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軒看向聶憲璋,「憲璋,你說呢?」
聶憲璋笑了笑,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以後還要在一起同吃同住兩年時間,沒必要計較這麼細。」
「謝謝!」譚緒平真誠的道了句謝,便不再說話。
岳文軒和聶憲璋或許不會在意,但他必須得主動說出來,不然就真成了占便宜了。
兩人不在意這些細節,他會把這份情記在心裡,早晚都會還回去。
幾個人閒聊了一會兒,岳文軒抬起手腕來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半鐘,便說道:「馬上就中午了,你們還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事的話,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本來還不餓,但一想到馬上就能吃到涮羊肉,我這肚子就開始叫上了。好長時間沒吃肉了,太饞了,你們別笑話。」范鴻簡實話實說,一點都不遮掩。
「今天肯定會讓你吃個過癮,咱們現在就出發。」
在岳文軒的帶領之下,幾個人鎖了宿舍門,說說笑笑的向校外走去。
學校附近有很多家小飯店,可以吃涮羊肉的小飯店有兩家,岳文軒選了一家看上去更乾淨的,招呼著大家坐下。
這時候的飯店還都是私人經營,飯店的夥計很熱情,不管是招呼客人,還是菜品的介紹,都很熟練。
成年人的飯量都不小,岳文軒也沒徵求大家的意見,直接點了四斤羊肉。
雖然范鴻簡嘴上說的熱鬧,但他並不是一個貪便宜的人,不想讓岳文軒花錢太多,趕緊阻攔道:
「沒必要點這麼多,咱們總共就四個人,哪吃得了這些,一共來二斤就行了。
再點上幾樣蔬菜,一摻和,足夠咱們吃到飽。」
「聽我的,就點這麼多,肯定能吃得了。」岳文軒不為所動,「其他的菜品我就不管了,你們做主。」
其他人也都建議岳文軒少點兩斤肉,看他態度堅決,這才隨了他的意。
點好菜之後,岳文軒看了看櫃檯上擺放的白酒,再次問道:
「第一次見面,肯定得喝上幾杯,你們看來點什麼?」
「我不喝酒,你們隨意。」譚緒平深情認真的說道。
「一點都不能喝嗎?可以少來一點,隨意就行。」岳文軒徵求他的意見。
「從我開始做手術的第一天,我的老師就告誡我不許喝酒。不管上不上手術台,不管有沒有任務,都得時刻做好上手術台的準備。
他說:一名合格的醫生,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喝酒,讓我永遠都要記住這句話。
幾年前,老師犧牲了,但他教導我的這句話,我永遠都不會忘,並且永遠都會執行下去。
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自從見面之後,這還是譚緒平第一次長篇大論的說話。
「完全能理解,並且很敬佩。雖然我自己做不到,但我支持你一直這麼做下去。」岳文軒由衷的說道。
聶憲璋詫異的看了譚緒平一眼,同樣支持道:「我也是外科醫生,平時也很少喝酒,但我做不到像你這樣滴酒不沾,我也支持你的決定。」
譚緒平說道:「謝謝你們兩個能理解。」
這是他自己內心的堅持,但生活中總有些人不能理解,便會覺得他太過古板,沒有一點朋友的熱情勁兒。
「不用和我們客氣,咱們以後都是醫生,我們也應該向你學習才對。」聶憲璋自己做不到這一點,但對能做到這一點的譚緒平很欽佩。
范鴻簡也在一旁說道:「我和緒平不在同一個軍區,但幾年之前我們倆就已經認識了,他向來來嚴於律己,我就做不到這一點,所以我的醫術一直都不如他。」
「那是因為我有一個好老師,你要是也有這樣一個老師,你的技術比我高。」譚緒平還是很謙虛的。
范鴻簡說道:「這只是咱倆的差距之一,重要的不是這一點,而是我身上沒有你這股執著勁。
你能做到這一點,註定了以後能成為一位人人敬仰的名醫,而我頂多也就是一個濫竽充數的小醫生。」
「咱倆就別相互吹捧了,省得讓兩位兄弟笑話。」
岳文軒說道:「有什麼好笑話的,總歸你們兩個很難追上我的腳步。你們以後也許會是一位名醫,但我現在就已經是了,只不過年齡太小,不被人信任罷了。」
范鴻簡感嘆道:「我果然還是老了,你們看文軒多麼朝氣蓬勃,多麼自信,就應該多和年輕人接觸接觸。和他在一起,讓我覺得自己也還是個年輕人。」
聶憲璋深有同感:「還真是這麼回事,我也有這種感覺。原本覺得自己還年輕,只不過二十剛出頭,正是青春煥發的時候,今天見到文軒,突然間就感覺到原來二十多歲已經不年輕了。
文軒才是真正的風華正茂,咱們已經有點老氣橫秋了。」
「待會兒你們還有證明自己的時候,是不是老了,看看你們能吃多少肉,能喝多少酒,也就一目了然了。」
岳文軒點了一瓶價格不高的二鍋頭,除了譚緒平之外,給另外兩人都倒滿。
下午也沒什麼事情,眾人也不著急,一邊慢慢吃著,一邊小酌起來。
眾人漫無邊際的閒聊,時間一長,相互間的基本情況也就都了解了。
范鴻簡身為軍醫,這些年一直隨著大部隊到處輾轉,去年的時候才算是安定下來。
在革命時期,他的年齡並不算大,組織上不會急著給他介紹革命伴侶,但安定下來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三十多歲的人也到了該找對象的時候。
組織上也給他牽了兩回線,但他都不太滿意,後來在朋友的介紹之下,認識了一個女孩,在他的主動追求之下,前段時間,兩個人終於確定了對象關係。
譚緒平和范鴻簡一樣都是外地人,兩個人早就認識,但並不在一個軍醫院。
譚緒平的年齡比范鴻簡小三歲,今年還不到三十,組織還沒有主動給他介紹對象,他的心思也沒放在這方面,所以到現在還是單身一人。
聶憲璋的父母都是醫生,他也早早就開始學醫,也算是家學淵源。
他今年有二十六七歲,以他的年齡在社會上早就應該結婚生子,但他的情況特殊,現在仍然還是單身。
他本來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兩家又是世交,如果是在和平年代,必然早早就步入了婚姻殿堂。
可惜因為戰爭的關係,他的戀人跟隨自己的家庭搬遷去了南方,解放前又去了港島。這一走註定了要相隔兩岸,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聶憲璋一直都放不下這一段感情,直到年前才在親友的介紹下再次相親,現在已經和一位中學教師確定了對象關係。
岳文軒也沒隱瞞自己的家庭情況,大家問起來的時候都如實相告。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岳文軒的父親竟然是一位職位很高的軍官,要是岳文軒不說,他們還都以為岳文軒是大家少爺出身。
不得已,岳文軒又把自己師父的情況講了講,目的就是讓大家清楚他的資金來源,省得他們胡亂猜疑。
聽了岳文軒的解釋,大家在嘴上安慰他節哀順變,心裡卻感嘆他的運氣太好,竟然能碰到一個這麼好的師父。
這樣的一個師父,誰都想要,怎麼他們就沒碰到?
畢竟剛認識,第一次喝酒沒必要拼酒量,主要是一個相互了解,相互認識的過程。
這家小飯店挺實惠的,價格不算高,再加上幾個大肚漢並沒有拼命吃,儘管岳文軒一再的謙讓,大家還是有點矜持,不想給他增添負擔。
所以,結帳的時候,總價並不算高,算上白酒也不過才花了兩萬八千塊。
大家該帶的行李都已經搬了過來,沒搬來的就是沒有。
范鴻簡和譚緒平身為老資格的軍醫,經濟有點緊張,沒有閒錢買太多的東西,他們的態度是能湊合就行,能少花錢就儘量少花錢。
范鴻簡和譚緒平的情況,其實還算好,畢竟他們都是在職軍人,哪怕進修期間也享受正常的供給制,雖然每月的津貼不多,但吃穿都有保障。
聶憲璋的待遇就比不上他們兩個了。
他入學之前工作的那家醫院還是屬於私人所有,他現在離職進修,醫院裡自然不會繼續給他開工資。
幸好他身為醫生,以前的工資比較高,多少還有一些積蓄,再加上父母的資助,兩年時間沒收入,倒也不用擔心吃不上飯。
宿舍里的這幾人,儘管各自的經歷不一樣,各自的性格也不同,但有一樣是相同的,那就是刻苦。
幾個人回來之後,都自發的掏出一本醫書來,開始專心致志的學習。
因為開學比較晚,進修班抓緊一切時間開展教學,第一天報導之後,第二天就正式上課了。
進修班的課程並不是從基礎講起,剛開始講的內容就比較深入。
如果哪個人有基礎薄弱的地方,只能自己利用課餘時間,有針對性的去學習充電。
因為這個學期開學太晚,為了把教學進程趕上,只能減少休息時間。
自從開學之後,每天的課程都排的很滿,甚至連休息日都沒有。
這種緊張的學習狀態一直持續到了元旦,學校這才宣布放假兩天。
開學這麼久,難得有了休息的時候,宿舍里的幾人都已經有了安排。
范鴻簡剛剛和女朋友確定關係,休息天當然要和女朋友見上一面。
聶憲璋也要回家一趟,順便見見女朋友。
只有譚緒平和岳文軒這兩個單身漢的時間比較自由,沒有必須完成的任務,時間可以自由安排。
岳文軒當然也要回家一趟,趁著難得的假期和家人聚一聚。譚緒平的日子還是那麼單調,哪怕是休息天,也沒打算去哪兒轉一轉,玩一玩兒,還是準備去圖書館看書學習。
下午最後一門課結束,岳文軒連宿舍都沒回,就急急忙忙的出了校門。
課程安排的太滿,等他走出校門,天都已經黑了,要是再不趕時間,很可能會錯過最後一班公交車。
家裡並不知道他今天回家,岳文軒擔心錯過了飯點,下了公交車之後,風風火火的往家趕。
一進院子,他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兒。
家裡竟然燉了羊肉!
這可是挺稀罕的一件事。
知道老爸岳振華愛吃羊肉,他在家的時候總會隔三差五的割點羊肉回來燉,讓老爸解解饞。
可除了他之外,家裡人都不會這麼奢侈,輕易捨不得燉肉吃。
今天卻一反常態的燉了一鍋羊肉,他猜測家裡可能有什麼喜事。
他大步往前走,在門口就大聲喊:「我回來了!」
不等他把門推開,聽到聲音的老太太就已經快速的拉開了門,一臉驚喜的說道:
「你娘說你今天肯定也會放假,沒想到還真被她說對了。穿這麼少,快點進來,去去寒氣。」
「天這麼晚了,我娘也回來了嗎?我還以為她明天上午才會回來。」
聽到聲音的黃怡君也從屋裡走了出來,「我們下午下課比較早,我回家的時候天還沒黑。」
黃怡君從來都沒和兒子分開過這麼長時間,儘管兒子已經大了,可長時間不見,心裡還是想得慌。
「一進院子,我就聞到了燉羊肉的香味,我還以為家裡有什麼喜事,不會是因為猜到咱們兩個會回來才燉的羊肉吧?」岳文軒問道。
「你爸確實猜到了咱們兩個會回來,但你也沒說錯,家裡確實有喜事。」黃怡君一臉的神采飛揚。
「什麼喜事?」
「還是讓你爸和你說吧,他現在高興著呢。」
岳振華早就走了出來,接話道:「倒也不算是什麼喜事,就是我的職務有了變動,咱們說不定又得搬家。」
他嘴上說的矜持,但卻滿臉的笑,可見他心裡有多開心。
「爸,你這是又要升職了?正式通知下來了嗎?」岳文軒驚喜的問道。
他由衷的為老爸感到高興!
以老爸的年齡,擔任現在的職務,就已經是軍中少有了,要是繼續晉升,說不定等第一次授勳的時候,老爸的肩膀上也能掛上一顆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