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聲冷笑,看向葉孤城。
「城主,如今看來,此人是要背叛我等,你當知我們所為之事若是失敗,最終結果究竟如何。」
葉孤城握著手中名劍,看著徐隱說道:「我的確是低估了你。」
徐隱拔出佩劍,「很抱歉,壞了你們不少好事。」
「的確,殺了你就什麼事都沒了。」
兩個人相距不過十尺,距離極近,一旦動手,就絕無任何轉圜餘地。
徐隱的空寂無痕,葉孤城的飛仙絕劍,兩股劍意相互衝突、碰撞、撕扯。
劍未起,意念上的爭鬥便已充斥整片空間。
空間內的舞女、宦官、君王、貴族,無論身份有著怎樣的高低貴賤,此時都絕對平等的站在一條線上,那是死亡之線!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所有人都如臨深淵,如赴火獄,不敢動彈一下,甚至連呼吸都保持在極輕的狀態。
仿佛只要有一點輕微的波動,這兩名絕世劍客交手的餘波,便會令他們屍骨無存!
就在兩人劍氣、劍勢、劍意積蓄到極致時,門外忽然傳來喊聲。
「葉孤城!我知道你就在裡面!明明是約定好的決鬥之日,為何欺騙於我!」
這是西門吹雪的質問聲,這一聲,直接喝亂了葉孤城的劍心。
他原本平靜無波的劍心當中出現一絲破綻,而高手相爭,爭的本就是那細微差異。
所以,徐隱的劍先一步刺了出去
葉孤城匆忙出劍,這一劍雖在旁人眼中看來,已是世間最頂尖、最輝煌、最無暇的一劍!
不過在徐隱和葉孤城這等層次而言,慢了一線,就是慢了一世!
劍尖相觸,葉孤城臉色發白,他已認為自己必無幸理。
他忽而又十分憤怒,只覺遭受了羞辱。
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徐隱這一劍並未出盡全力,而作為一名絕世劍客,沒能死在對手全力而發的劍勢之上,被對方憐憫對待,就是一種奇恥大辱。
為了能洗去這份恥辱,葉孤城不想死,也不願死。
所以他沒有硬頂著徐隱的空寂無痕劍逆衝上去,而是借勢後退,一退便退出了十餘丈,撞碎了門牆,撞塌了廊柱,撞碎了假山,站在庭院之中,站在皎潔的月光之下。
而庭院之中,站著數不清的禁衛,禁衛當中圍著數名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他們有陸小鳳、西門吹雪、木道人、老實和尚、司空摘星、古松居士、司馬紫衣、唐天縱、魏子云……
他們的目光從嘴角溢血的葉孤城身上漸漸轉移到了撞破的門洞之內,裡面的情形被所有人瞧得一清二楚。
禁衛統領魏子云高叫道:「陛下,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所有人都知道此時身穿睡衣,正坐著的那個才是真正的皇帝。
因為除了上朝這種正式場合,平常時候他是不穿龍袍的,尤其現在本是該熟睡的時候。
所有的禁衛同時跪了下來,還站的除了江湖上的高手,就是反賊!
世子與劉通一臉蒼白,而外面那個中官已被人亂刀剁碎。
皇帝緩緩說道:「除了徐長青,你們都出去吧。」
世子說道:「我不甘心!」
皇帝說道:「天意難違!」
世子雙眼血紅的看向徐隱,「你也不得好死!」
徐隱淡然一笑,「我只求真相。」
大勢已去,所有人都離開了皇帝的寢宮,這裡只剩他們二人。
徐隱就坐在皇帝對面,靜靜的等待。
皇帝卻很好奇,說道:「你不怕嗎?」
「怕什麼?」
皇帝神色嚴肅,說道:「你並非無罪。」
「我不在乎有罪。」
「你極有可能無法生離此地,即便有朕為人質。」
「龍潭虎穴,亦能闖得,深宮內院,直若等閒。」
「三千甲士,並非泥塑木偶。」
「我有一劍,可當百萬雄兵。」
皇帝指著外面,「白雲城主與西門吹雪,二者合一,你便絕非對手。」
徐隱笑道:「他們二人今夜只能活下一人,我押西門吹雪勝。」
皇帝亦跟著笑道:「那是因為葉孤城已被你所傷?」
徐隱搖頭道:「進這間房門以前,西門吹雪便已被我所傷。」
皇帝正色道:「看來他們二人都不如你。」
「非也,劍神已有俗情,故而出劍自殤,劍仙心中有垢,故而不得澄澈,與我交手的他們,都不是最巔峰的他們,勝之不武。」
「既然如此,為何劍神必勝?」
「因為劍仙自知必死,他這樣驕傲的人,本就不會選擇苟且偷生,與其死於大內禁衛之手,不如死於最尊重的對手劍下,既成全自己,也成全對手。」
皇帝嘆了口氣,說道:「他本不該落得如此結局。」
然後又盯著徐隱雙目,接著道:「你也不該!」
「陛下這是在勸我放棄追查真相?」
「朕可以給你兩個選擇。
如果你放棄追查真相,你便是朕的朋友!」
皇帝的朋友,雖然沒有說任何好處,可誰都知道只憑朋友這兩個字,便已是天大的好處。
世間的富豪將會不惜本錢的巴結他,官僚將會視其會座上貴賓大開方便之門,武林當中亦是超然一等,無論正邪兩道,無論與他有多大仇恨,都必定會盡棄前嫌,尊為武林名宿。
他即便什麼都不做,像個廢人一般,也會有數不清的財富、名譽、美人主動貼進身來。
徐隱搖了搖頭,「另一個選擇。」
「你會知道真相,然後你也會被全天下的通緝,被無數人追殺,哪怕躲到天涯海角,也絕無寧日。」
徐隱仰天大笑。
陸小鳳在外面,從葉孤城撞出的破洞處往內看去,卻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他想替徐隱求情,然而禁衛根本不讓他們接近,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徐隱正色道:「我選擇第二個。」
皇帝佩服的點了點頭,「很好!」
他揮了揮手,禁衛當中分出數名聾啞人,守住了破洞,其他人都被驅離開去。
「你想從何問起?」
「是誰指使的青衣樓。」徐隱很清楚自己真正需要什麼。
皇帝坦然說道:「太平王。」
徐隱握住了拳頭,他早有猜測,但是他需要一個明確的證據,而非簡單的三個字。
他要復仇,但並不願平白成為政治或者削藩上面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