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堂上,一卷竹簡滾落在地。秦王的御案上,一片狼藉。「粗鄙之人,也敢自稱寡人的假父!真是該死,來人,查清上面的實情。」嬴政一襲白色單衣,立於台階之上。
他髮絲散亂,臉色鐵青,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在不久前,太后已經為繆毐請封,封為長信侯,麾下的封地堪稱是大秦之最,連文信侯呂不韋都不如。
現在,他居然敢公然稱自己是秦王的假父,簡直是找死!
大秦,有黑冰台和羅網兩種情報機構。羅網在太后手裡,而黑冰台為大秦歷代秦王掌控。但由於嬴政年幼,黑冰台被交給了呂不韋。
直到近來,呂不韋逐漸放權,將手下的大半勢力讓與他,整個人也漸漸淡出朝堂。但無論誰都不敢忽略這位鼎鼎有名的大商人,奇貨可居呂不韋,政治投資,一旦押中了,獎勵可是十分豐富的。
不多時,黑冰台就傳來消息,此時屬實。繆毐的確是說過他是秦王的假父。
「狼子野心,來人,請仲父入宮。」既然嬴政知道此事,那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通過黑冰台,他知道了很多事。
例如,繆毐的來源。
「臣呂不韋拜見大王。」呂不韋雖然漸漸淡出朝堂,但對於大秦朝堂之勢,他一直都是洞若燭火,門清的很。
「仲父,你先看看這份密報。」嬴政沒有多說話,而是把密報遞給了他。
很快,呂不韋就看完了。只見他的額頭不斷滲出冷汗,手不住的在顫抖,原本有些彎曲的身形越發的佝僂,恍若行將就木的老人。
「臣懇請大王立刻下令,追捕繆毐等人。」雖然早就知道此事,但親眼一看,確實不同。天下,竟然有如此囂張的人。
剛剛的一切,當然是假的。呂不韋呂不韋手下門客的質量可比繆毐更高,三教九流,什麼人才得不到?只可惜,像韓非這樣人,自然有拒絕的權力。當然,韓非在韓國過得並不好。
戰國亂世,諸子百家,各行其道,儒家、墨家、法家、名家、道家、醫家……列國遊走,學說而立,只可惜,歷經數百年的歲月,百家之中強弱頓顯。
儒墨為當世顯學,聲名最盛之家,農家雖不比儒墨,但勢力卻是遍布列國,數十萬農家弟子隨時待命,道家天宗與人宗分離,傳承不絕。
醫家更是深入列國宮廷,名家雖弱,但辯闔之術未絕,而今秦王政聽身側三人之語,頓有所感,朗朗大笑,神情歡悅。
戰國時代,兵家人才輩出。其中以四大武安君為首,一旦哪個國家出了一個武安君,對方就根本沒有後顧之憂。
於己身而言,最喜的還是法家,自從趙國邯鄲歸來,雖登臨尊位,然,權力不顯,故而身入秦廷藏書之閣,遍閱孝公以來的宮廷之作。
其內以商君留下的法家學說為主,張子留下的縱橫學說為輔,兵家、儒家、道家、墨家……夾雜甚多,融合百家,梳理出自己認為正確的治國之道。
先前文信候呂不韋《呂氏春秋》之書盛行,其內便是融貫百家之學,梳理出一套治國之政,只是,其言與己心不合,更不合如今一天下大勢。
「哦?殺了?」嬴政眉頭皺的更深。
「不錯,大王千金之軀,沒必要親自出手。」丟下一句話,嬴政冷冷的逼視呂不韋。
呂不韋召集門客編訂的《呂氏春秋》,已經在發行。他在城門設立一個招牌,誰若能改字,就能收到錢。
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呂不韋幾乎全都達到了。
······
「哼,是誰?」宮殿內,長信侯繆毐對著下面的群臣發脾氣。這次,他終於清醒了。昨晚半夜,他與人喝酒起了爭執。當時他就來了這麼一句。沒想到,卻傳到了秦王耳中。
按照他的算計,這次必須悄悄摸摸的。沒想到,壞事的居然是自己。
但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哼」,等到那一天過去,他就是真正的秦王。
最終,嬴政還是沒有聽他的指令。因為他想釣魚,釣出一條更大的魚。
雖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該去的時候也定是回去。想要親政,那繆毐必須解決,至少也是等他真正開始掌權。
繆毐貪婪無比,這次嬴政冒險離開咸陽城,他很可能會動手。
德公者,乃是承襲秦國第七任君王之位的秦德公之名。
昔年,因平王東遷,秦襄公出兵護送,以功封諸侯。東遷後,平王把王室無力控制的岐山以西土地賜予秦國,自此秦國開始成為周朝的諸侯國。
秦國第一任國君秦襄公立鄜畤以祀白帝,後德公遷都於雍,遂於雍立郊天之壇,德公三子秦穆公又立寶夫人祠,歲歲致祭,遂為常規,後來雖再遷咸陽,此規不廢。
穆公者,則是春秋以來,秦國第一位霸主,到而今已經四百餘年。華陽太后與趙太后遵循族規,共贏秦一族,雍城故宮加冠之地。
秦王政高高立於章台宮上,俯覽秦國軍政要臣,尤其在文信候呂不韋的身上看了許多,自登位以來,近十年,屬於自己的終歸要屬於自己。是朝堂中楚國的一麼勢列。昌平君,昌文君都是楚國人,車子跑的很慢。
一切勢力的波雲詭譎,皆盡源於此。
章台宮一直處於安靜時候,數息之後,頭戴高山冠,錦繡黑紅之袍加身的文信候踏步而動,上前拱手深深一禮,言語稱賀,意蘊不外。
「我王而立,當掃清乾坤,整國政,御萬民,匡諸侯,一天下!」
位於呂不韋身後的青年男子昌平君亦是頭戴高山冠,作為秦國左相,整個秦國朝野之內,僅次於秦王與文信候,上前一步,拱手一禮,深深拜下。
「我王而立,劍鋒所指,大秦鐵騎當踏破一切攔阻,成就偉業!」
軍方王翦、桓齮隨其後,重裝甲冑,渾身上下彌散無形的鐵血之氣,帶著濃郁的殺伐之氣,立於一側,沉聲而言,甚是洪亮,震盪整個章台宮,久久未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