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少林。
自菩提達摩梁武帝時東渡中土,二十八傳至神僧迦葉,少林代出才人,久為中原武林之宗主。
連續下了兩日雪後,天氣晴朗起來。不時有香客登山拜訪,上香禮佛。
少林寺山門外,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知客僧遙遙就見一行十來人往嵩山而來,這十數人全做僕役打扮,但每個人的衣飾都是上好綢緞織就,袖口還有花紋,不顯奢華,卻予人極有氣派的感覺,一看便知是高門貴族裡走出來的僕人。
當先則是一頂四人抬的轎子,雕刻著精美的花紋,而且抬轎的四人不乏沉穩有力,一步步走來,轎子沒有半點搖晃,顯然都具功夫。
知客僧心中暗暗一喜,知道是大客戶來了,卻不知轎內坐的是何方貴人。
臨近少林山門十來丈遠時,轎子停下來,一個小老頭走了出來,錦衣華服,鬚髮皆白,弓著身子,杵著拐杖,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一看便知是身居發號施令,高位之輩。
知客僧不敢怠慢,敞開山門,朝前迎了幾步。
小老頭也走上前去,面帶微笑:「大師有禮了。」
知客僧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道:「檀越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老夫潛心向佛,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朝拜天下寺廟。可惜,俗事纏身,不得空閒。」那小老頭捋著鬍鬚道:「最近辭官還鄉,終於能夠完成心愿了,故而拜訪貴寺,有所叨擾,還望見諒。」
知客僧道:「阿彌陀佛,此乃善果,請檀越先入寺奉茶。」他猜出這應該是某位官老爺,更加不敢怠慢。
「那就叨擾了。」小老頭招了招手,頓時就有小廝送上一張票據:「此乃香火錢,願在貴寺中塑金佛,讓廣大信徒膜拜,請大師收下。」
知客僧瞥了一眼,一千兩黃金,心頭暗自吃了一驚。
縱然少林寺為天下佛寺之首,但這樣的大生意,大手筆,還是極為罕見。
這位知客僧的心理活動十分豐富,暗自還在吐槽這。
「好傢夥,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都說我們這些和尚撈錢厲害,我看這些官老爺才是個中能手,甘拜下風。」
知客僧更加確定了小老頭身份,讓身邊小僧收下,自己則招呼小老頭進入寺內。
……
大雄寶殿中。
小老頭燒香拜佛,看著倒是虔誠無比,讓大殿中的和尚都以為他是善男信女,好感度+1,+1……
但若是讓這群和尚聽到老頭的祈禱內容,只怕就要金剛怒目,抄起降魔杵打人。
「自古以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如來老爺子,我給了你一千兩黃金,你老人家可要保佑我今晚一切順利。不然小心老子砸了你的破殿,殺光你的信徒。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膽敢如此對佛祖不敬,只怕除了夏無忌,也沒有其他人了。
當初,在解決大歡喜女菩薩後,夏無忌又花了七八天的時間,趕到少林寺附近。
他在心眉和尚口中得到許多關於少林寺的信息,原本想趁著夜色動手。
但考慮少林寺底蘊深厚,高手如雲,而心眉離開少林有一段時間,指不定又有變故,於是他先踩點熟悉熟悉再說。
他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如果單獨來少林寺,會引人注意,令人聯想到鬼面童子。
於是他思前想後,施展縮骨功,身體龐大了幾分,又喬莊易容一番,成了如今的模樣。
至於那些僕從,便都是孫家的。
「今晚若是行動順利,我就再送給佛祖幾千兩銀子。你老人家一定要罩著我。讓我一路遇神殺神,遇佛殺……拜佛。要是誰敢給我作對,你就把他帶到你的地盤,批評教育,不用放回來了。」
他心頭碎碎叨叨的念了一達通,這才把香插上,又轉過頭來對知客僧道:「大師,老夫對少林寺素來好奇,請帶我參觀一遍,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知客僧說道。
有了金錢開路,除卻少數幾個禁地外,夏無忌將整個少林寺逛了個遍,並從陪同的僧人口中套出不少話,知道少林寺的巡邏時間,路線。
總的來說,這一筆錢花的不虧。
……
與此同時,一片竹林深處,有兩個人正在下棋。
右面一人,是位相貌奇古的老和尚,低眉頷首,一派慈悲,卻隱隱散發出一股山嶽般凝重的氣勢,正是少林寺方丈心湖。
左面的是位枯瘦矮小的老人,但目光炯炯有神,隆鼻如鷹,使人完全忘了他身材的矮小,只感到一種無比的權威和魄力。
普天之下,能和少林掌門人心湖對坐下棋的人,除了這位百曉生,只怕已寥寥無幾。
心湖落下一枚黑子:「據老僧所知,那位鬼面童子,應該就在這幾日裡就要到嵩山附近。」
百曉生捻起白子思考,淡淡道:「此人當真了不得,一出江湖就攪動風雲。武功高深莫測,還成立了天心會。這個勢力如滾雪球般壯大,不須多日,只怕就不輸給一流勢力,不知方丈有何打算。」
說完,落下一子,又瞧了面前這位老朋友一眼。
少林寺乃是武林泰山北斗,天心會的崛起,自然就會威脅到少林的地位。
心湖呵呵一笑:「世間人,法無定法,然後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百曉生呵呵一笑道:「方丈處處禪機,老夫佩服。」
心湖道:「那鬼面童子每次行事,皆有目的。少林寺里,唯有七十二絕技和先生能吸引他了,先生可要小心一些啊,可別被鬼面童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了。」
百曉生笑道:「哈哈,大師放心,老夫百曉生雖非以武功而聞名天下。所幸還會一些自保功本領,那鬼面童子就算再厲害,難道還能只用一招半式,就將我擒殺?」
若那鬼面童子真是為了他而來,他只需大喊一聲,少林高手就能將鬼面童子團團圍住,根本不用擔心。
當然,前提是他能擋得住一招半式,能等少林高手前來救援。
心湖大師微微一笑:「倒是老僧多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