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弄婆!」
陳知縣口中的弄婆,即是穩婆,從事替人接生等等事宜。
他話音一落,一個老婦從旁走入大堂,跪倒在地道:「老身叩見大人,老身遵照大人的吩咐,替戚秦氏驗過身了,戚秦氏在案發當日,確有行房痕跡,而且她還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聞言,原本替自己喊冤的戚秦氏,臉上閃過一抹黯然,將頭低了下去。
堂上少了圓唐鏡,陳知縣只好自己接過弄婆的話道:「眾所周知,戚家二少爺體弱多病,大夫早就診斷出他不可能有子嗣,眼下戚秦氏有了身孕,是她有姦情的最有力證明。來人,傳來福。」
他一說完,堂外吃瓜群眾登時對戚秦氏指指點點,可見戚家二少爺的病情,確是深入人心。
多戒學乖了,未得到夏想的指示,又不需要主動開口的時候,便就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見來福哆哆嗦嗦上堂,又顫抖著跪下,站在夏想身邊的韋小寶面沉如水道:「夏爺,他是太監。」
沒問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但一個太監,想必有辨別另一個人是不是太監的特殊辦法,這一點上,夏想不會質疑他的權威。
堂上。
「來福叩見大人。」來福顫抖道。
眼下狀況有變,陳知縣氣勢洶洶道:「大膽奴才,你竟敢私通主母,還毒害主人全家,你可知罪?」
「大…大人,小人的確跟二少奶奶有私情,但是下毒的人不是我,是她啊。她說我相貌英俊,還說欣賞我的才華,非要搞我。大人,她送了一首詩給我,我正好帶來了,我念…」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多戒打斷道:「之前弄婆說戚秦氏已有身孕,這孩子可是你的?」
「是啊大人,小人就是隨便弄弄,小人也不知道她會懷孕啊大人。」來福急忙向陳白祥求饒道。
「夏爺,奴才罪該萬死!」韋小寶氣的長劍險些出鞘,但卻第一時間欲朝夏想磕頭謝罪,只是身子稍彎,卻無論如何也跪不下去。
他也不知夏想是如何做到的,忙站起身子,不敢再跪。但案子連夜換了主審官,他們一開始還欲冤枉包龍星收受賄賂,坐實戚秦氏下毒殺人,在韋小寶眼裡,知縣陳百祥和一具屍體已無任何分別。
夏想同樣以傳音入密之術朝韋小寶道:「這個常威,乃是廣州水師提督常昆之子。一個水師提督,聯合區區知縣,便可將十三條人命案,完全顛倒黑白。這就是無羈處所說的海晏河清?一月之內,朕要無羈處查清常昆的所有罪證及同黨,朕要將他們滿門抄斬!」
與此同時,夏想右手運起吸星大法,跪在堂上的來福突覺一股吸力自他背後襲來,而其他人皆無異樣,不等他反應過來,他身上的衣服,竟是被盡數扒光了。
用吸星大法脫衣服的功夫,夏想幾十年前就練到巔峰了。
「混帳,你在公堂脫衣服做什麼?」陳白祥怒道。
護住三點的來福急道:「大人,小人沒有啊,衣服不是小人脫的,是,是…啊。」他還沒說完,後背突然吃痛,猛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
他手自然向後去摸被石頭砸中的地方,之前苦苦守護的三點,就暴露在陳白祥、包龍星幾人面前。
「咦,他的雞呢?」包龍星問道。
包有為說道:「十三叔,他好像是太監。」
「太監?!」包龍星當即跳了起來,沖陳白祥說道:「大人,太監,他是太監!他說和戚秦氏有私情,根本是在胡說八道。來福,快說,到底是誰讓你這麼說的,再不說實話,本官就用狗頭鍘鍘了你!」
砰!
突然一聲驚堂木響,將所有人嚇了一跳,拍驚堂木的陳白祥怒道:「包龍星,眼下是本官審案還是你審?戚秦氏賄賂你一事尚未查清,你若再敢喧譁,本官一樣治你擾亂公堂之罪。來福定是被戚秦氏利用了,來福,本官問你,昨晚可是戚秦氏命你追殺常威?」
聽到陳白祥問話的來福,匆忙撿起一件衣服擋住隱私部位,跪倒道:「是啊大人,是我追殺常公子,然後,然後被包大人遇到了。」
包龍星聽他這麼說,嘆息搖頭道:「我不該救你這個烏龜王八蛋的。」
耳朵里傳來夏想的聲音,多戒正要開口,卻見一人飛速在公堂的院牆上奔馳,背上背著一個約莫三尺長的黑色包袱。
韋小寶和多戒霎時要動,耳朵里卻同時響起一道聲音,只有三個字,由他去。
聲音剛落,只見那人突然取下背後包袱,從黑布里抽出一根銀色短棒,單手一抖,短棒瞬間變成一桿銀色長槍。
「去死吧狗官!」他站在牆頭一聲大喝,手中長槍竟是又延伸出一截,槍頭嗖的一聲,已沒入陳白祥胸口。
眾人至此才發現他的身影,登時亂做一團,而他早已收槍,掃了眼已躲入人群的常威,縱身躍下牆頭,消失不見。
若沒有夏想之前那句由他去,他絕無法當著韋小寶和多戒的面殺人,更無法如此瀟灑從容的離開。
摸不准夏想心意的韋小寶和多戒皆不敢亂動,任由他一槍殺了朝廷命官後從容走人。
「是他。」
「是洪熙官!」
捕快裡頭,有人迅速反應過來道。
他就是洪熙官?
陳近南死後,洪熙官算是反賊里比較有名氣的,但他獨來獨往,遠沒有白蓮教、紅花會等組織令無羈處上心。是他的話,多戒和韋小寶互相看看,就愈發搞不懂夏想在想什麼了。
是這樣的反賊,顯然不是小小的縣衙捕快能應付的,是以在安頓好陳白祥的屍體後,包龍星派了人去府衙稟報,戚家十三口命案則繼續審理。
包龍星是後補知縣,眼下陳白祥死了,縣令一職自當由他接任。
「來福,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到底是誰教你說的之前那番話,快從實招來,不要逼本官對你用刑!」包龍星瞪大眼睛道。
連番變故,嚇得臉色發白的來福帶著哭腔道:「冤枉啊大人,是圓唐鏡給了小人五千兩銀子,叫小人冤枉二少奶奶,還有三千兩藏在小人家的爐灶下面,小人說的都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