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之內的咸陽宮,越發的肅穆,莊嚴。不論是誰,走到這裡都會不由自主的低下身子。因為,這裡有一個人,一個世間最有權勢的人。
自從荊軻死後,咸陽宮的守衛越發森嚴。明面上是咸陽禁衛軍,暗地裡卻是秦國最神秘的黑冰台守衛。
「大王,那把劍,少府已經重鑄成功,現在名為淵虹。」一個官吏低著頭,走進大殿。
「呈上來,你先下去吧。」嬴政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
「諾。」
錦盒之內,放著一把劍,樣式古樸,還未出鞘,嬴政就感受其上蘊含的鋒芒。比起當初暴戾的殘虹,這把劍卻是殺性內斂,不再克主。
「蓋先生,你觀此劍如何?」嬴政拿起淵虹,素白的手微微用勁,劍刃頓時出鞘,清亮的劍光,散發著奪目的寒芒,連空氣都要被切碎一樣。
「鋒利無雙,端凝沉雄,世上罕有的名劍,即使在劍譜上也足以名列前茅。」蓋聶自黑暗中現身,看著嬴政手上的劍,素來古井不波的目光也帶著幾分動容。
身為一名劍客,沒有不愛劍的。他手上的劍雖不是凡品,但卻遠遠不如淵虹。
「你護衛有功,擊殺荊軻。這把劍就賜給你了。」
聽聞此言,饒是蓋聶心性沉穩,也不由得露出驚訝之色。
這等寶劍賜給他,對於劍客而言,這是最好的禮物。
「多謝大王。」無功不受祿,當初他請求嬴政饒恕衛莊,就應經欠下了人情,殺荊軻已經償還了,沒想到現在又要欠下一份。
他本不願如此,但名劍難得,錯過這一次,他不知還要等多久才能碰到這樣的機會。
「這把劍,是用六國的絕望而鑄成,你不要辜負它。」嬴政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在下明白。」
······
天空中飄飄揚揚的灑落著雨點,淅淅瀝瀝,這已經是燕國第二場雨。
一道絕美的身影俏立在妃雪閣後面的碼頭上,欣賞著易水之上的雨景。她沒有打傘,而是站在雨中,任憑雨水浸濕她的衣衫。
她一身藍色的長裙,頭上戴著一頂白鳥鳳冠,藍色的寶石熠熠生輝,銀白色的長髮隨意的披在香肩上,明眸善睞,瓊鼻紅唇,本身就是傾國傾城之色。
雨水落下,她雪白的髮絲已經濕潤,緊緊的貼在臉頰上,別有幾分美感。
「是你。」雪女美眸掃了他一眼。
「燕國深秋的雨雖然悽美,但卻冰寒徹骨,會淤積在肌體中。」高漸離白衣如雪,打著一柄雪白的油紙傘,慢慢的走到雪女的身邊,遮住她頭頂的雨滴。
在遠遠望去,兩人郎才女貌,宛若神仙眷侶。
「我知道,但是我喜歡。」
「在燕國得罪了燕春君,恐怕沒有人能夠平安無事。」高漸離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許久,最終也看向了易水上灑落的雨點。
她沒有看他,而是望著遠處的易水微微點頭:「你害怕了。」
高漸離輕輕一嘆,在妃雪閣待了兩年,他能感覺到雪女對自己的冷漠:「我能應付。」
明明是感謝的話語,但從雪女嘴中說出,卻是比這秋雨更寒:「昨天你為了我,擋住了那些惡人,我好像還沒跟你說聲謝謝。」
「燕春君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得罪了他的人,很快就會在燕國消失。,永遠不會再出現了。你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燕國,走得越遠越好。」她神色依舊冰冷,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你呢,你怎麼辦?」苦澀的味道在他心中蔓延,漸漸成為化不開的暈染。
雪女豁然扭頭,清冷的雙眸看著他的身影,嘴角帶著俏皮而又有幾分嘲諷的笑意:「難道,你還想保護我?」
「如果你願意,我會的。」高漸離仍舊打著傘,看著她如玉的面容,堅定地說道。
「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我......」明明話已到嘴邊,但高漸離卻說不出口,喜歡,這兩個字,太過於沉重。
「你這麼做,不過也就是為了接近我。其實你們都一樣。」雪女轉過身,神色落寞。或許,這世上,能讓她信任,依靠的男子,還未出現吧。
「你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了?我,聽說過你的過去,我能夠理解,任何人有過這樣的經歷,都會……」高漸離看向她的目光漸漸柔和,帶著幾分憐惜。
然而,這些話卻喚起了雪女心中塵封的記憶。兩年了,整整兩年了。
她曾經是趙國最秀美最清麗的歌舞姬,也曾經是趙公子嘉的戀人,出生平民的她為了得到趙國王室的承認,拜師歌舞名家,苦苦學習歌舞,成為了趙國首屈一指的歌姬。但是一舉成名之後,也給她和趙公子嘉的戀情帶來了坎坷。
趙國王室怎麼會允許一個歌舞姬成為公子妃,而當時趙國正遭到大秦的攻擊,覆滅在即,趙國王室為了得到士族權貴的支持,逼迫趙嘉迎娶了一位貴族之女。
而她傷心欲絕,一夜白頭,立誓終生不嫁。
然而,趙國滅亡之後,公子嘉大難不死,並在代縣建立了代國。
她更沒想到的是,趙嘉為了獲得燕丹的幫助,在代縣站住跟腳。居然將她送給了燕丹,燕丹沒有霸占她,而是幫助她重新組建了妃雪閣。
用來刺探消息,獲取錢財。
但現在,燕國的太子丹已經死了。妃雪閣的靠山已倒,沒有人能夠阻止燕春君。等待她的,將是她最不願意碰到的結局。
「啪!」一聲脆響,雪女竟然毫不留情的扇了高漸離一巴掌。
「你以為你是誰!你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些看客,花了上百兩黃金,等了整整兩個時辰,只為了看我跳一支舞!他們這些人是什麼身份,這些人在燕國,不是位高權重,就是富甲一方,但是在雁春君面前,他們連一點聲都不敢出。你不過是區區一個琴師,有什麼能力保護我!」雪女秀眉挑起,美眸含煞的說道。
良久之後,高漸離才出聲道:「我會留下來。」
「那是你的事情。」她離開了,離開了傘,重新回到了雨地。深秋的雨,落在她身上,寒意徹骨。
但她心中的寒意,卻是刻骨銘心。
而高漸離卻只是望著她的背影,沒有出聲挽留。因為他知道,自己還不夠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