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洪塵的忌諱
義莊。
「人最忌三長兩短,香最忌兩短一長,偏偏就燒成了這樣。」
九叔捏著三根香,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喪!」
文才:「是不是任老爺家?」
九叔橫眉:「難道是義莊嗎?」
秋生湊了上來:「那任老爺的女兒會不會受影響啊?」
文才一聽,頓時也急了。
洪塵坐在小板凳上,看著他們的表情,不禁失笑。
這倆人,已經初步走上舔狗的不歸路了。
文才:「師父,我們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秋生:「是啊,師父,我們得幫幫婷婷……還有任老爺。」
九叔冷眼相對:「我早就想到辦法了,要不然把棺材抬回來幹嘛?」
「這棺材有什麼問題啊?」
「棺材沒問題,屍體才有大問題!」九叔眉頭緊鎖,抱著雙臂盯著棺材。
其實按照他的想法,這任威勇自然還是燒了最好,因為屍變的可能性已經是百分之百。
而且和一般的殭屍不同,任威勇在地下二十年肉身不腐,法葬的豎直,頭頂的水泥,都讓屍體怨氣不散,靈魂不安,二十年的積累,一朝爆發,恐怕屍變後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東西。
「燒了吧。」小板凳上,洪塵突然開口。
三人立時轉頭看他,表情都有些驚訝。
秋生連忙道:「師弟呀,你可別忘了,那任老爺可是千叮萬囑地說過不能燒的,他說他爹最怕火,他不可能同意的。」
文才也跟著說:「是啊,師弟,要是能燒的話,今天就不用把棺材抬回義莊了。」
九叔沒有吭聲,他在等洪塵接下來的解釋。
洪塵起身來到棺材前,輕輕拍了拍棺木,聽到沉悶的響聲,笑道:「這棺材還挺結實。打開看看?」
秋生和文才一愣,看向九叔,見九叔點頭,兩人一左一右合力推開棺材板。
「嘶!師父!屍體變啦!」兩人異口同聲。
九叔快步上前,朝裡面一瞅,兩條眉毛頓時湊成一條。
只見,任威勇的皮膚比白日所見時更黑幾分,可最大的變化還是他的指甲。
又黑又尖又長。
莫說九叔幾人,就算普通人看了,也知道這玩意兒要變殭屍了。
洪塵:「現在燒了,把骨灰撒裡邊,再加點配重,把棺材釘死,下葬的時候我猜也不會有人想看的,包括他那個孝順兒子。」
秋生與文才一聽,頓時眼眸明亮:「對呀,師父!誰會偏要看一個死人呢?到時候就說為了防止屍變不能開館,任老爺不是孝子嗎?他總不至於一次次打擾他爹的安寧吧?」
九叔眼角一抖,似乎在思考這樣做的可能性。
兩位師兄見狀,勸得愈發起勁。
唯有洪塵心中一嘆,知道這樣處置是不可能的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九叔沒忍住,舉起雙手在秋生和文才頭上狠狠地敲了下去,疼得兩人當即抱頭痛呼。
「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今天可以為了預防出現問題而撒謊騙人,那明天說不定就能為了錢而滿口胡言!身為道門弟子,當恪守茅山戒律,生而為人,也要知曉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的道理!
為師知道伱們是為了任家的安全考慮,但是你們更要記住,有些口子不能開,尤其是不能給自己開!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當自己真的撒謊成功一次,往後到底還能不能收得住那脫了韁的意馬心猿!」
這番言語訓教下,秋生和文才立馬面帶愧色,低頭道:「師父,我知道錯了。」
可洪塵知道,九叔的這些話,實際上更是說給他聽的。
畢竟九叔那不斷撇過來的小眼神也瞞不過他的感知。
「謹記師父教誨。」
洪塵俯身作揖。
雖然他不贊同九叔的處理辦法,但他知道九叔說的話其實是正確的。
九叔欣慰頷首:「你明白就好,小孩子可不能撒謊,要從小養成好習慣,否則將來想要再改可就難了。」
「是,師父。」
「嗯,不過犯錯就是犯錯,也不能不罰。」
聞言,秋生和文才頓時瞪大眼睛滿臉驚愕。
自打洪塵入門以來,他們還從來沒見過洪塵被罰,哪怕是他做錯說錯,九叔大多也是說教兩句,同時還會伸手摸摸洪塵的腦袋以表安慰。
他倆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尋思著今兒個是不是月亮打西邊出來了?
九叔略作沉吟,嚴肅地看著洪塵:「就罰你去準備紙、筆、墨、刀、劍!」
兩位師兄一愣,彼此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中茫然,忙問:「什麼?」
九叔臉皮一抽,怒火攢簇。
洪塵轉身拉開抽屜,一邊取東西,一邊說:「黃紙、紅筆、黑墨、真刀、木劍。」
「噢~」秋生與文才恍然大悟。
可隨即他們又拉下臉來:這算是什麼懲罰啊?師父他老人家果然還是一點兒沒變,就專寵小師弟一人!
片刻。
法壇布置完成,桌上擺滿用具。
九叔所說的五樣東西,其實都有一些講究。
黃紙要選上等的,並且要在祖師位前供滿七七四十九天。
紅筆要用硃砂浸泡上色。
黑墨里要加入辟邪用的藥材,價格也不便宜。
殺雞的刀只能殺雞,而且殺的必須是公雞,不能切過菜、剁過肉。
木劍也得開過光才行。
望著九叔開壇後的有板有眼又絲滑流暢的舉止動作,洪塵仍然覺得賞心悅目。
一番忙碌後,混入公雞血的黑墨注入墨斗。
墨斗彈出的墨線既正且直白,陰陽分論當屬純陽,可以克制邪祟。
「彈在棺材上面。」把墨斗交給秋生和文才,九叔背著手對洪塵道:「跟我來。」
洪塵點頭跟上,臨出門前,瞥了眼棺材底,嘴角一動,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既然燒不掉,那不如直接放出來給他做個實驗材料。
跟著九叔來到自己的房間,九叔抱起床頭的陶盆,盯著只有一片葉子的小樹細細觀察。
良久,他輕輕點頭:「三年多了,這棵樹長的很好。」
「師父,還要多久?」
「唔,再等兩年吧。」
「那麼久?」
九叔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你以為這是什麼?」
他放下陶盆,蹲下身來解開洪塵的衣服,拉開內襟。
心臟處的空洞依舊令人頭皮發麻,尤其是透過窟窿看到旁邊的肺和其他內臟器官的時候。
九叔眼裡沒有害怕,唯有心疼。
「最近感覺怎麼樣?」
洪塵點頭:「挺好的,沒什麼不適。」
九叔點點頭,幫他穿好衣服後,按著他的雙臂,神態嚴肅:「以後最好別讓任何人牽你的手,尤其是摸你的手腕。」
道理很簡單:沒有心臟的人,是不會有脈搏的。
所以說,洪塵現在已經失去了看中醫的資格。
要是沒人摸到脈搏,那要麼把人嚇死,要麼就是被人當成什麼妖魔鬼怪。
「我知道,所以今天我把那個四眼兒給揍了。」
九叔撇嘴:「但是你讓任婷婷牽你的手,而且不止一次。」
洪塵笑道:「師父,她可沒有摸脈的本事。」
「那個四眼兒就有?」
洪塵一本正經:「防微杜漸嘛!」
九叔捏了捏他的臉,笑道:「你還小呢,現在就喜歡漂亮姑娘了?」
「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人類的本能。」
「好好好,師父說不過你,不過你自己一定要小心。除了手腕以外,還記得有什麼禁忌嗎?」
洪塵鄭重點頭:「記得,不能受傷,尤其是不能在外面出現流血的傷口!如果出現了,要第一時間用嘴巴堵住!」
「嗯,乖~」
九叔站起身來,揉了揉他的腦袋:「明天要去給任老太爺選新穴,你去不去?」
「明天再說吧。」
任老太爺能不能活過今晚還不一定呢。
「行,那你早點休息。」
「好的,師父也早點睡,晚安!」
「嗯……晚安。」
坐到床上,洪塵又掏出日記。
這本師祖的日記,洪塵覺得自己越是細讀,越是感覺字裡行間似乎還隱藏著一些從未被發覺的東西。
不是指什麼夾層或者隱而不顯的文字。
而是就在這些通俗、直白的文字表述之下,仿佛藏著一座有待挖掘的寶藏。
洪塵現在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所聽到的或者是看到的東西,其實都有可能會誤導你或者欺騙你。
然而,氣運絕對不會作假。
他很想知道日記里到底藏著什麼寶貝。
正入神間,又聽得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洪塵推開窗,正好看到秋生一掃帚拍在九叔的腦殼上,掃帚把都打折了。
他嘴角一抽,剛才竟是忘了九叔還有這樣一次劫數。
秋生眼疾手快地把掃帚把塞進文才手裡,轉頭直接奔向院外。
洪塵眼神微動,將日記塞進懷裡,起身搭上門栓,從後窗翻出,一個縱躍便跳上院牆。
看著秋生蹬著自行車遠離,他回頭看向停棺的房間,目光穿透門窗與棺木,看著任威勇僵直的手臂順著棺材底的缺口一次次向外試探,咧嘴笑了笑。
隨即,他腳下一點從牆頭飛起,步踏虛空如履平地,動作輕盈且毫無聲息地尾隨在秋生身後。
前段時間更新不穩定,一是因為我月初回去掃墓,我爺爺去世第一年的清明節,依照習俗要辦的隆重些。然而沒料到的事,正好那天,我五奶奶也因為病痛折磨去世,所以一直忙到前天才將老人送去火化。期間更新不穩,實在抱歉!
說起來,我爺爺那輩有七個兄弟姐妹,五男二女,大多年紀都八十以上了,加上他們各自的配偶,說實在的,未來這些年,估計有的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