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邀月剛剛把李玄常放到床上時,李玄常無意識的吐出一句話:「我想出去,我想回家。」說完,李玄常就再度昏迷,一語不發。聽到這句話,邀月和憐星都愣了愣,臉上複雜莫然。
接過花月奴遞過來的濕巾,邀月慢慢的將他臉上的水漬擦洗乾淨,露出那副英氣勃勃的臉龐,不復進谷時的柔弱。
一年的時間,這個男人發生了好大的變化,邀月心中暗道。剛進谷時,這個男人生命垂危,還是她為了連夜療傷,才把他救回來。那時的他,帶著讀書人的柔弱,書卷氣息。現在的他,雖然書卷之氣不變,整個人卻不再柔弱,變得剛毅頑強,眉宇間帶著堅定的神采。
比進谷時更加吸引人,可現在,他靜靜地躺在這裡,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邀月雪白的素手不斷摩挲著他的臉龐,輕柔無比,帶著深情和關切。
忽的,她低下頭,臻首緊貼李玄常的胸膛。聽著他胸膛里不斷跳動的聲音,沉穩有力,邀月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剎那間再度睜開,,帶著堅定,仿佛下了決斷一般。
「憐星,我們走。花月奴,好好照顧他。」冷冷的丟下一句話,邀月裙擺飛舞間已經消失不見。憐星雖然對姐姐的舉動感到詫異,但還是跟上去,離開了這裡。
大殿裡,只剩下昏迷的李玄常和花月奴。
移花宮正殿裡,邀月站在欄杆旁,痴痴的望著遠方,一言不發。她的身後,永遠都跟著妹妹憐星。
「妹妹,我該怎麼辦?」前所未有的柔弱話語讓憐星嬌軀一震,臉上滿是詫異。這麼多年,邀月叫她,多是稱呼其名,妹妹這個詞,自從她長大後,再也沒有聽到了。
再次聽到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憐星反而不知所措了。
邀月緩緩轉過身,清麗無雙的臉蛋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淚痕,明亮的雙眼旁帶著晶瑩的淚珠,現在的她,不是天下第一的邀月,不是霸道無比,高高在上的移花宮宮主。她現在只是一個女子,覺得自己即將失去情郎的女子。這一刻,什麼霸道,強勢都不復存在。
面對邀月無聲的哭泣,憐星更加沉默。聰慧如她當然知道邀月為什麼哭,沒有其他原因,因為,江楓想走,僅此而已。
雖然李玄常和邀月之間沒有表白,但是一年的陪伴已經讓邀月整顆芳心都系在他身上。現在驚聞他要走,邀月當然會傷心。
而李玄常呢,他並非對邀月無情,但是,他終究不是這裡的人,他最終還是會走的。他固然在逃避著這段感情,但邀月美麗的身姿,優雅的氣度,淵博的武學也是時不時吸引著他。男女之間都是不自覺地相互吸引著,誰都沒辦法控制。
邀月對他的愛意,他當然感覺的到。也正是因此,李玄常才覺得糾結,煩躁。邀月對他有救命之恩,又傳他武學,他就這樣一走了之,是不是太渣了?
而邀月呢,她當然想跟李玄常長相廝守,共度一生。但今夜的李玄常她已經見識到了,這個男人心中深藏著很多事情,單單就出谷而言,不至於讓他如此煩悶。
但是如果不放他出谷,他會不會怨自己,討厭自己?如果放他出谷,邀月又捨不得,不放心。所以,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姐姐,哭了。憐星腦海中不斷浮現著這句話。
姐姐,應該怎麼辦?江楓的話,她也聽到了。邀月就是為這個事哭的,而她該怎麼辦?
憐星輕輕上前,將姐姐攬到懷裡,輕輕的撫著她的背。這一刻,姐妹兩人的心是如此的貼近,前所未有的靜。
她即使是再想和姐姐爭,但是看慣了姐姐的強勢自信,而突然間的柔弱,無聲的哭泣反而讓她沒有了想法。她只想安慰她,不想她傷心。她們,終究還是姐妹,再有隔閡,也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姐妹,這是血脈中割捨不斷的親情。
好在只是過了一會兒,憐星就把邀月放開,用衣袖輕輕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痕。邀月也止住淚水,一言不發。
「妹妹,我不想讓他走。」不知過了多久,邀月輕輕的吐出一句話,帶著委屈,糾結,茫然。
忽的,邀月眼中一絲戾氣閃過,「我們把江公子的武功廢掉,這樣,他日後就沒有能力逃出去了,好不好?」話語中,帶著決然,狠辣,她自始至終還是那個霸道無匹的移花宮宮主,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姐姐,不可!千萬不能這樣做,如果我們真的這樣做了,江公子會恨你一輩子的。」憐星睜大美眸,急切的說道。
「恨我一輩子,真的嗎?那就讓他恨我好了!」果決凌厲,清冷無雙的聲音再次響徹大殿。
「姐姐,你不能這樣做。」憐星見到邀月正準備動作,趕忙攔在她的身前。
「江公子,他家裡被十二星相洗劫,世上已經沒有了親人。現在,他之所以這麼刻苦的習練武功,就是為了復仇。如果姐姐你把他的武功廢掉,他就沒了希望。而且,江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個性情高傲之人,一旦被你廢掉武功,他可能會······」話雖未說完,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是嗎?他真的會這麼做?」邀月此時不再高傲,就像是個情竇未開的少女一樣緊張,目光灼灼的盯著憐星。
「姐姐,現在江公子在世上已經沒有了親人。我們如果幫助他復仇,再加上姐姐的冠絕當世的容貌,還怕留不住江公子嗎?你喜歡他,也未必一定要把他囚禁在移花宮啊,這裡真的是太小了。」憐星一臉擔憂的看著邀月,生怕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
「是啊,移花宮還是太小了,能困住他多久呢。他現在除了復仇,就只有我,只有移花宮了。」邀月似是對憐星說,也似乎是對自己說道。
「可是,我捨不得,一想到他要走,我的心就好疼,好疼。」最是傷人離別時,更何況是處於人生初戀中的邀月。
「但是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繡玉谷啊。」憐星雙眼無神的說道。
「那,讓他走?」帶著小心翼翼,邀月猶豫的說道。
「讓他走吧,反正,他總會回到這裡的,不是嗎?姐姐。」忽然,憐星回頭笑著對姐姐說道,帶著甜美和溫馨,仿佛暖化了邀月的心。
「他會回來嗎?」忽然,邀月睜大美眸,帶著期待問道。
「肯定會的,因為這裡是移花宮啊,這裡還有姐姐,他肯定會回來的。」憐星還是甜美的笑道,溫暖的笑意感染了邀月的心。
她也忽的一笑,就像百花綻放的春天一樣,明媚艷麗。「嗯,他會回來的。」邀月堅定的道。
「妹妹,夜深了,休息吧。」邀月衣袖輕甩,溫柔的道。
邀月挺拔的身影漸漸遠去,留下原地的憐星靜靜地看著她。忽的,憐星又是突然一笑,笑聲如銀鈴一般,清脆動聽。
而在月牙湖中心的宮殿裡,李玄常仍在昏睡。花月奴已經將他身上的水漬擦乾淨,溫柔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宮主很可能要生氣了,希望江公子明日能夠安然無恙吧。作為侍女之首,花月奴當然知道宮主離去時是憤怒的。但她不會想到,有一天,她心中如同皇帝一般的宮主竟會為了一個男人流淚。
次日,李玄常從昏睡中醒來。看了看身上已經被換過的衣衫,李玄常不由得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
他緩緩起身穿衣洗漱,來到湖邊。今天的他,罕見的沒有練武。他在想昨天的事情,昨天,他只記得自己在湖邊彈琴,腦海紛亂無比,什麼都記不得了。
感受一下身體裡的內力,李玄常不由得大驚。真氣量是昨天的兩倍之多,昨晚上,無意之間他進境了混元功第五層,但他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這讓他很震驚。
正當他想迴轉宮殿,詢問花月奴時,花月奴已經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