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借旗號(求推薦)

  鍘老騷棒,並沒有和王家寨扯上關係,真正話趕話扯上關係的,是後來鍘碗客。

  自打看了白鹿村鍘老騷棒,白鹿原上幾十個村,回去後紛紛掛起了白底綠字的農協會牌子。鬥爭會多如過江之鯽,但再沒一個像鍘老騷棒,弄出那麼大的動靜,直到鍘碗客。

  幾十個建立農協會的村子村民,敲鑼打鼓從四面八方湧向白鹿村。通往白鹿村的官路小道極富張力的容納人流,但說到底村中小道,比不得鎮上古道紮實,難免苦不堪言。一如田小娥應付被玉蓮下了死命令,暫時不准他與自己及傅瑩,再行管鮑之交的夏想。孤立無援的田小娥覺得自己宛若海中孤船,一個浪頭就能將她打沒了。

  與此同時她不禁去想,這個男人先前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需要扶腰?

  原本的花邊龍旗,一律扯去了龍的圖案,臨時用綠紙或者綠布,剪貼上了某某村農協會的徽標,在白鹿村的戲台上飛揚。十多家鑼鼓班子擺開場子對敲,白鹿村被震的顫顫巍巍。這場面聲勢,遠超之前鍘老騷棒的時候。

  碗客是南山根指甲溝口村人,姓龐,乳名圪塔娃,官名克恭。都不是順嘴的稱呼,所以都叫他碗客。他十六歲就趕著一頭毛驢到耀州去馱碗,再趕著毛驢馱著碗在白鹿原各個村子叫賣,差不多家家案板上都摞著他馱回來的黃釉粗瓷大碗。

  他馱碗賣發了財,毛驢換成馬車,而且在白鹿鎮開了一家瓷器分店,總店在他的老巢南山根的溫泉鎮子裡。他在南原和南山根一帶成了一霸,弟兄五人人稱五隻虎。他的諸多惡行里民憤最大的,是對女人的蹂躪。凡是新娶的媳婦頭一夜,必須請他去拔頭籌。他常用兩隻粗瓷大碗,換取那些愛占便宜的女人身子等等。

  被押在戲台上碗客毫不羞愧懼怕,不住的叫罵:「我圪塔娃睡過數不清的婆娘媳婦,你們鍘了老子,老子也值了。不怕告訴你們,老子的兄弟和王家寨的當家有交情,鍘了老子,你們也休想好過!」

  一句兄弟和王家寨土匪有交情,嚇了在場所有人一跳。王家寨如今儼然是白鹿原上的夢魘,能讓小兒止哭的那種。

  黑娃也愣住了。

  一旁農協的弟兄道:「和土匪有交情咋的,等鍘光了原上你們這些狗曰的,咱們就去剿匪!」

  馱了這麼多年碗,和人打了這麼多年交道,碗客一眼就看出了農協主任黑娃眼底的慌亂,大笑道:「剿匪?你問問他敢嗎,哈哈。鍘啊,來鍘老子啊,慫蛋!」

  「啊!」黑娃發出一聲怪叫,拎起鍘刀,將碗客塞到鍘刀下面,咔嚓一聲,冒起一股血光,就鍘了碗客。砰的一聲,碗客的大腦袋落在戲台,滾出老遠。

  當時老三說完,聽得夏想直皺眉,朝他問道:「我認識這個龐克恭?」

  眼下王家寨家大業大,要是再算上兩縣的保安團,夏想能攢出的兵力,不低於一個團。而他這個團的戰鬥力,打贏像鎮嵩軍那樣的一個旅,跟玩兒一樣。這麼多人,再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夏想確實不能一一摸清。

  「夏爺,咱們搶過他的瓷器店幾次。」老三回道。

  「沒了?」

  老三很肯定道:「沒了。」

  這交情若是放在彭定邦嘴裡,叫金錢往來,他能說出朵花來。夏想追問道:「他那四個弟兄,和他一樣?」

  老三點頭。拆開來說幾人的惡行自是不一樣,那幾個不是每個都像碗客那般好女色,但他清楚夏想不樂意聽這些,就只點了點頭。

  鍘了碗客的第二天,戲台上又多四具屍體,被綁在柱子上的瓷器店夥計不停在說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碗客幾兄弟打王家寨的旗號招搖撞騙,該殺。二是王家寨的當家的仁義,龐家一下死了這麼多人,為防小輩爭產,鬧出人間悲事,王家寨就把龐家所有的財物都收了。

  這事很快傳遍了白鹿原。

  按說碗客和王家寨沒關係,原本擔心土匪報復的村民,心裡的石頭該當放下才對,但實際卻是人人心底,對王家寨三字,又添了一層陰影。

  後來夏想受碗客的啟發,剿了秦嶺峪口淺山的一股綹子,對外稱說白鹿原苦王家寨久已,其實壓根跟王家寨沒關係,都是這幫狗曰的,打著王家寨的旗號胡來。

  他這波騷操作,看的王家寨土匪:「……」

  兩縣保安團:「……」

  白鹿原各村村民:「……」

  也基於此,玉蓮看出他最近真的閒的腰杆硬了,於是取消了之前的禁令,第二天夏想就扶著腰進山寨大廳,沒力氣繼續作妖。

  要說被剿的這股綹子,也不是無名無姓之輩,大當家鄭芒娃是響應白嘉軒雞毛傳帖,鬧過交農的和尚。於是一股五六十人的土匪,併入了王家寨。

  眾土匪適才反應過來,夏大當家果然例無虛發,原來是有此深意。

  夏想:「……」

  土匪們私下稱讚夏想例無虛發的話被田小娥聽到,她登時嗤之以鼻。屁個例無虛發,都這麼多發了,老娘這個月的紅事又如期而至。

  夏想:「???」

  農協批鬥田福賢的事影響到了彭定安,好在有彭定邦找關係搭錢,滋水縣的黨部書記岳維山被調離,彭定安經過一番博弈,卻是繼續留了下來。彭家兄弟冒著丟屁股的風險當縣長,是為了掙錢,現在竟然破了財,雖不至於倒虧,但心裡不痛快是肯定的。彭定安不如彭定邦老成,就想著利用王家寨,讓滋水縣縣內的各個農協會都安生一點。

  老三把話帶回山寨的時候,閒著也是閒著的夏想,親自來了滋水縣。不過沒想到,卻遇到了新修縣誌的關中大儒朱先生。

  朱先生是白嘉軒的姐夫,還是之前白鹿書院的先生。人長的普通,走起來也沒有驚天氣勢,乍看與他被白鹿原傳的神乎其神的形象有些不符。夏想不得不感嘆,處在物質匱乏的年代不一定就是全是壞事。比如娶親,什麼都是舊的,新娘卻是新的。放到後世,什麼的都是新的…又比如,起碼人們還沒形成看臉的惡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