉身,這片空間好像時間倒流,百花再次綻放,嫩芽鑽出長成了碧葉。剎那間再度恢復了桃花繽紛,落英芳草之景。
見到眼前的景象,田言瞳孔猛地一縮,內心一震。那輕飄飄的話瞬間像是刺中了田言的心,她繃著的臉更白了,緊抿著唇宛如最後不服輸的倔強。
確實,在這樣一位絕頂高手面前,她的任何計謀,任何想法都無濟於事。
「陛下明鑑。」說完,她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以示臣服。
······
「啟奏陛下,蒙恬將軍奉先帝遺詔,不日即將抵達藍田大營。」朝堂上,依舊是李斯率先開口。
「令蒙將軍回咸陽述職,王離也快到九原了吧?」
「王離將軍已經接管九原,正在掃清匈奴餘孽,犁庭掃穴。」丞相王綰回道。
事實上,九原現在已經沒有大的戰事,王離去了,也不過是喝一些湯湯水水罷了,怎麼比得上攜大勝歸來的蒙恬。
況且,當初始皇帝的車架在博浪沙遇襲,而王離駐守南陽,實有失察之罪。根據影密衛暗報,王離跟羅網甚至有著一些交易,李玄常不收拾他就算不錯了。
比起他爺爺王翦,父親王賁,他王離真是差遠了。
「啟奏陛下,驪山之下的皇陵已經修建完畢,關於驪山的七十萬刑徒,微臣正要上奏。」內史蒙毅走了上來,沉聲道。
蒙氏一族,歷代皆受重用,隆寵至今猶為不衰。蒙氏兩兄弟,蒙恬在外統領三十萬大軍,在九原抗擊匈奴。有此大功,蒙恬現在戰功彪炳,再往上就要封侯了,現在已是封無可封,於是李玄常就讓蒙毅接替為內史,為上卿。
「准!」
「陛下登基,大赦天下,然而這七十萬刑徒仍在關中。雖然其已脫奴身,終日悠閒,久或滋事。臣請陛下,分置各地屯田。」
事實上,新皇登基,就要開始修建陵墓,但此事朝臣一提就被他擱置,久而久之,誰也不會再觸這個眉頭。
始皇帝陵竣工,那些刑徒自然要遣返釋放。
「分置何地?」
「漢中郡,蜀郡,巴郡,南陽郡,北地郡,上郡,九原郡,隴西郡。可將其分遣各地,屯田守要!」
李玄常接著問道:「糧產何以分配?」
「朝廷可與其約定,只要其耕滿三年,則所開墾土地歸其私有。三年之內,所得糧產,朝廷收取五成,其餘五成歸其私有。」
「可!」
「這七十萬刑徒分派各地,那麼內史的壓力大減,咸陽倉可取出一部分糧食,用以建立常平倉。」蒙毅稟手而道。
「善!」
君臣對奏,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話,蒙毅身居九卿之職,誰也不想平白搶他的功績。
「臣蕭何有事要奏!」這時,治粟內史蕭何站出來稟奏。
「念!」
「九原大戰,匈奴已經退出黃河周邊,黃河之上有一平原,牧草豐富,水源充足,正適合養馬。微臣請陛下移民於此,推進長城防線,派兵駐紮,使大秦長久占據此地,不為狼族得之。」溫潤的聲音,條理清晰,沒有彎彎道道。
李斯聞言,頭又開始疼了。這些朝臣一個比一個能折騰,先是驪山幾十萬刑徒,現在又是移邊移民。
「啟稟陛下,長城之外皆是荒蠻之地,九原長城之地,民眾尚且不多,若是再移民,恐怕得不償失,還望陛下三思。」這不是假話,是真的,現在百姓多分居各地。
按照當初攻滅六國之後,各地報上來的數據,整個大秦也只有兩千多萬的人口。雖然大秦出台了鼓勵生育的政策,但十多年下來,也不過三千萬的人口。
想要移民河套,朝廷確實花費很多。
「陛下,何不將這些刑徒遣返至河套,這些多為犯法之人,剽悍無禮,在黃河之地反而能將功補過,戍守北地。這樣一來,帝國既得了河套,又削弱了匈奴,還安置了這些刑徒,正是一舉三得之策。」誰知蕭何早有腹稿,直接迎難而上,將李斯辯的啞口無言。
「可!」李玄常淡淡的看了李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現在大秦正處變革之期,一旦奠定格局,便是北上陰山,封狼居胥的時候。
把匈奴打走了不算什麼,他想要的,是把胡人,狼族全都滅掉,將西北草原變成帝國的牧場。
帝國占據了河套,匈奴就會更弱,到時候打起來不是更簡單?
李玄常揮了揮手,身邊的內侍扯開嗓子,喊道:「退朝!」
一套流程下來,眾臣是目不暇接,再度刷新了對蕭何的印象,敢反駁李斯,這朝堂也該變天了。
連向來眼高於頂,輕易不與人相交的蒙毅都深深的看了蕭何一眼,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之前他對蕭何僅僅只停留在能臣幹吏的印象上,現在看來,此人就是陛下用來取代李斯的。
看著皇帝遠去的身影,一眾跪在地上的臣子互相看了看,心中滿是感慨。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咸陽前高台之上,丞相李斯步履緩慢,在他之旁,王綰與之並肩而立,相互之間只隔著數步。
大秦的兩位丞相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站在一起。
王綰是秦國卿貴,而李斯乃是上蔡布衣,兩人雖同為丞相,但向來沒有什麼私交,甚至還有些敵對,平時見面也只是點頭示意,關係可謂冷淡。
他們從來沒有像這樣站在一起過。只是,這一次,卻不是有意想要敘舊。
偌大的咸陽前殿,視野極其開闊,龍驤禁衛,宿列其中,五丈旗揚,雄闊深遠,威嚴肅穆。兩位丞相看著天際的流霞,不覺得嘆了一口氣。
一顆冉冉的新星正在升起,一個時代即將落幕!
兩位大秦的丞相忽然感覺到一絲的落寞,他們相視一笑,意味莫名,隨後拱了拱手,分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