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蟬鳴聲中,黑潮如水,漫過群山疊巒,,向著大山深處而前進著。危險正在緩緩靠近,沒有知道明天的路在何方。
月神,星魂,湘君,湘夫人,雲中君,大司命。
小小的軍帳之中,卻聚集著陰陽家大部分高手,這樣的陣容,即使是鬼谷縱橫,也不一定是其對手。
而他們,在一紙詔令之下,陰陽家的人全部出動,前往蒙恬帳下聽令。
他們的目標,正是蜀山。
巨大的扶桑神木之下,少女跪在柔軟的草地之上,兩手握在身前,閉上眼不斷祈禱。
「願哥哥一路順利,消滅入侵我們的壞人。」
紅色的樹葉飄落,這顆上古神木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個春秋,見證了多少的悲歡離合。在蜀山中人看來,扶桑神木是有著靈性的。它紮根在大山的深處,看著一輩輩蜀山之中的人成長。自古至今,無數的人都曾在樹下許願,祈禱。
而且,在蜀山的傳聞中,扶桑樹連接著通往三界的大門。但上千年來,扶桑樹一直都是蜀山的聖物,沒有人敢妄動。
一陣風吹過,落葉飛舞。少女睜開了眼睛,看著飛落而下,停棲在樹幹上的三足金烏,臉上展露了笑顏。
三足金烏,也是蜀山的神鳥。
櫻花飄落,山野之間,隨處可見兩軍交戰所遺留下來的屍體。
面對訓練有素的秦軍,蜀山一退再退。
戰事極其慘烈,甚至讓虞子期有些頹廢。
一個月的山中拉鋸之戰,幫助蜀山的山民損失慘重。
秦軍所過之處,焚城毀寨,所有的蜀山百姓都被大軍帶走,安置。山中,本來自給自足的山村鄉寨,很快變成了一片廢墟。
更為重要的是,秦軍的手段還不止如此。只要有人反抗,他們以殺戮的手段對付那些不聽話的山寨,卻又以厚利來賄賂其它中立的村寨。
順者生而逆者死。
很快,有些蜀山百姓就投靠了秦軍。
有了這些對當地地勢十分了解的百姓,依靠他們的幫助,秦軍行軍拔寨進行的很順利。很快便已經推進到了蜀山勢力範圍的中心地帶。
山谷之中,兩軍對陣。
一邊是以虞子期為首萬餘的人馬。一邊則是以蒙恬為首的五千秦軍歩卒。
雙方的決戰十分突兀,原本虞子期是想著偷襲秦軍,但沒想到卻被秦軍的斥候發現,於是大軍迅速集結,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蒙恬騎在戰馬上,看著前方,兩百步之外,萬餘蜀山的兵馬羅列。他們大都皮衣竹矛,與裝備精良的秦軍相比,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附近的山隘要衝都已經被己方的人馬占據,他並不著急,這支萬餘的隊伍都夠翻出什麼花樣來。
而對於虞子期來說,眼前的這支秦軍比較特別,他們與鐵甲銅面,長戈重劍的普通秦兵不同。
他們身著皮甲,人手一把長刀,腿上別著數把匕首短刃,背後掛著手弩,弩箭。很顯然,這時蒙恬最近才組建的軍隊,是專門用來對付蜀山的。
「想不到秦軍居然訓練了一支在山野作戰的隊伍。」虞子期心中有些彷徨,這是蜀山最後的力量了。
一開始,秦軍小股作戰,被他們不斷襲擾,吃了大虧。
後來,他們都是大部隊行軍,步步為營,寸寸推進。蜀山占不到一點便宜,有一次他們冒險出擊,卻中了埋伏,差點全軍覆沒。
這一次,是虞子期最後的掙扎。
戰場之上,無論是什麼樣驚世駭俗的計謀,最終都會化為最為簡單的較量。
能打不能打,打得過打不過,則是勝敗生死最為簡單的體現。
血與血,鐵與鐵的較量。回歸人類最為原始的拼搏,從刀耕火種中繁衍至今,人類已經經歷過的無數次的搏殺。
而現在,蜀山和秦軍,不過是重複這一過程罷了。
「上!」虞子期揮了揮手,萬餘蜀山的兵馬開始向前挺進。
「六國覆滅,天下居然還有人敢在我秦軍列陣之時正面衝殺而來。」蒙恬騎在馬上,不屑的冷笑著。敵人所長在於山野之中,迂迴襲擊,而不在於正面搏殺。
而秦軍則不同,分工合作,訓練有素,並不是這群山野之民能夠相比的。
萬餘人衝殺,道路上揚起的漫天的灰塵。秦軍列於陣中,依然靜默。沒有指揮官的命令,就是敵軍已經衝殺至了陣前,秦軍依然不會動。
紀律與命令,是所有秦兵訓練的核心內容。
看著越來越近的蜀山兵馬,他手中佩劍輕輕下劃。
「喝!」
最前列的秦兵抽出了長刀,他們身後第二線的秦兵則是握起了早已經裝上弩箭的手弩。
二十步的距離,這是手弩最為有效的殺傷範圍。一輪射擊,衝擊在第一線的蜀山人馬很多都倒了下來,再也沒有爬起來。
蜀山的人踏過同伴的屍體,繼續向前衝擊。二十步的距離,畢竟是一兩息之間就能到達。
咻咻,又是一輪箭雨。匆促之間,第三線的秦兵將手中的弩遞給了第二線的秦兵,使他們避開了裝填弩箭的時間,儘可能的進行了一次有效的殺傷。
廝殺就此開始,蜀山的人多秦軍一倍,悍勇猶在秦兵之上。他們憑藉著一股悍氣,揮舞著長矛,衝進了秦軍的陣列。
秦兵怡然不懼,他們揚起長刀,開始迎擊。
山谷足夠廣大,陣線對戰很快就變成了全局混戰,這也是虞子期的目的,渾水才好摸魚。將秦軍的節奏大亂,蜀山才有勝機。
蒙恬眯著眼,遍觀全局戰場,烈日之下,清風吹來,迎面帶來一股涼意。
「想不到蜀山蠻夷之地,居然還有這等精通兵法之人。」
戰場之上,蜀山之人從兩側穿插,已經殺進了自己一方的中陣,而後陣也已經岌岌可危。
等到對方將自己這方的陣列一分為二,那麼就是必敗無疑的下場。
「變陣!」旗幟交錯,金鼓鳴擊。
前方的秦軍由方形陣變成了一個小股戰隊,分割了戰場,面對數倍的敵人,秦軍竟是憑藉戰陣,居然占據了上風。
虞子期身處高石之上,看著秦軍變陣,將本已經衝進中陣的己方人馬消磨殆盡。之後,秦軍的陣列變得重新穩固,充滿了彈性一般,又向兩方伸展。如此高超的指揮技巧,可是不多見的。多少的軍隊,就是在這一進一退之間被敵方擊潰。
兵家用兵之妙,便在這一進一退之間。微小的差距之中,是多方面因素的考量。
士兵的素質,訓練程度。將領的指揮,對於戰場局勢的把握,最為重要的則是,士卒對於將領的信心,那便是士氣的來源。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秦軍已經脫離了這樣的情況,即使身邊的袍澤死光,秦軍都會戰至最後一人。況且,來到這裡的,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這些臨時拼湊的蜀山大軍自然比不上,面對不斷倒下的同伴,他們開始恐懼,開始退避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虞子期看著自己這方已經不少潰散的人馬,當機立斷。
「隨我衝殺入陣中。」
虞子期大喝一聲,只是身邊的人卻是久久的不動。
他轉過身,看到的只有恐懼和害怕。
「就我們這幾個人,沖入陣中,不是跟送死一樣。」虞子期的身後,有一人鼓起勇氣說道。
瞬間,他的眼神變得黯淡,良久,他嘆了口氣:「我明白了,撤軍吧!」
自此一戰,蜀山全面潰敗,再無還手之力。
「降者不殺!」在虞子期敗退之後,蒙恬讓那些已經投靠了秦軍的蜀山百姓在陣前大喊。
一聲聲呼喊,讓蜀山的血氣退散,他們終究是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