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隱不以為然,「地失人存,則人地兩存,地存人失,則人地皆失。師父不必難過,敵強我弱,自當迴避鋒芒,此為武道至理。
與其哀嘆得失,不如照著石壁上面所刻,教導眾同門好生習劍,十年後我華山派必定人才輩出,又豈懼山門不得光復?」
封不平稍感安慰,「為師只是沒想到一干邪道人士,居然會替令狐衝出頭,這令狐沖不過華山氣宗大弟子而已,哪來如此大的面子?」
「呵呵,令狐沖得了魔教聖姑任大小姐的青睞,以任大小姐的面子,還有三屍腦神丹的威懾力,那伙邪道人士當然得大賣力氣。」
眾人恍然,封不平亦問起徐隱送信情況。
徐隱照實而說,亦提起路上與五毒教交惡之事,「弟子此番算是招惹了大禍,這一點弟子會下山親自了結,絕不連累師父和各位同門。」
眾弟子面面相覷,但五毒教凶名在外,他們雖沒說什麼,心中一定是有所埋怨的。
封不平拍了拍徐隱肩膀,「殺便殺了,不必自責,那種情況你若是逃了,為師還要責你膽小怕事,日後頂多小心點便是,這關中之地,不是雲南毒谷!」
有弟子問道:「掌門,我們接下來要如何?」
如今宗門已毀,雖說門中精英未損,但是對士氣依然造成巨大打擊,許多弟子擔心繼續被那些左道人士圍攻於山上。
封不平說道:「你們不必擔心,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們那麼多人,且分屬不同勢力,又是遠征而來,不可能滯留太長時間,如今必然已經散去。
我會親自下山,向幾個領頭的討個公道,讓他們知曉我們華山派絕非是挨打而不還手的懦弱之輩!」
這句話比較提氣,眾人皆抬起頭來。
徐隱沒想到自己師父居然如此硬氣,以往雖對封不平只有敬重感恩,如今卻多少有些佩服了。
不過他卻說道:「師父,宗門重建離不開你主導,弟子在江湖上聲名狼藉,也算惡名遠揚。
這般殺人全家,毀人宗門之事,交給弟子去做便是。您手中若是染了太多的血,恐怕正道之中更難容忍。」
封不平搖頭道:「怎麼會,殺的都是一群邪道中人!」
「雖是如此,卻不知左冷禪與岳不群又會怎樣搬弄是非、造謠生事呢?
這關中之地為我華山之本,若您想要立威,可拿關中地區的邪道動手,他們亦參與了圍攻我華山之事。」
封不平思索片刻,微微點頭,「為師知你武功早已青出於藍,然而江湖險惡,你又得罪了五毒教,若你出了意外……不論是誰做的,為師唯有抬棺上門,搏此一命了。」
徐隱大受感動,說道:「師父,弟子江湖經驗豐富,也藏有幾張底牌,不至於被人暗算,放心好了。」
為了轉移話題,他故意看向石壁上所刻劍法。
「這些劍法很有意思,弟子以獨孤九劍當中的劍道精要,可以將其一一補完。」
眾人當即來了興趣,石壁上所刻劍法,大多數為各派失傳的高明劍法,只是支離破碎不成體系。
這段時間,封不平也就只能將華山派的劍法根據自身經驗進行補完,再教授眾多弟子。
可誰也沒想到徐隱居然有這本事,竟然能將別派劍法也補完。
弟子當中一位名叫梁發的笑道:「若是大師兄能將其補完,我們日後在其他門派當中,使著比他們更加精妙的劍法,想必他們的表情會很精彩。」
眾人哈哈大笑,都知道徐隱劍法如神,既然說能夠補完,那麼當不會是假話。
徐隱也不客氣,借過一柄劍,當眾將各門各派失傳劍法從頭到尾都繪製了上去。
他早就通過青銅殘劍將這些石壁上的劍法全部還原出來,心中自然有這底氣。
此番刻於石壁之上,看得眾多弟子如痴如醉,都沒想到大師兄和掌門如此慷慨,居然任憑他們隨意修煉。
數日後,徐隱再度拜別封不平下山尋仇而去。
而封不平將石壁所刻劍法全部記錄下來後,便著人將此洞穴之內所刻之圖盡數毀去……
離開華山後,徐隱首先就要尋天河幫幫主黃伯流的晦氣,此番組織攻打華山,以其與曲千秋為首,當然得有特殊待遇。
天河幫依靠黃河,徐隱打算自風陵渡乘船而下,直抵其總舵所在。
為了避開五毒教尋仇,他有意大做喬裝,化妝成富商模樣,身穿錦衣華服,腰配玉帶,又在衣中填充厚布綿料,使其身材看著十分肥胖臃腫,臉上粘須貼粉,一臉皺紋宛如老者,亦是不辨真容。
至於配劍,則將其偽裝進了寬大的玉腰帶中,隨時可以取出。甚至為了裝扮得像一點,他還僱傭了多名僕役,抬著一些關中特產,似模似樣。
就在風陵渡等船之時,忽然人群一陣騷動,準備逃離碼頭。
徐隱拿著架子,讓幾位僕役前去查看情況。
不多時,一名僕役慌張跑來,「老爺,有江湖人仇殺,我們還是快走吧,別被卷了進去。」
徐隱被人扶起,立即往渡口外面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卻被一群身穿勁裝,手持各種兵器的強徒堵住去路。
「裡面的人一個也不許走!我日月神教在此捉拿要犯,不會傷及無辜!也不會動你們任何財產!」
徐隱嘴角一撇,暗道:明明是邪教,偏偏把自己當作官府一般。
「明明是邪教,偏偏把自己當作官府一般……」
徐隱大驚,誰把自己腦子裡的念頭給說了出來?
順著聲音來源窺去,卻見一扮作漁民的矮小女子藏於人群之中,離自己七八步遠。
她說話聲音極細,然而自己依舊能聽得清楚,顯然近來內功又有長進。
這時,那群日月神教的強徒,開始分開人群,一個個進行檢查。
這些人雖然嘴上說得漂亮,不會驚擾百姓,檢查之時,順手牽羊之事卻是沒少去做。
一名做生意的小販,他的貨郎擔子裡都是尋常之物,然而卻被一強徒奪去,扔到了己方貨車之內。
這堆貨物雖不大值錢,卻是這小販身家性命,他自是委屈相求。
「你們不是說只來尋人,不會動我等尋常百姓的財產嗎?那擔子是小人全部身家,還請各位大俠可憐,還給小人吧。」
當面的魔教教眾一巴掌抽下去,幾乎打掉這小販一嘴牙齒。
他鼻孔朝天,不屑道:「爺看上你的貨便是你的榮幸,不想死的就給老子待一邊去,殺你豈不跟殺條狗一般容易。」
那小販捂著嘴巴,滿臉怒火,吐出口中之血,憤怒道:「什麼江湖好漢,武林大俠,都是狗屁!有種便殺了我!」
那強徒也不客氣,隨手一刀下去,當即將那小販首級斬下,再一腳踢入滾滾黃河濁浪之中。
「媽的,殺了你又如何?!」
一旁的徐隱垂下腦袋,目光森冷,卻並未出頭,只漠然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