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了斷因果，哪吒輪迴
「諸位請起。」
在天庭的地方拜見地府的大帝說來可能有些奇怪，不過如今三界的局勢便是你中有我，彼此融合，天庭與地府也並非對立，所以如此行徑倒也說不上背叛。
當然，中間要是再夾雜著一個佛門，那關係確實會突然變得凌亂。
燃燈曾是闡教副教主，封神大劫之後隨接引、准提入西方，成為佛門豎三世佛的過去佛。
燃燈古佛的地位也算尊崇，但說白了就是從一開始便不可能執掌佛門大權的位置，畢竟是過去佛嘛。
這種位置，仔細說來遠比闡教副教主還要尷尬，而且接引和准提加起來也不是元始天尊的對手，他的叛逃，直接帶動了曾經闡教十二金仙中的懼留孫、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和慈航道人的另投門戶。
從當下的結果來看，拋開道德層面，這個選擇也算得上明智，畢竟在佛門中他們掌握了更大的權利，而且趁著天定佛門大興之勢，他們也能享受許多好處。
可天庭是玄門的地盤，其中多的是闡教道統出身的神仙。
燃燈的到來顯然不可能受到歡迎。
燃燈自己也清楚這一現實，所以他對周邊的神仙視而不見，只對洪塵道：「小徒修為不濟，還望大帝手下留情。」
「留情？」
洪塵一笑：「他若能從一開始便對親生子嗣留情，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境地。」
身旁的哪吒將頭點得飛快，他也難以抑制地想起曾經李靖不止一次想要殺了他。
燃燈語氣平靜地說：「想來大帝應當對他們父子的過去有頗多了解，那您應該知曉他們之間的恩怨本就難分對錯。」
「是啊。」洪塵頷首，「非是當事之人，又豈能全然把握？」
燃燈接話：「既如此，大帝又何必插手呢？」
「不插手不行。」
洪塵轉頭朝哪吒招手，哪吒立時笑嘻嘻地蹦跳著來到他身旁。
旁的不提，此時哪吒感覺自己似乎終於體驗到了背後有人，靠山強硬的爽快之處。
身著帝袍的洪塵給他帶來的安全感還要遠遠超過他曾經的師父太乙真人。
「燃燈，你看我這位小兄弟，生得如此可愛，好似一個白瓷娃娃活過來一般，便是陌生人見了，也不由得心生喜愛，可作為他的親生父親，卻每每恨不得要他的命，頤指氣使不說，還時常將他收入法寶之中以神火煅燒，令他痛不欲生。」
洪塵長嘆一口氣，搖著頭道：「可悲，可嘆！」
李靖聞言便要開口，燃燈斜睨一眼，他立時閉嘴低頭。
「大帝所言不假，哪吒的確生得一副極好的皮相。然則，他雖形貌美極，可性情也極為頑劣，常有悖逆人倫之舉，以自身修為欺壓親生父親，此舉實在不妥。」
洪塵：「李靖若能以父待子，哪吒豈會以子欺父？呵，罷了，這般說下去，還是找不到頭尾，揪不出惡首。依我看，他二人雖有父子之實，卻早無半點父子之情，與其強求，不如早作了斷。」
聽見這話，哪吒興奮地兩眼直冒金光。
李靖則眉頭大皺，極不情願。
因為這不僅會影響他的名聲，還會影響他在天庭的地位。
若是失去了哪吒這位得力戰將，他托塔天王率軍的戰力起碼要打個七折。
最後，或許他對哪吒也確有一些父子親情。
雖然不多。
燃燈也道：「阿彌陀佛！父父子子，因果糾纏，豈是說斷便是斷的。」
「這對我來說倒也簡單。」洪塵轉頭看向哪吒：「你曾是靈珠子，轉世後才與李靖結下父子之緣，當年剔骨削肉雖然廢了肉身，以仙藕代之，可你的魂魄真靈仍與李靖有因果牽連。而今既是走到這般地步，不如直接去輪迴里走上一遭，既能擺脫仙藕之身對你的上限禁錮，更能清洗因果，還歸本真。你可願意？」
「我願意！」
哪吒不假思索，毫不猶豫。
「不可！」李靖抬手大呼。
洪塵側目一瞥，目光穿透珠簾，澎湃劍意瞬間刺入李靜神魂，令他通體俱寒，魂魄顫抖。
燃燈上前一步，攔在李靖面前。
他面上仍是古井無波：「既然哪吒願意，那小徒是否情願也不重要了。只是……不知太乙真人是否贊同？」
提及太乙真人，哪吒不由一怔。
對這個師父，他的情感顯然遠比與李靖更加複雜。
當初的十二金仙收徒，幾乎全都是為了找人代替自己應劫。
事實證明他們都成功了，要是沒有哪吒這些闡教弟子，恐怕十二金仙也不可能像如今這般繼續逍遙世外。
可無論他們的出發點是什麼，哪吒受太乙真人傳法、賜寶、庇護和教導也都是確鑿無疑的。
雖說封神之後，哪吒幾乎沒有再見過太乙真人，可他對太乙真人卻沒有多少怨言。
這便是：你可以不仁，我卻不可不義。
於是，哪吒轉過身，面向乾元山金光洞，跪拜下來。
「弟子叩請師尊恩准。」
三息後。
「不准。」
哪吒抬頭，滿臉愕然。
李靖鬆了口氣。
這時，一位身著金衣的童子乘雲而來，落在哪吒面前，道：「師兄，師尊說，你近來修行忘卻修心，多有不堪之舉，特命我前來引你去金光洞，跟隨師尊清修。」
哪吒兩眼怔愣地看著金霞童子，張著口久久難言。
「有趣。」
洪塵一笑，「當年以仙藕化身，考慮到正值封神大劫，也算是權宜之計。而今既然能助他擺脫根腳桎梏，卻又不允，是何道理？」
哪吒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表明他也很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金霞童子瞥了洪塵一眼，淡淡道：「父子綱常，乃是天道。」
哪吒不理解。
洪塵卻理解了。
因為這就是闡教立教的道統根基：順天應命。
「放肆！」
一隻陰陽氣息流轉的仙環突然破空而來，正正地擊向金霞童子額頭。
金霞童子身上金衣光芒驟閃，為他擋下了這件法寶的攻擊，旋即，他惱怒不已：「何人膽敢冒犯？」
「是你姑奶奶我！」
伴著一聲龍吟，一柄長槍刺來。
金霞童子連忙施法抵擋，卻仍計差一籌，護體金衣被擊破，肩頭迸出一簇血花。
隨後，長槍往後一收，歸於洪塵身側，現出身著赤色戰甲的龍女敖聽心。
她雙目冷厲，語氣森然：「你不過是區區童子，卻敢對大帝不敬，這一槍便是顧念闡教太乙真人的面子，否則我必定直取你首級！」
金霞童子臉色難堪，急忙掏出丹藥服下，修復傷勢。
洪塵對敖聽心的突然現身頗為驚愕，不過對她的行為卻又極為讚賞。
事實上，如果沒有敖聽心出現，那麼他也會親自出手將金霞童子打死，因為對方的態度的確應當懲治，否則旁人恐怕還會以為他真的怕了太乙真人。
不為自己的面子，為了蝸皇宮的聲譽，他也得出手。
這也是闡教仙自久遠之前便傳下來的毛病，天庭的闡教神仙與其他人混的久了表現還好一些，而似太乙真人這般隱居不出的，便仍是那般模樣。
因此，敖聽心說是教訓對方，實際上也未嘗不是救了對方一命。
圍觀眾仙里，洪塵的三位軍師也在互相傳音。
郭嘉：「如今陛下身份愈發尊崇，事事親力親為著實不妥。」
荀彧：「敖聽心可以留在身側護衛，但一個人也不夠。」
賈詡：「調一位將軍回來便是，兩位可有屬意之人？」
三人對視一眼，隨後異口同聲地說出一個名字。
洪塵拍了拍敖聽心肩頭，繼續看向哪吒：「你若想去，我便送你去，旁人是否同意並不重要。」
燃燈：「此言差矣，太乙真人乃是……」
洪塵：「再多一句嘴，佛門就可以給地藏收屍了。」
地府里，正在誦經超度冤魂的地藏菩薩忽覺大難臨頭，立時停止誦經，抬頭愕然看天，身邊的諦聽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洪塵在地府權柄如果比作實力，那不說比肩聖人，至少也堪比大羅乃至准聖。
而他的權柄對於地府體系內的所有陰神都有著絕對的權威。
地藏王是佛門插入地府的一根釘子，最早也是為了謀取洪塵現在地府至高之位，自然也在地府體系之內。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雖然做不到一句話讓地藏隕落，可如果一邊以地府權柄削弱地藏的實力，一邊召集其他陰神群起而攻，地藏還是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說句題外話，正位地府至高后，洪塵才更加覺得昊天深不可測。
他可以確信，昊天才是聖人之下第一人。
燃燈眼中終是閃過一絲錯愕，他雖然看不清洪塵的面龐，卻能感受到他並非是在開玩笑。
轉世輪迴在佛門教義中占據重要地位，所以地藏對於佛門很重要，不容閃失。
因此，他閉口不言。
洪塵虛空抬手，將跪在地上的哪吒托起。
「嚴格來說，你也是媧皇宮的一份子，你我也可以算作師兄弟。所以你大可放心，只從本心出發，無需顧忌任何人，任何事。告訴我，你願意嗎？」
哪吒眼眶微紅。
下一秒，卻又一貫倔強地咬著牙，噙著眸中淡淡薄霧不肯落下。
「好！」
洪塵微笑頷首，身後六道輪迴虛影開始轉動。
哪吒吸了口氣，解下一身法寶送到洪塵面前。
「替我保管。」
「好。」
「多謝！」
六道之天道投射出光芒，哪吒的身軀在光束中盈盈升空，蓮藕身軀開始消解。
此時，哪吒交給洪塵保管的諸多法寶里，那隻晶瑩剔透好似琉璃般的罩子突然一晃，便朝著哪吒籠罩而去。
洪塵左肩的玄靈輪迴鏡中玄光激射，將那罩子打得歪朝一旁。
罩子周圍突然騰起九條張牙舞爪的火龍，四周空間溫度急劇提升。
豁然間，洪塵體內九龍氣運躁動，發出沉悶卻又震懾心神的龍吟。
未曾現身，便已逼迫得九龍神火罩上的九條火龍宛如野狗一樣夾著尾巴潰縮回去，不敢冒頭。
承天庭二品大帝與地府至高大帝之位，他的氣運早已提升了不知多少倍數，在三界生靈中亦屬浩蕩磅礴。
九龍神火罩本已賜給哪吒，可太乙真人竟然還留下了後手，實在令人不恥，周邊圍觀的神仙不論是否出身闡教，眼神多有異樣。
然而，九龍神火罩未曾立功卻並未打消太乙真人的心思。
一把寶挫打來，要將哪吒從六道輪迴光芒中移出。
洪塵右肩上玄靈北陰幡迎風便長，黑幡獵獵作響，轉眼好似要遮了天穹。
幡動之時，陰風怒號狂卷，北陰劍氣化生。
寶挫在陰風與劍氣的襲擾中迸出無數星火，頃刻便被擊退。
眾仙家看得倒吸一口涼氣，熾熱眼神中滿是羨慕。
自打封神大劫之後，各大教紛紛低調下來，連同教中之人的先天靈寶也不顯於世。
今日卻見得兩件全新的極品先天靈寶，叫人如何不驚訝？
「要來就自己來，不來就好好在洞裡歇著。如此優柔寡斷，真不怕叫人看了笑話？」
洪塵一邊幫助哪吒蛻掉蓮藕身，一邊開口。
雖然沒有明確的指向，可眾仙又豈會猜不出來。
在一眾或是期待，或是擔憂的目光里，那把寶挫在北陰劍氣中愈發難以支撐，最後輕輕一閃便消失不見。
等待許久，四周一片寧靜。
不多時，哪吒的藕身全然消散，只剩下透明若幻影的魂魄，漂浮在胸膛里的一顆靈珠外形斑駁、光芒黯淡。
哪吒低頭看了看，臉上浮出一絲苦笑。
「有負女媧娘娘期許……」他看著洪塵，抿了抿嘴，低頭拱手道：「有勞大帝送我輪迴。」
洪塵手掌一翻，掌心出現一枚金丹，其中造化氣息與輪迴氣息融為一體，循環輪轉，渾然天成。
當初一共煉製了九枚造化輪迴丹，孫悟空吃了一顆，他還有八顆。
此丹出現，一眾神仙多有不解，僅少數人看出其中玄妙，不禁神色讚嘆，或是有所需求的神仙忍不住露出火熱的渴望。
洪塵屈指一彈，造化輪迴丹打入魂魄。
「輪迴之後，藥力隨之發散，可以彌補根基損傷。」
哪吒又驚又喜，不知如何為報，乾脆道：「洪玄靈，待我輪迴歸來，便是你的人了！」
洪塵笑道：「好啊。」
哪吒神色一轉，心安理得地說：「既然如此，我輪迴之後，你別忘了照顧我。」
「此乃應有之義。」
「好，你送我走吧！」
洪塵點頭，身後六道輪迴盤輕震，天道光芒將哪吒魂魄吸收，轉眼不見。
「阿彌陀佛，此間事了，貧僧告辭。」燃燈合手。
洪塵笑道：「燃燈，既然李靖每每尋你相助，你也不吝相幫，此師徒情誼著實令人艷羨。
再者，他的大兒子金吒是文殊菩薩的弟子，二兒子木吒是普賢菩薩的弟子，小兒子哪吒已經脫身輪迴了斷一世之緣。
那你不如直接將他帶去西方，剃了頭，予他個菩薩或者佛陀果位，也省了他再在天庭與靈山之間來回奔波。」
此言一出，李靖神色一變。
有些事，雖然大家都知道，但是如果大家都不說，那就不是什麼大事。
可一旦有人說了，那再想迴避就難了。
作為天庭的托塔天王，也算是高層將領，屁股卻歪在佛門一方，怎麼也說不過去。
燃燈輕誦佛號，道：「李靖雖與貧僧有師徒情分，但他真正的師尊另有其人，貧僧不過是傳了他一些法門罷了。」
「朕知道，西崑侖度厄真人是嗎？人教記名弟子。」洪塵看向李靖。
李靖頷首：「大帝所言正是。」
洪塵笑說：「無妨，朕可以讓度厄真人公開將你逐出師門，使你一身輕鬆地投入靈山。想來，他應該會給朕這個面子。」
李靖大驚，心頭悚然。
真要如此，那他李靖在三界的名聲可就真要臭不可聞了。
一個被最是寬鬆的人教道統公開逐出師門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嗎？
燃燈嘆了口氣。
「大帝有何要求不妨直言，貧僧定當竭誠相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