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絕仙劍到手，封神時舊事

  金庭山。

  道行天尊的道場前，洪塵剛剛抵達，眼前再尋常不過的普通山勢頓時便生出變化，原本無形的護山大陣突然亮起，好似被一陣清風吹皺的春水般迅速退卻。

  見了這一幕，洪塵微微挑眉，心裡頓時升起幾分無奈。

  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是通用的，況且同為聖人弟子，他再怎麼霸道也不能表現得像個毫無教養的野蠻人。

  「呵呵，可笑的想法。十二金仙當年可沒有因為聖人弟子的身份而對截教三代弟子手下留情，甚至就連暗中出手偷襲也不過是常態。即便是元始天尊那個聖人，不也絲毫不要臉皮地朝截教弟子出手麼？」

  自打被通天教主親手贈送給洪塵，便一直陷入沉寂之中少有出聲的誅仙劍再度開口。

  「你說得確實是事實，我無法反駁也不必為闡教反駁。只是，我終究不是截教仙，哪怕我主動站到截教的陣營和角度為他們考慮，他們也未必會領情。」

  「那你為什麼不拜入截教？」

  這還用說嗎？

  建國了，你入國軍了，給自己找刺激呢？

  頓了頓，洪塵說道：「劫不會無端而起，難不會無因而發。」

  「你想說，截教罪有應得？」

  「福禍無門，惟人自召。罪有應得或許過了，但狂悖二字絕對不假吧？」

  「你就是這麼看截教仙的？」

  「不是我非要這麼看他們，而是他們本來就是如此。況且退一萬步說，作為一個純正的人族，截教弟子殺人、吃人的範例可不少，我還能向著兇手說話不成？」

  「難道截教仙個個都是吃人之輩？你沒見過三霄麼？」

  「三霄天尊確是有道之士，不過話又說回來，整個截教上上下下，就沒有比她們更凶更狂的了吧？」

  敢對聖人出手的人物本來就不多。

  明知「聖人之下皆螻蟻」，卻還是敢出手的就更少了。

  更何況，三霄娘娘是直接要開了元始天尊的瓢，你敢說她們不狂？

  還是那句話，也許這樣做罪不至死，可是聖人就是聖人，他想做的事情，只有聖人才有資格阻攔。

  他不高興了，三霄就要死。

  通天來不及出手相救，三霄便真的死了。

  當然，這樣思考並不是意味著洪塵選擇站在元始天尊和闡教的立場。

  恰恰相反，他和多數人一樣，對於截教的自由、灑脫和恣意頗為嚮往，對截教最終的悽慘隕落和悲涼結局充滿了同情。

  只不過，身在三界，當聖人真真正正地就在你頭頂存在著的時候，你就必須要考慮到更多的東西。

  他也曾認真思考過去的大劫，並因此時刻注意提醒和警告自己一定不能太任性妄為。

  因為一旦招惹了聖人，那即便背後有聖人，也不一定救得了你。

  三霄天尊就是最直白的、血淋淋的例子。

  誅仙劍冷哼一聲，不再出聲。

  洪塵邁步入山。

  隨著腳步挪動，前方的林木河流紛紛讓路改道，兩道蒼翠的巨木中夾著一條蔭涼的青石小路。

  不多時，眼前出現一座石碑：玉屋洞。

  越過石碑，空間易轉。

  四周風景秀麗，漫天雲捲雲舒。

  林木花草繁盛，仙鶴鸞鳥飛騰。

  參天的陡峭山峰，崖邊修築了一座八角亭。

  亭中一位身披麻衣的老道正在金燦燦的夕陽映照下醉心撫琴。

  而就在亭子的入口處，懸掛著一柄散發幽藍光芒的寶劍。

  洪塵剛剛到此，那幽藍寶劍立時便好似有所感應，一身光芒乍然盛放，幽然劍意當即一震，將天中鑲著金邊的白雲統統絞滅。

  婉轉悠揚的琴音亦隨之一斷。

  『好久不見。』誅仙劍的聲音在洪塵腦海中響起，顯而易見，這句話並不是對他說的。

  絕仙劍的幽藍光芒明滅起伏猶如呼吸般作出回應。

  「貧道學藝不精，修為不深，竟算不到今日貴客臨門，心中也毫無知覺。還望玄靈大帝恕罪！」

  洪塵目光轉向道人，提臂拱手：「道行天尊客氣了，今日不請自來，是我失禮。」

  道行天尊一笑，伸手相引：「請大帝入座。」

  洪塵頷首，拔步入亭。

  落座後，道行天尊便直白地看向掛在亭口的絕仙劍，一邊捋著鬍鬚，一邊嘆聲開口。

  「自那日通天師叔從廣成子師兄處召回誅仙劍後，吾等便知曉遲早有人要來取劍，今日大帝造訪，屬實令貧道驚訝。」

  在此之前，知曉誅仙劍在洪塵手裡的人只是極少數。

  闡教知道通天取回了誅仙劍，卻不知道他突然取劍是為了做什麼。

  他們向元始天尊請教過，卻沒有得到元始天尊的直接回復。

  為了避免遭受截教的打擊報復，闡教在那之後可謂是悄悄地做了許多的準備，就怕截教趁著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在西行大劫中時候偷襲他們。

  畢竟，以他們的思維方式，易地而處，他們自己絕對會那麼做。

  可惜了，這般防備眼下看來卻是平白惹人發笑。

  但誰又能想到，通天教主竟然會將誅仙劍交給另一位聖人的親傳弟子呢？

  再仔細想想，似乎除了沒有主動參與到封神大劫中的女媧聖人，其他幾位聖人的弟子都不可能獲得通天教主的信任。

  「承蒙通天師叔看重，實話說，起初我的驚訝應該並不比你更少。」洪塵淡淡說道。

  道行天尊笑著點了點頭：「也是，畢竟是天道第一殺陣的核心，哪怕沒了陣圖，甚至四劍分開，它們也都是洪荒最頂尖的極品先天靈寶。」

  洪塵懶得再多寒暄，於是直言道：「天尊，旁的暫且不提。今日我為何而來，想必你也已心知肚明。明人不說暗話，你不妨說說，今日我該如何才能取走絕仙劍？」

  不料。

  道行天尊揮了揮手，說：「既然玄靈大帝要取劍，那就直接取了便是。說來不怕大帝笑話，這柄劍自打從誅仙劍陣中摘下來到今日，貧道除了在師尊的幫助下取巧地使用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取了誅仙四劍，和煉化誅仙四劍，是後果截然不同的兩回事兒。

  只是，這未免太輕易了些。

  闡教十二金仙會這麼容易低頭讓步？

  真要如此，當年闡教與截教就不會殺得血流成河了！

  洪塵劍指一划，纏在絕仙劍上的紅繩頓時斷裂。

  擺脫束縛的絕仙劍瞬時化為一道藍芒竄入洪塵體內，急著去跟誅仙劍敘舊了。

  甭管你有什麼算計，我先把我要的東西拿到手了再說！

  洪塵探查絕仙劍，未曾發現異常，這才開口道：「天尊有事可以直言，我取了絕仙劍，也當還你一次。」

  道行天尊笑意微收，輕聲詢問。

  「聽聞大帝與佛門燃燈佛不睦？」

  聽得此言，洪塵腦中風暴驟起驟落，轉眼笑容浮現。

  「說不上不睦。只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不介意殺了他，相信他和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道行天尊拱手：「若將來真有這樣的機會，可否懇請玄靈大帝給貧道傳訊，貧道雖然學藝不精，卻也想為誅除闡教叛逆出一份力。」

  「可以。這便算是得道多助？」洪塵笑問。

  道行天尊點頭：「當然是。」

  兩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道行天尊所求，自然不只是為了給闡教清除叛徒。

  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個藉口。

  燃燈尚未脫離玄門的時候，貴為闡教副教主，可他卻從來沒有被闡教十二金仙真正放在眼中，於是這說起來好聽的副教主之位，燃燈也是做得絲毫沒有滋味兒。

  封神大劫中，燃燈為了在闡教中深刻地體現出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不惜以紫霄宮三千紅塵客的前輩身份，對截教二代、三代弟子大打出手，由此也揭開了闡教不守「兵對兵，將對將」規矩的序幕。

  所以，對於截教來說，燃燈可是比攪屎棍還要噁心。

  而在闡教內部，燃燈的努力作為也並沒有得到闡教的認可，他們仍然看不起燃燈這個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所謂「前輩」，對他的行為雖然相繼模仿，卻又表面上更加嗤之以鼻。

  元始天尊總說截教門徒不修功德，不問根性，多是披毛戴角之輩、濕化卵生之徒，良莠不齊，遲早要給截教惹出大禍，給通天帶來更多的因果與麻煩。

  事實證明，元始天尊並沒有說錯。

  只是他在說別人的時候，似乎也忘了自己的闡教其實也是又許多怪毛病在身上的。

  燃燈的叛逃，其實並不扎心，因為他本來在闡教中也沒有多重要。

  說得更叫燃燈難過的現實：即便他拋開麵皮、不顧名聲地背叛闡教加入佛門，除了一個同樣好聽卻沒有實際意義的過去佛祖之位外，他對佛門同樣沒有那麼重要。

  真正令闡教扎心的是，燃燈叛逃的時候，還帶走了十二金仙中的四位：懼留孫、文殊、普賢、慈航。

  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和慈航道人如今混成了佛門的四大菩薩，雖然還不是佛陀果位，可實際權柄與地位也僅次於多寶如來。

  但要說報復，還是不可能。

  真要報復燃燈，過去那麼多年闡教早就找著機會了。

  所以，真正的原因聽起來只會更離譜。

  封神大劫的起因之一，是闡教十二金仙犯紅塵之厄，殺罰臨身。

  為了度過劫難，元始天尊經過一陣思慮，決定讓十二金仙入世收徒，代己歷劫。

  其中，道行天尊一共收了三個徒弟：

  韓毒龍、薛惡虎、韋護。

  前兩者在封神大劫中只能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炮灰，而韋護卻在封神大戰之後成為肉身成聖的七人之一，同時還成為了三教護法全真。

  這等結局的巨大差異，其根本原因就在於燃燈！

  韓毒龍和薛惡虎都還沒有來得及發力，便被當時的闡教副教主燃燈道人派出去試陣。

  那陣法正是截教十天君所研究創立的，至今仍赫赫有名的「十絕陣」！

  當時，周軍受十絕陣所阻，長期裹足不前，燃燈作為闡教派出去的明面上地位最高的代表，十絕陣一日不破，他便要承受一日更比一日沉重的壓力。

  為求破陣，燃燈幾乎無所不用其極。

  十絕陣難破，其中關竅一無所知。

  燃燈道人左思右想沒有萬全之法，於是決定派人試陣。

  韓毒龍與薛惡虎這兩個前去給周軍運送軍糧的倒霉蛋，先後死在了「地烈陣」和「寒冰陣」中。

  最後，韓毒龍被封「增福神」，薛惡虎被封「損福神」，即是傳說中的增損二將，又稱：官將首。

  由此可見，韓毒龍和薛惡虎即便是真靈上了封神榜，如今的地位其實也並不差。

  究其根本，就只能落在道行天尊的身上了。

  這位闡教金仙，或許並非只是想要利用徒弟來替代自己渡劫，而是真的十分喜愛和維護自己的徒弟。

  生靈的情感總是複雜的。

  不過今日倒是誤打誤撞地來對了地方。

  非但沒有動手交惡，反而陰差陽錯地結交了一個可以共同針對燃燈佛的朋友。

  停留半日後，洪塵起身告辭。

  臨別前，道行天尊又笑著說：「赤精子師兄修為精深，玉鼎師兄極擅道法，在兩位師兄面前，貧道常覺自慚形穢。」

  這般似有若無、似是而非的話，也是對洪塵的一種隱晦的提醒。

  言外之意：赤精子和玉鼎真人可不像是我這麼容易被搞定，要想取回戮仙劍和陷仙劍，你還得從長計議，最好不要像今天一樣直接上門來拿。

  洪塵微笑回應：「多謝天尊提醒，我曉得了。」

  取了絕仙劍，也算是完成了階段性的任務，他也可以憑藉這柄劍去向通天聖人討要一氣化三清之法。

  至於戮仙劍和陷仙劍，起碼要等到他成就太乙金仙之後，才能再做計較。

  聖人不得進入三界，是對三界眾多聖靈的保護，同時也是對聖人道統親傳的一種削弱。

  離開金庭山後，洪塵直接返回天庭。

  紅塵宮裡，盤坐斂神，心中默默呼喚通天聖人名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