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悟空脫困五指山，平心娘娘施援手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帝力於我何有哉。
逍遙是真逍遙，不過累也是真的累。
只是當習慣成自然之後，倒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以接受了。
短短几個月而已，洪塵感覺自己好似真的變成了這個時代的一個農民，每天除了種地、莊稼、農活等等，便再也不會考慮其他。
什麼大道法則，什麼西遊大劫，什麼金仙境界，什麼天庭大帝……
我現在就關心我的田裡今年的收成到底能不能好？
有人說過，人無法想像超出自身認知的東西，一切看似天馬行空的想像實際上往往都基於已有的認知和經驗。
他現在就好像是主動收束了自己作為一個農民時不該知道的一切，僅把該知道的東西留了下來。
也許，這才是女媧娘娘所說的做個凡人的真諦。
當然，凡人也並不是全無煩惱。
最近這些日子，上門說媒的人過於多了。
「王婆婆，我真的還不想成親。」洪塵格外認真地說道，表情也頗為無奈。
「哎呀，你這個孩子，不成親哪兒能行啊？」
王婆婆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媒婆，為人處事頗受歡迎，說媒時也不會刻意隱瞞或誇大，總能叫男女雙方都十分滿意和感激。
今日王婆婆前來，乃是受了涇陽縣一位大戶人家的請託，特意上門詢問。
究其原因，是那家的小姐出門遊獵時看到了在田裡勞作的洪塵，一眼難忘。
原本按著門當戶對的規矩，對方家裡是不可能同意這般胡鬧的，不過後來那小姐家裡人又探聽到洪塵其實頗有家資，只是卻並未好逸惡勞，仍保留著勤懇勞作的習慣，於是大為滿意。
又聽說，許多人家現在都在打著這位年輕人的注意，於是那家人便有些急了，連忙請了王婆婆。
王婆婆輕輕抓著洪塵的手，溫和地道：「孩子，聽婆婆的，哪怕你真的瞧不上那位小姐，也不能拿婚姻大事開玩笑。好男兒豈能不成家立業？況且你如今攢下了如此豐厚的家資，你父母親在天之靈必然欣慰。
此後，我相信他們唯一的心愿，便是惦念著你能儘快娶妻生子，不說傳承家業，也不說開枝散葉，最起碼，等你將來老了，也有人贍養，能過上安穩日子。」
洪塵只得嘆氣。
王婆婆說的話自然極有道理，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若是洪塵眼下開口答應，那保不齊下一秒太白金星就又從哪兒鑽出來抱著他大喊了。
「王婆婆，不瞞您說，您已經是第十三個來找我的了。您說的道理我明白，只是我目前還有些重要的事情沒做，所以暫時不能成親。」眼看王婆婆又要開口，他連忙補充道：「不過我向您保證，等我做完了自己的事情，若想成親的話，一定第一個去尋您幫我說媒，如何？」
話到此處，王婆婆也看得出他意志甚堅，於是便不再多言，嘆了口氣，留下地址便離開了。
洪塵抹了把汗，回到屋裡繼續燒火做飯。
不多時，飯菜上桌，正要開動時，一個身影忽地從天而降，落在院中。
「兄弟！」悟空略顯尖銳的叫聲傳來。
洪塵愣了愣，抬頭望去，頓時大喜：「猴哥！你出來啦！」
孫悟空本也是一副歡欣笑臉，只是待他看清洪塵模樣後，猛地眨了眨眼，又將他從頭看到腳，從腳看到頭，如此一番打量後，他驀地齜牙咧嘴，口中發出焦躁的猴兒吱吱聲，一閃身便來到洪塵面前。
「是誰？！」他抓住洪塵的手腕，兩隻眼睛中仿佛要爆出金光來。
不等洪塵開口，他又道：「難道是玉帝或如來欺負你，將你修為打散？兄弟莫怕，快快說與俺老孫，俺老孫就算拼著再被壓到山下五百年，也要為你討還公道！」
聽到這話，洪塵自是感激不已，連忙解釋。
悟空聽完後，神情放鬆許多，「唉，壓在山下的時候俺老孫一身修為也被禁錮，那滋味著實難受，沒想到兄弟你卻主動變作凡人，這等心性著實令俺老孫佩服。」
「嗐，若能像猴哥一樣順利突破，我又何必化凡呢？不說這個了，你如今脫困，實乃喜事，你我大醉一場如何？」
「好！好極了！」
孫悟空高興的上下跳躍，道：「你且等等，老孫回花果山拿酒。」
便見他駕起筋斗雲急速離去，不多時便帶著酒水回來。
兩人喝得盡興，也聊得盡興。
「菩薩讓我送那小和尚去西天取經，這事兒真是煩人，俺背著那小和尚飛去西天，居然見不到靈山，非得一步步走著。那小和尚沒有半點法力，還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年月！」
「不急不急。凡人有言：路雖遠，行則將至。只要出發了，那總有一天是能到的。」
「這話頗有道理，比那小和尚說的好聽多了。對了，再往前面走，就是玄靈山了，那小和尚還說要拜一拜你呢。」
「呵呵，讓他拜，我受得起！」
許久，洪塵喝得醉醺醺的。
孫悟空將他搬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這才駕雲離去。
睡夢中，洪塵的耳朵突然動了動。
「有人說話？」他睜開眼嘟囔道。
偏著腦袋蜻蜓，沒有捕捉到聲響，他又閉上眼睛，只當自己是幻聽了。
下一瞬，他忽地驚叫出聲，只因躺在床上的身體突然開始下墜。
無盡的下墜感讓他很快便回憶起了一雙玉足……
許久。
洪塵正待大聲參拜時，一開口卻聽到了哇哇的嬰兒哭聲。
他不由得大驚失色，可緊接著整個腦袋突然又變得迷迷糊糊，混沌不已，幾個呼吸後，竟是將從前記憶忘得一乾二淨，完全變成了一個新生後大哭的嬰孩。
地府深處，洪塵的真身盤坐在六道輪迴盤下，這件至寶中心則映出他正在經歷的一切。
從嬰兒到少年，青年到中年，老年到死亡，死亡又新生……
時間仿佛開了掛一樣洶湧狂奔，幾個呼吸便是一生。
短短一會兒，他已經走了過數次人生，相同的是，每一次人生的痛苦掙扎似乎都在增加。
與此同時，被掛在家裡的紅塵劍遁入地府，回歸真靈，那僅差一線的金性在無數人生輪迴中忽明忽暗，每當洪塵陷入掙扎的時刻，紅塵劍中便會填上一條血紅絲線，劍靈也會在這時立即發出響亮的劍吟，可惜卻總是無法將洪塵從輪迴中喚醒。
忽地。
一隻素手伸了出來，直衝洪塵而去。
立時，一隻玉足踢出，及時阻止。
「你不想讓他參與西遊之事，直說便是了，何必如此為難？」
「我為難他了麼？不過是做個凡人而已，他還有大氣運傍身，將來就算不做皇帝王侯，至少也無病無災富貴一生。這算哪門子的為難？」
「呵呵，這女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這般言語，只騙騙那小孩兒便罷了，又怎能瞞得過我？你教他突破金仙的方法固然無錯，可你讓他做凡人，還帶著大氣運做凡人，這便是誤導！金性不朽，需要從磨礪中得來，順風順水，談何磨礪？」
「呵呵，我如何行事還輪不著你來說。苦難磨礪固然容易見效，可誰又能說順境中不能誕生不朽金性？你好歹也是個地道聖人，怎會這般狹隘無知？」
「我狹隘無知？！」
平心娘娘握起拳頭，瓊鼻皺起，一雙美眸中好似要噴出火來。
女媧娘娘安坐不動，笑容不改，仿佛欣賞一般看著平心娘娘的模樣，道：「話又說回來了，他是本座的弟子，如何教導他與你有何干係？你又何必如此著急？」
這一點顯然戳到了平心娘娘的弱點，叫她無從反駁，只得暗齜銀牙。
女媧娘娘卻還不願意放過她，臉上忽地露出驚訝之色，以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哎呀，你該不會瞧上了我那位小徒弟，所以才事事向著他，甚至敢來與我爭辯。看在咱們認識多年的份上，今日你叫我一聲師父，我便同意了你們的事，如何？」
平心娘娘愣了愣，隨後猛地揮拳，口中大喊：「你身為聖人，豈可胡說八道！！」
這一拳，引動六道輪迴光芒附於拳上，輪迴之光綻放，純粹且濃郁的六道氣息令蝸皇宮震動的同時，更將宮外平靜的混沌氣息攪動得猶如海嘯般翻滾如沸。
女媧娘娘翻手下壓，精純至極的造化之光迸現，與輪迴之光對撞後，偌大的混沌之地內，所見之處的混沌氣均在瞬息之內被撕裂湮滅。
「你真要與我動手？」女媧問。
平心：「不是你想讓我動作麼？」
「你可真不經逗。」
「我的確是不經逗！因為我永遠也不會拿自己兄弟姐妹的性命來開玩笑！」
「他們已經死了。」
「但是他們還能活！」
「那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
「那又如何，至少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我的希望！哪怕是鴻鈞也不行！」
「此言莽撞。」
「莽撞？」平心輕哼，語氣冷淡：「為洪荒眾生，我可以獻出肉身。那為了兄弟姐妹，我又何惜一死？若我拼死一搏，洪荒便沒有演化三界的機會，鎮元子沒那個本事！」
女媧扶額：「好吧好吧，是我說錯話了，你可否冷靜一下？」
聞言，平心收手，女媧緊隨其後。
兩個女人互相看著彼此，久不言語。
「你這樣做，於洪荒，於巫族，並無益處。」女媧輕聲道。
「我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讓一切安寧平穩地度過，不好嗎？你的兄弟姐妹還是會歸來的。」
「那可說不準，當年他們能算計巫族，往後如何保證不會再算計巫族一次？」平心不再動怒，反而異常冷靜地說：「鎮壓六道輪迴諸多元會，我早已知曉一個道理：永遠不要把希望寄託於別人，更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呵，這是凡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惜，我懂的太晚。」
女媧搖了搖頭，不再就此多言。
她將話鋒一轉，道：「苦難磨礪，會讓他更加不擇手段，屆時到了洪荒，他不一定會願意出手，畢竟那時候幫你，就等於主動為自己樹立了敵人。」
平心一笑：「我不怕。他不願意，我就不斷地加大籌碼，總有他會動心的時候。」
女媧眼眸一轉，視線又落在平心身上。
平心眼皮一跳，忙道：「不許再胡說！」
女媧嬌笑不已。
平心白了她一眼，「總之，輪迴歷劫是最好也最快的方法，我這也算是為你培養弟子，你若再插手，我便真的不客氣了。」
「好啦，我不出手便是。」女媧應下，「只是你這樣幫他，等他突破之後，若在大劫中四處搗亂，那因果便要記在你的頭上。」
「呵，區區因果罷了，接引與准提若是敢來，看我不先捏死地藏，再用地藏的大腿骨敲得他倆滿頭包！」
「如此就好，那我便視而不見，任憑道友施為，如何？」
「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