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所有人都在靜靜傾聽這帶著悲涼之意的蕭曲時,點點雪花從天空中灑落,帶給了人們更多的淒涼,更讓許多人難以置信。
因為,現在剛剛入秋,還不是下雪時節,這邯鄲卻下雪了。
然而在李玄常的感應中,這分明是她以陰寒的內力吹奏簫曲,暗合某種奇特的韻律,引動天地元氣,方才造成這種景象。
這已是,技近乎道。
「此曲雖然完美無缺,意境也深入其中,但卻多了幾分浮華。不然,單憑此曲,足以讓整個邯鄲城落雪,而不僅僅是這妃雪閣方寸之地了。」在李玄常身邊,一襲淡藍色衣袍的焱妃輕聲道。
女子心思細膩,白雪哀婉孤寂,要有匹配的心境。但焱妃作為陰陽家決定高手,竟是在樂曲中聽到了淡淡的喜悅之意。
隨著雪花從天際飄落,紅色的幕簾垂掛下來,依稀可見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站在後面。她吹奏著清麗而哀傷的白雪,片片雪花在空中輕舞。
飛雪玉花台邊上的水波蕩漾,一朵朵金色的蓮花悄然從碧水中升起,含珠帶露,在燈光的映射下,更加的金碧輝煌。
金蓮盡數綻放,露出了女子的絕代身姿。
她膚白若雪,丰韻娉婷,站在飛雪玉花台上,三千青絲如流雲迤邐,一襲藍裳搖曳生姿,身上佩戴著許多玲瓏飾物,精巧的瓜子臉,海藍色的杏仁眼,纖長秀氣的秋波眉,俏皮粉,嫩的嘴唇,畫著灰藍色的眼影,眼角鑲著三顆寶石,濃妝卻不妖艷。
身後的紅綢凌空漫捲,將整座飛雪玉花台渲染的猶如人間仙境。
隨著她現身,場上驟現琴聲錚錚,冥冥中奏出清幽孤寂之音,猶如玉珠滾落,與她所吹奏的簫曲隱隱相合。
雪女仰頭一笑,身體隨著琴聲飄然舞動,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美麗的舞姿閒婉柔靡,機敏的迅飛體輕如風。
花瓣飛舞,雪女的嫣然一笑是那樣動人!她翩翩起舞,姿態優美,令人看得眼花繚亂。兼具女子的柔美和男子的英氣,優雅從容。
忽然,她的舞姿隨著樂曲陡然改變。
白色的絲帶自她身上飄起,晶瑩雪白的玉足輕動,天上飄落的雪花似乎也被她吸引,伴隨著舞步上下起伏。
清顏藍裙,青絲墨染,若仙若靈。
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看花,朦朧縹緲,遙不可及。
絕美的俏臉含嗔帶笑,蘊含著無限的風情。玉手揮舞,長長的絲帶在飛雪玉花台不斷飄揚,仿佛泛起了白色波濤,她玉足輕點,衣袖飄飄,宛若凌波仙子。
這一幕,讓許多人心臟為之驟停,深深印刻在所有人的記憶當中,久久不散。
隨著琴聲停息,台上的絲帶,舞姿徐徐落幕。
而此時,妃雪閣內,一片寂靜。
半晌後,所有人具是發出高呼,這樣的舞姿,世所罕見,不愧是凌波飛燕。
良久之後,李玄常收回了目光,常常的吐了一口氣。饒是他經歷這麼多,這樣優美的舞姿也是第一次見到。
古樸典雅,卻又大氣浩然,不愧是名冠天下的趙舞。
但,這樣的舞步,註定要消失了。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雪女緩緩退場,而李玄常他們也離開了這裡,離開了邯鄲。
夜色深沉,皎潔的月光卻是灑滿人間,照亮人們前行的道路。
「你怎麼看這個雪女?」不知為何,焱妃忽然問起她來。
李玄常感覺,今天的焱妃似乎有些不一樣,不想平常那麼理智幹練,反而是有了幾分女子的多愁善感,那一曲白雪,真的是吹進了她的心裡。
「她的下場,不會很好。」沒有猶豫,李玄常直接回答道。
「哦?為何?」焱妃驚訝的說道。
「因為身份,她舞姿再好,名聲再高,也不過是一介舞姬。趙國太子,身份高貴,兩人地位懸殊。就算是太子想娶,但趙王不會答應,滿朝文武也不會答應,太子作為趙國繼承人,怎麼能和舞姬勾搭在一起?所以,雪女大概逃不過被拋棄的下場。」
李玄常給出了他的答案,在這個禮樂崩壞,尊卑有序,階級懸殊的時代,愛情,真的不算什麼。
焱妃沒有回答,只是眸光更加黯淡。
之後,找個地方,圍著篝火過了一夜。
朝陽初生,霞光萬丈。淡金色的光芒照破雲海,灑遍錦繡山河。
李玄常坐在山巔之上,靜心凝神,緩緩運行周天。隨著臉上一抹紫意閃過,他緩緩收功。練武需要勤練不綴,每日朝陽初生的一口東來紫氣卻是不可缺少。
而在一旁,東君亦是正在練功。她緊閉雙眸,俏臉上滿是肅然。隨著她手上複雜的印訣不斷呈現,其身上亦是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氣息,赤金色的光芒在她心口浮現,隨後緩緩壯大,變成了一隻三足金烏。
它沐浴著陽光,身上的紋路玄妙至極,點點流光流轉其上。這不是真的三足金烏,而是焱妃的龍游之氣。
魂兮龍游,陰陽家的至高秘術。饒是李玄常在陰陽家門下習練武功,這樣的秘籍他也沒有得到。
陰陽家,始終跟大秦,不是一條心的。
「你說的地方離這裡還有多遠?」待她收功,李玄常就開口問道。
「翻過這座山峰,就是一片湖泊,她們就在那裡。」焱妃輕聲答道。
「諸子百家,各有所長,兵家善於征伐、儒家善於修身養性、道家善於修心論道······你這次要帶我來見的,是哪一家?」李玄常疑惑地問道。
所謂的高端人才,全都被諸子百家收羅了。要想在鄉野之內找到名醫,很難。那些真正的名醫,大多都是家學淵源,傳承久遠。
「諸子百家中,陰陽家煉丹修玄、農家百毒不侵、醫家救死扶傷,當然是找醫家。我們三家雖說是都涉獵醫藥之學,但各有所長。論救死扶傷,還是得看醫家。」焱妃嘴角浮起一絲弧度,笑著說道。
「醫家,諸子百家中居然還有醫家?真有意思。」事實上,諸子百家,有的傳承久遠,有的卻是成立不久,譬如農家,又或者是雜家。
諸子百家只是統稱,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有哪些?如果不是焱妃,李玄常估計還不知道醫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