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了我的天上地下神仙掌,若沒有解藥,一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想要我救他,不是不可以,但我平生救一人殺一人,先殺人再救人。你們誰願意替他死,我就出手救他。」如果李翠花在場,一定會發現夏想此刻的表情,和誘惑她削骨換皮時,一模一樣。
像極了魔鬼。
靠的最近的金風白當即扯開邊浩的衣襟,果見上頭一個黑色掌印,再看邊浩臉色慘白,雙唇發紫,分明是中毒之兆。
易明湖雖看不見,但聽了金風白的話後,急忙朝夏想道:「不知中原八義,何時得罪過閣下,閣下要下此狠手。」
「不要轉移話題說些有的沒的,只說你們願不願意救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們承認不願救他,又有什麼可難的。我懶得聽廢話。」夏想一臉不耐道。
「閣下行事,不覺太過?」卻是李尋歡開口了,他錯手殺死公孫雨,又目睹中原八義被逼到牆角,忍不住出聲道。
夏想反問道:「敢問李探花,他們要殺你身邊這位朋友時,你可覺得他們過分?明是你殺的人,他們卻要將罪名安在我頭上,你可覺得他們過分?不消說他們並未說這樣的話,只要我技不如人,眼下死的就是我。到時李探花可分得清,他們是因為我殺人而殺我,還是因為只是想給我一個教訓而殺我?
又如李探花將自己心愛、又愛慕你的女人,讓渡到別人的懷抱,卻令該女子終生抑鬱寡歡,而別人亦需背負一個奪你所愛的名頭,只為成全與彰顯你的仁義,你可覺得自己所作所為過分?李探花,未經他人苦,不勸他人善。」
聞言,李尋歡只顧咳嗽,痛苦的說不出話。
見狀,鐵傳甲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個大夫,見你們如此滿城風雨的尋人,原以為是段令人心馳神往的愛情,結果一打聽,我呸。李探花,你是個男人,既給不了別人任何承諾,又何必如此苦大仇深的扮深情,給別人的生活添堵?也許你不回來,對她來說,一切就是最好的。」夏想繼續給李尋歡的傷口撒鹽道。
見李尋歡已咳的直不起腰來,鐵傳甲急道:「少爺,你莫聽他胡說,這一切和你毫無關係。」
李尋歡已不會再出手。
夏想再次轉身,欲回醫館。
站在易明湖身邊的西門烈小聲道:「二哥,他不仁我們不義,大家一起上,替三哥把解藥搶回來。」
他話一說完,幾人間數十年相處,早已極富默契,女屠戶翁大娘和金風白已一左一右,率先朝夏想搶攻,餘下幾人紛紛跟上。
不及擋住他們的邊浩臉色發苦,卻只是吐出一口黑血,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人已昏了過去。
而夏想那邊,仿佛絲毫感覺不到身後的幾道勁風,依舊步履穩健的朝醫館走去。卻見他一進去,中原八義跟進去後,醫館的兩扇木門被一道勁風襲過,霎時緊閉。
片刻後門又打開。
從裡頭走出來的夏想,朝只昏了半刻,就又掙扎著坐起身的邊浩說道:「人死燈滅,他們活著的時候雖做錯事,但總算是用自己的命,把債還清了。」
「你好狠的心腸。」邊浩痛苦道。
夏想不同意道:「可我終歸保全了你們中原八義的名聲,未將翁天傑做的那些骯髒事說出來,你說呢?」
邊浩掙扎道:「你是何意?」
夏想很認真的看著他,說道:「有機會你自己去問他吧。」
「你為何對每個人的事,都了解這麼多?」邊浩沉聲道。他這麼問,不光是他,連鐵傳甲也看向夏想。
鐵傳甲是知曉翁天傑所作所為的,但這顯然不是一件人盡皆知的事,否則他也無需用生命去守護這個秘密。
夏想嘆道:「如果你也是一個大夫,你就會知道,有些人生前能守住很多秘密,可一旦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時,他便不願將這些秘密帶進棺材。而一個並非江湖中人、又在他生命盡頭想要救他一把的大夫,就成了很好的傾訴對象。」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臨死之前人說的話,自然是可信的。
邊浩轉頭看向鐵傳甲,問道:「我們當真冤枉了你?」
「翁大哥仁義,只要有朋友找他,他幾乎有求必應,所以他的開銷必然很大,而他的家底又十分有限。」鐵傳甲欲言又止。
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瞬間就明白了他話里的含義。
夏想難免心生感慨,原來大家都是有球必硬的人。可惜他死的早,不然沒準還可以交流一下。
「我早該想到的。」邊浩嘆道。
鐵傳甲不說話。
夏想卻是不屑道:「有什麼想不到的,連官府尚且想得到,你們只是不願去想,自欺欺人罷了。卻還要大義凜然的追殺兇手,簡直滑天下之大雞。」
說完他懶得理會臉色變幻的邊浩,而是朝李尋歡道:「李探花,老夫只懂治病救人,不懂男女情愛,你切莫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鐵傳甲沉聲道。
李尋歡嘆道:「我已想通你是為了阻我出手,但先生快意恩仇,確是令李某佩服。」
夏想沒將李尋歡的商業吹捧放在心上,看向鐵傳甲道:「他們要殺你,你會不會反抗?」
「不會。」鐵傳甲猶豫半天回道。
邊浩的臉又難看了一分,也許有歉疚的因素,但夏想清楚,更主要是因為他是真的快毒發身亡了。
「那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夏想問道。
鐵傳甲不肯說。
夏想冷笑道:「戲文裡頭,若是女子幸得人所救,便以身相許,傳為佳話。但你的男的,我雖不指望你知恩圖爆,何況我亦對此風棄之如敝履,但你對救命恩人惡語相向,就是你的俠義之風?江湖人,果真啥也不是。」
鐵傳甲七尺大漢,被他說的面紅耳赤。
卻聽李尋歡不知是想替鐵傳甲化解尷尬,還是意有所指,突然朝夏想道:「李尋歡有一事請教先生,何人對我的事如此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