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張角
冀州,廣宗。
白雲浮玉,孤懸晴空。
洪塵在雲頭隨性而坐,手裡拿著一隻紅皮酒葫。
地上,以廣宗城為核心,兩方大軍正在鏖戰廝殺。
刀槍碰撞,戰馬嘶鳴,怒吼慘嚎,鮮血淋漓。
洪塵所關注者不過區區幾人。
其一,廣宗城頭,身披道袍,手持九節杖,面色蒼白,不時咳嗽的黃巾軍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角!
其二,戰場中奮勇衝殺,武力還挺不錯的大胖子,董卓!
其三,桃園結義三兄弟,劉備、關羽和張飛!
最後便是朝廷一方指揮此戰的都鄉侯,皇甫嵩。
張角惡疾纏身,生機黯淡,今日便要殞命於此。
他也是洪塵此次下凡欽點的第一個人。
這場大戰和洪塵記憶中有些出入,但既然是南贍部洲的人族王朝,那就算待會兒張角真的召喚天雷,關羽真能一刀斬出青龍特效,洪塵也不會覺得驚奇。
老話說的好,凡事就怕想。
洪塵才剛剛這麼念了一嘴,廣宗城上的張角便果真動了起來。
只見他往嘴裡塞了一顆丹藥,慘白的臉色瞬間恢復過來,一雙滄桑的眼眸里也頓時升起明亮的光彩。
他推開身邊之人,上前一步,望著城下拼死衝殺,不斷犧牲的黃巾軍,眼裡閃過痛惜。
當他將手中九節杖高高舉起的時候,碧藍晴空豁然變色。
數息之內,烏雲匯聚,天光大暗。
洪塵看了看身邊的陰雲,又望了望張角,感覺頗為可惜。
張角身上沒有多少法力,連維持他的生機都很困難。
但此時他卻將所有法力連同最後的生機也一併燃燒殆盡,只為了最後給黃巾軍開闢出一線生機。
異常突兀的天象變化頓時驚得戰場中所有將士紛紛停手,個個抬頭看天。
戰馬不安地搖頭甩尾,蹄子不斷刨著地面,任憑背後武將如何安撫也難以靜下。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沙啞蒼老的聲音瞬間傳遍戰場,任誰都能聽出這道聲音中的堅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廣宗城頭,或崇拜,或仇視,但此時總帶著幾分敬畏地看著那個老道。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轟隆!!
天穹炸響!
旋即萬雷齊發!
驟然墜落的雷電照亮了血腥的戰場,大漢軍隊死傷慘重。
幸運的是這些雷電並非完全為了誅滅敵軍,其中相當一部分是為了給黃巾軍創造出撤離的缺口和空間。
天雷不斷轟擊,漢軍亂作一團。
但也有不少人展露出他們不凡的一面,譬如關羽單手擎刀,竟然真有青龍幻影升起將他護住,甚至也保護了身邊不小範圍內的士兵,而張飛、劉備乃至董卓與皇甫嵩等人也各有手段。
那不是仙道,而是獨具特色的武道,與洪塵此前所修煉的武學大相逕庭。
這些武將迅速調整後率軍撤出天雷轟擊的範圍,雖然只能眼睜睜看著將敗的黃巾軍撤離,但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他們沒有誰能解決天雷,也沒有辦法針對張角。
城頭上的張角拒絕了兄弟的苦苦哀求,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現在撤與不撤沒有區別。
最終,只剩他一個人留了下來。
天雷漸弱。
城外,皇甫嵩遙望張角,悠悠一嘆。
董卓瓮聲道:「倒也是個人物。」
桃園三兄弟此時還混不到他們身邊,但也在後方表達了對張角的敬意,至少,他們也該敬重對方的武力。
張角身軀一晃,頓時跌倒。
天雷頃刻消失,烏雲隨即散去。
張角躺在城頭,形銷骨立,他望著天上唯一一朵白雲,那雲里仿佛突然映出他的一生。
……
「看完了嗎?」
突兀的聲音驀地鑽入張角的耳朵。
他愣了一下,隨後本能地翻身而起,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躺在了一朵雲上,身邊就是無垠天空,雲下便是蒼茫大地。
再一抬頭,只見面前是一個姿勢坐不像坐、躺不像躺的青年,一襲繡有龍鳳圖案的紅衣看起來極為精緻,手裡帶有太極八卦印記的紅葫蘆中散發出濃郁的酒味兒。
不等他開口詢問,那青年忽然笑了起來:「恭喜你,你成仙啦。」
張角一整個呆住。
半晌。
張角盤坐下來,苦笑道:「原來如此,多謝上仙憐憫,貧道受之有愧。」他看了看自己此時略顯虛幻的身影,又看到望著地上正在打掃戰場的朝廷大軍,他們正在搬運所有屍體,包括黃巾軍。
好一會兒,他才吸了口氣,紅著眼問:「上仙,貧道做錯了嗎?」
洪塵搖頭:「當然沒有。」
「那貧道為何還是敗了?」
「戰場勝敗,從不以對錯為標準。王朝氣數將近,總會有人第一個跳起來敲它的腦袋。你所做的一切,已經讓所有人知道大漢王朝不再可怕,它現在只不過是苟延殘喘。放心吧,很快就有人會延續你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最終成功掀翻大漢的那個人,不會是你了。」
「哈哈哈哈……」
張角仰頭大笑,聲浪滾滾。
「無妨!貧道安心了!這天下百姓,終究還是有救的!」
看他不斷抬手擦拭眼淚,洪塵用白雲捏了一隻杯子給他倒了酒。
張角倒也不顧忌,接過便飲。
「好啦,既然你已經死了,那麼人間的一切就與你無關了。不過我還要在人間逗留許久,所以現在不能送你去天庭,所以你接下來便先沉睡一些日子吧。」
張角聞言,調整姿勢便要跪謝。
但洪塵卻不願受他一跪,心念一動便叫他無法動彈。
「安心養魂吧,將來身在天庭,你能為人間做的事情會更多。」
「多謝上仙!」
交流完畢,洪塵把他的魂魄收進自己的神印之中。
末了,他又覺得有些奇怪。
張角受南華老仙傳法,算是對方半個弟子。
南華老仙即南華真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莊子。
老子與莊子亦師亦友,莊子實際上是繼承發展並且闡釋老子的思想,而後用帶有自身個性的解讀從中延伸出了精煉獨到、積極遁世、卓爾不群的獨特看法。
在這個世界,思想和看法就是道,悟得大道,自然會有修為在身。
所以,說他是人教弟子也可,說不是也沒問題。
如今張角身死,怎麼莊子也不來看看?
這位南華真人居然隨性至此嗎?還是說當年傳法張角,也只是信手為之?
洪塵搖了搖頭,乘雲往洛陽去。
張角已死,剩餘的黃巾軍在張梁和張寶的率領下也無法抵抗皇甫嵩的兵鋒,敗亡是遲早的事情。
雖然留下來還能看到趕來圍剿黃巾軍的曹操,但對方遲早也是要回洛陽的。
洪塵也想先去看看這個世界的洛陽城究竟是何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