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689.調動工作與不真實的感覺
雙方寒暄過後,周進學副校長將岳文軒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寬敞明亮,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書籍,一股濃郁的書香氣息撲面而來。
周進學親自為岳文軒泡了一壺好茶,兩人圍坐在茶几旁,開始詳細討論起圖書捐贈的事宜。
周副校長率先開口,語氣中充滿了誠懇和期待:「岳主任,我們京大剛剛恢復正常教學,由於這些年的中斷,各類圖書和教學參考書目嚴重缺乏,尤其是對於科技類的圖書極為渴求。
您在港島購買的這批圖書不僅僅價值高昂,我聽說還涵蓋了眾多前沿科學領域,對我們京大的教學和科研工作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所以,我懇請您能將這五十萬美元的圖書全部捐贈給我們京大。」
岳文軒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微笑著說道:
「周校長,您的迫切心情,我感受到了。但這次圖書捐贈,我原本的計劃是捐贈給幾家高校,而不僅僅是京大一家。
我認為,每一所高校都需要這些圖書來支持教學和科研工作,所以我希望能夠做到公平分配。」
周進學副校長聞言,心裡咯噔一下,儘管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不甘心。
對於岳文軒來說,要把這批圖書的作用發揮到最大,確實還是分開捐贈比較合適。但對於京大來說,這就是巨大的損失了,周進學無論如何都要爭取一下。
他沉思片刻後,用無比真誠的語氣說道:「岳主任,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我覺得要想把這批圖書的作用發揮到最大,還是全部留在我們這裡更合適。
我們京大是全國排名第一的重點高校,這批圖書留在我們這裡,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而且,我們京大有著優秀的師資力量和科研團隊,肯定能夠更好地利用這批圖書,相信只有我們才能夠發揮出這批圖書最大的價值。
所以,我還是希望您能慎重考慮一下,懇請您將這批圖書全部捐贈給京大。」
岳文軒當然不能答應,「周校長,您是學校的領導,我理解你全力為學校爭取利益的心情。
但我相信,無論是哪所學校獲得我捐贈的部分圖書,都應該會利用好,不會讓我的一片苦心白費。
我覺得還是應該把格局放大一些,不能把眼光局限在一隅一地。」
說到這裡,岳文軒嘆了口氣,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如果我從一開始就感情用事的話,這批圖書應該全部捐獻給我們泉城圖書館,畢竟我愛人是泉城圖書館的副館長。
但我覺得捐獻給泉城圖書館,很難把這批圖書的作用全部發揮出來,所以就拒絕了。
為此,我愛人和我生了很大的氣,甚至威脅我說:如果不能把這批圖書全部交給她負責,那我就不要回家了,乾脆就一直待在京都算了。
如果我把這批圖書分別捐贈給幾家高校,還能說明我大公無私,要是全部捐贈給你們京大,我愛人這一關都過不了。」
耿萬崇自己幹了半輩子圖書工作,特別能理解岳文軒愛人的心情,如果對調一下角色的話,他肯定也會這麼辦。
以心比心,耿萬崇覺得自己的要求確實太過分了,他的想法有點過於自私。就像岳文軒所說,如果把格局放大一點,把這批圖書分贈幾家高校,才是更合適的做法。
耿萬崇坐在那默默的不說話,周進學這個副校長卻和他的想法不一樣。
和耿萬崇這個一心鑽研學問的人不同,周進學主要負責的是學校的管理工作,比較擅長和人打交道,也比較擅長為校集體爭取更大的利益。
岳文軒一番感慨的話,卻讓他找到了新的突破點。
周校長不在談圖書捐贈的事,而是開始關心岳文軒的生活問題,「岳主任,我聽耿館長說你現在居住的地點是華僑園,這應該是你家裡人留給你的房子吧?」
「這倒是讓你誤會了,我們家沒有華僑。
我在港島賺了一點小錢,除了買圖書的花費還剩了一點,考慮到我們家現在有六個孩子在京都讀書,為了讓他們能夠經常回家來看一看,我就在華僑園買了房子。」
岳文軒的話讓周副校長抓住了更多的聊天話題,緊接著問道:「岳主任家裡竟然出了六位大學生,這可真是太讓人羨慕了!有我們京大的學生嗎?」
「我孫子和我小女兒都考上了京大,還有兩個孫女在水木,另外兩個都考上了京師大。」
「這麼多孩子考上大學,而且還都是咱們國內數一數二的名校,您家這樣的情況在咱們全國恐怕都不多見,想來這應該是家學淵源了。」周進學很真誠的誇讚。
耿萬崇也說道:「這樣的情況確實不多見,尤其是姑侄同時考入我們京大,以後肯定會是一樁美談。
我倒是知道我們學校有叔侄一同入學的情況,叔叔三十歲,侄子只有十六歲。這樣的美談恐怕只有今年能見到,以後的高考恢復了正常的話,應該就很難有了。」
「耿館長舉的這個例子,和我們家的情況還有點不一樣。」岳文軒的臉上帶著一絲尷尬,「我現在的妻子比我小二十多歲,我們是六零年結婚,我的小女兒今年只有十六歲。我們家的情況反倒是孫子的年齡更大一些,今年已經二十二了。」
岳文軒說出這些情況不是為了讓自己尷尬,而是為了趁機說出妻子的大概年齡,讓兩人心裡有個數。
耿萬崇聽了岳文軒的話根本就沒考慮那麼多,但周進學卻是心裡一動,對於心裡剛剛生出的那個計劃,有了更大的把握。
他沒有馬上透露自己心中的想法,就是擔心岳文軒的愛人年齡太大,恐怕已經到了即將退休的時候,就算他說出來,估計岳文軒也不會感興趣。
現在知道岳文軒的妻子比他小二十多歲,估摸著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周進學也就有了更大的把握。哪怕對於一個女同志來說,四十多歲也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在這個年齡段,對於事業上的進步,大多數人應該還是有一些追求的。
心中有了把握,周進學扭頭對耿萬崇說道:「耿館長,前幾天你不是打申請想要給圖書館增加一個副館長嗎?我覺得現在倒是有了一個好人選。」
周進學突然睜著眼睛說瞎話,耿萬崇微微錯愕了一下,沒有馬上給出反應。
但他只是耿直了一些,並不是傻,很快就想明白了周校長的意思。
他馬上點了點頭,儘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些,「自從這一批學生入學之後,我們圖書館就一直處於滿負荷運轉狀態,實在是太缺人了,您得趕快把這個副館長安排到位,替我分擔一下工作,要是再晚上幾天,我估計您下次再想見我就得去醫院探望了。」
對於耿萬崇的反應,周進學還算滿意,雖然遲鈍了一點,但總算理解了他話里的意思。
周進學接話道:「沒有馬上給你把人安排到位,真不是我不重視你們圖書館的工作,實在是找不到可堪大任的人。
學校的教學工作剛剛恢復,各個崗位都嚴重缺人,別的單位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咱們學校是兩三個坑只有一個蘿蔔來回忙,我也是沒辦法。
但我現在有人選了,就是不知道岳主任願不願意給我們幫點小忙?」
以岳文軒的精明,馬上就洞悉了周進學的那點小心思。
他給京大捐贈五十萬美元的圖書,為的是什麼?
把愛人調進京城,最好是能夠入職離家特別近的京大圖書館,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已經大公無私的捐贈了五十萬美元的圖書,自然不能表現的這麼功利,讓這位周校長主動提出來,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岳文軒迷茫的問道:「周校長,我剛剛來京都沒幾天,認識的當地人總共也沒幾個,怎麼能給你幫上忙?你這可是太為難我了。」
「一點都不為難,其實也不用您幫什麼忙,只要您別反對就行。
我們京大圖書館缺一個工作經驗豐富的副館長,您剛才不是說您愛人就是泉城圖書館的副館長嗎?我覺得她就特別適合這個崗位。
今天上午,我們幾個校領導開會研究一下,下午應該就能給泉城圖書館發一個工作調動函。
您愛人來京大支持我們的工作,還是干她的老本行,順便還能照顧一下孩子和家人,這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岳文軒並沒有馬上同意,而是微微皺起眉頭,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
「說實話,把我愛人調到京大工作,我個人肯定是支持的。
畢竟幾個孩子都在京都讀書,而我又是離休閒散人員,要是我愛人也能來京工作,對於我們小家庭來說,確實挺方便的。
但我愛人是烈士子女,我也是老革命,咱們還是應該公私分明,不要混為一談的好。」
不是岳文軒非要演戲,他沒有這個愛好,儘管他有自己的目的,但說出的話也要符合他的身份才好。
周進學並不認為自己的小心思能騙過岳文軒這樣的老革命,他用的也是陽謀,講得就是一個正大光明。
他的神情也嚴肅下來,真誠說道:「自然是要公私分明。
岳主任的心意,我們京大已經接收到了,這五十萬美元的圖書捐贈,對於京大來說,對於國內的所有高校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您的一片赤誠之心,我們京大師生都銘記在心,哪怕我們京大只能分到這批圖書當中的一小部分,也已經很感激。
等這批圖書送達國內,岳主任按照您的心意進行分配就好,我們肯定不會有任何意見。我也只是出於自己的職責,儘量爭取罷了。
其實說到您愛人的工作調動,同樣也是公事,無關私情。
我們京大有崗位空缺,同時又求賢若渴,而您的愛人又正好有能力有經驗,咱們又恰好認識,所以才有了這個想法。
當然了,讓您愛人遠離故鄉,來到陌生的京都工作,確實有些為難她了。我們會和她好好溝通,希望能夠爭取到她的諒解和支持。
岳主任,方便把您愛人的聯繫電話告訴我嗎?我準備儘快和她溝通一下,畢竟不能太為難人,還是應該先聽取一下她的意見,再做決定。」
周進學這麼會說話,又不是要馬上釘死這件事,只是要一個聯繫電話,於情於理,岳文軒都得給。
周進學把電話記在記事本上,繼續說道:「岳主任,您愛人作為泉城圖書館的副館長,工作經驗豐富,能力出眾,這正是我們京大圖書館所需要的。
我相信,她來到京大後,一定能將京大圖書館的工作推向新的高度。
要是您愛人不願意進京工作,還請您多美言兩句,替我們京大說說話。」
岳文軒無奈的說道:「我愛人是五十年代的大學生,畢業之後就分配到了圖書館工作,她非常喜歡這份職業,工作上的事情,她向來都是獨斷專行,很少聽我的意見。
她是否願意進京工作,還是你們自己和她協商吧,我真的很難幫上忙。」
「您盡力而為就行,這就已經很感激了。」
結束了這個話題,周進學狀似無意的問道:「岳主任,不知道港島的那批圖書多長時間能運到國內?」
「最多再有十來天,應該就能送到京都了,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們京大圖書館暫時接收一下,不然,這麼多圖書,我也沒地方放。」
竟然這麼快就能送到!周進學和耿萬崇對視了一眼,眼裡都閃爍著光芒。
周進學痛快的說道:「不就是幫忙接收和暫時保管一下嘛,這些都是小事。我們肯定會制定一個詳細的圖書名錄,等岳主任有了這批圖書的分配規劃,我們一定按你的指示形式。」
今天碰到了一個聰明人,事情辦得很順利,話說到這裡也就可以結束了。
岳文軒喝完手中的這杯茶,起身告辭,周進學和耿萬崇非常熱情的把岳文軒送到了大門外。
等兩人重新回到周進學的辦公室,耿萬崇患得患失的問道:
「周校長,我聽岳主任話里的意思,他愛人是一個很正派很敬業的人,咱們要是給她下工作調動函,你說她能同意嗎?」
「這就要看咱們怎麼說了。」周進學一副心有成竹的樣子,「要是一般的人,恨不得能有一個進京工作的機會,不用咱們勸說,可能就答應了。岳主任的愛人是烈士的後代,自己又是五十年代的大學生,她的操守肯定是不需要質疑的,確實未必會同意。」
耿萬崇繼續憂心忡忡的問道:「她要是不同意,那怎麼辦?」
「所以咱們要先想好怎麼說,和她溝通的時候,如果她有拒絕的意思,咱們要有應對的方案,務必要說服她。」周進學看向耿萬崇,「老耿,你學問高,而且以後又會是她的直接領導,要不等會兒還是你來給她打電話?」
耿萬崇連連擺手,「我這個人就是個直脾氣,說話不會拐彎,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領導你親自溝通的好。」
周進學也就不再為難他,「好吧,那就我來試一試,但願岳主任的愛人是一位通情達理的人。」
「周校長,你說咱們要是真把岳主任的愛人調來咱們京大工作,這批五十萬美元的圖書能全部留下來嗎?」耿萬崇在心中還是沒有底。
「當然能了!你沒聽岳主任說嗎?他愛人要求他把這批圖書全部捐贈給泉城圖書館,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她是一個對工作極端負責的人,這是一個特別注重維護集體利益的人。
等她來到咱們京大工作,也就是咱們京大的人了,自然會站在咱們京大的角度上考慮問題。
那批五十萬美元的圖書是岳主任的東西,如何分配只能他自己說了算,咱們頂多也就是扮可憐懇求。
但要是他的愛人成了咱們京大的人,卻可以把這批書全部扣下來,要是岳主任不同意,難道他還能自己過來搬書不成?」
看到領導那一臉篤定的神色,耿萬崇仿佛終於想通了一般,「還是周校長考慮的周全,只要能把岳主任的愛人調到咱們京大工作,看來這件事情也就算穩了。」
岳文軒出了京大的校門,並沒有去郵局給愛人曾丹苓打電話。
因為沒這個必要。
他早就已經和曾丹苓溝通過這件事,儘管被愛人在電話里埋怨了一通,嫌棄他大手大腳的亂花錢,但總歸還是達成了一致意見。
曾丹苓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等周校長和她溝通的時候,她自然知道該怎麼措辭,不用岳文軒為她操心。
事關五十萬美元的圖書歸屬,京大對這件事極其重視。等岳文軒走了之後,學校的幾位領導馬上開了一個短會,很快就達成了一致意見——務必要把曾丹苓調來京大工作。
如果她不太想來,首選當然是態度誠懇的儘量勸說;如果還是不行,也可以發動人脈關係進行勸說,儘管泉城離京都有點遠,但總歸能找到認識的人;如果這樣也不行,那就只能硬來了。
以京都大學的體量,再加上上面領導的重視,直接給曾丹苓發一個工作調動函,根本不容他拒絕。
如果以這樣的方式把人調來工作,曾丹苓的心裡肯定會有怨氣,後續的安撫工作也要跟上。
會上達成了一致意見之後,趕在中午下班之前,周校長終於打通了曾丹苓的電話。
儘管曾丹苓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已經提前做過通電話時的預演,但她沒有岳文軒那麼豐富的經驗。
兩人通電話的時候,曾丹苓也只是表達了不願意離鄉背井的想法,最終在周校長的勸說之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掛掉電話,周校長很開心。事情辦的還算順利,只要曾丹苓個人同意,下面就可以給泉城圖書館發一個正式的工作調動函了。
一想到曾丹苓來京工作之後,這批價值五十萬美元的圖書就可以毫無懸念的全部留在京大圖書館,周校長的心情就無比的舒暢。
曾丹苓掛斷電話之後,心中卻是喜憂參半。
自從女兒去京大讀書之後,她的那顆心就已經跟女兒飛走了,恨不得天天陪在女兒的身邊才好。
岳文軒最初和她說起要把她調進京都工作,她心中是高興的,也是期盼的,恨不得這一天越快到來越好。
可現在真的要確定進京工作,她卻又有些捨不得。一想到要離開這個生她養她的故鄉,心裡就會生出一股難言的酸澀滋味。
儘管萬分的不舍,可已經決定的事情還是得按照原計劃執行。愛人和女兒都在京都等著她的到來,她肯定不能讓他們失望。
正所謂破家值萬貫,原本按照曾丹苓的想法,怎麼也得好好的收拾一下,把能帶的東西全部都要帶走。
可岳文軒早就已經猜到她的想法,在電話中一再的叮囑,不讓她多帶東西,就連衣服也不要多帶,有兩身換洗衣服就行。還勸她說家裡的那些東西又不會便宜別人,全部都分給幾個孩子就好,這叫便宜不出外家,沒什麼好心疼的。
為了打消曾丹苓的後顧之憂,岳文軒已經告訴她在港島賺了一大筆錢,這輩子都花不完,不用省著花。想買什麼東西,可以直接去友誼商店購物,家裡的僑匯券多的是,以後再也不會為了各種票證發愁。
上次岳文軒告訴全家人繼承了老師的大筆遺產,就已經讓曾丹苓很震驚了。現在卻又告訴她在港島轉了更多的錢,而且還都是外匯,這就更讓她心驚了。
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家裡接連發生了這麼多的變故和這麼大的變化,一想到岳文軒所說的今後有花不完的錢,曾丹苓的心裡就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就像是在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