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周流火勁(4K)
倭人不奇怪歸不奇怪,但陳卓出現在此處,就好像是黑夜中突然闖入一隻金色的螢火蟲,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矮胖倭人走上前來,用著一口生硬的華語道:「你是明人?從哪裡來?為何之前在這條街上沒見過你?」
這名倭人身後還跟著數名同伴,右手已摸在刀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的趨勢。
會漢語,那太好了。
陳卓笑望著那名倭人,眼中漾起神異光澤,那名倭人與他對視,心神立時失守,臉上兇相消失。
只聽陳卓反問道:「這裡是何處?」
矮胖倭人神思不屬,僵硬的答道:「尾張國清州城。」
尾張?
寧不空將陸漸擄來東瀛的落腳點就是尾張,他身上就有《黑天書》的練法,也不知滄海世界現如今的故事發生到了那一步,倘若寧不空現在就在尾張的話,自己倒也不必千里迢迢的去東海尋找《黑天書》了。
想到這裡,陳卓繼續問道:「你可知道不空算館?」
不空算館是寧不空來到尾張之後開展的營生,他開算館表面上是為了生存揚名,實則是釣織田信長這條能併吞日本天下的大魚,好為他日後能卷土東歸打下基礎。
矮胖倭人道:「知道。」
陳卓心頭微喜:「不空算館在哪?」
矮胖倭人抬手指向斜前方:「那邊街中便是了。」
陳卓看向他所指的方向,收了眼中的攝心術,轉身往那處長街上走。
「鵜左衛門,你在做什麼?」他身後的同伴發覺不對,嘰里咕嚕的問道。
鵜左衛門還未從攝魂術中清醒過來,兀自不答。
那名同伴拉住鵜左衛門的肩膀一陣搖晃,見他依舊不答話,驚疑不定,嗆啷一聲,拔出太刀,指著前方還未走遠的陳卓對一眾倭人道:「那明人使妖術迷住了鵜左衛門,大傢伙快拿下他。」
眾倭人聞聲,紛紛拔出腰間太刀,快步圍了上來,把陳卓攔在中央。
當先發現鵜左衛門情況不對的倭人操著蹩腳的華語道:「八嘎,你對鵜左衛門做了什麼?快點解開,不然,砍了你的腦袋!」
陳卓眉宇間的笑意轉冷:「哦?那你們儘管試試看!」
任何一個有血性的華夏人對日本人都絕無好感,陳卓也不例外,他不介意在找人之前見見血。
這些倭人的華語並不好,卻能聽出陳卓話語中的不善之意,嘴裡嘰里咕嚕的叫著,手中太刀高高揚起,就要朝陳卓劈斬下來。
恰在此時,一聲斷喝從街頭傳來:「住手!」那聲音年輕有力,用的雖是倭語,語調卻偏向華語。
一眾倭人聞聲停住手中的動作,陳卓凝目望去,只見街頭有一位穿著布衣的十七八歲少年,面目清朗,膚色微黑,手中提著編織袋,急匆匆朝此處趕來。
「是寧神算的小侄子。」眾倭人對視一眼,將揚起的倭刀垂下。
原來,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寧不空擄來的陸漸,他剛從算館出來不久,在買東西的路上,見此情形,當即大聲何止。
而寧不空的算館在清州城已開了一段時間,他精通易理,為人狡黠,凡起卦算命,所算卦象,無一不中,倭人中愚笨憨直者多,精明算計者少,一來二去,眾倭早已將寧不空奉為神明,連帶著對在算館打雜的陸漸都敬畏起來。
很快,陸漸到了近前,他看著那倭人道:「矢野君川,你們為何要跟這位公子動手?」
矢野君川道:「是他用妖術迷了鵜左衛門。」
「妖術?」陸漸疑惑道,「他不是好端端的嗎?」
眾倭順著他的目光瞧去,卻見鵜左衛門已然清醒過來。
鵜左衛門看見眾人望著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伱們看著我做什麼?」
立馬就有倭人跑到鵜左衛門方才發生的事情,他聽完面色大變,警惕的看著陳卓,又望了陸漸一眼,眼中忌憚頗深,用倭語呱呱的說了幾句,帶著一眾倭人頭也不回的走掉。
「陸漸兄弟,多謝你解圍了。」陳卓笑著道謝,他聽到倭人的那句嘀咕,便已猜到陸漸的身份,如今見他行為,不由生出一份好感。
陸漸乍聞鄉音,倍感親切,連連擺手:「不用謝,都是小事,你我身在異國他鄉,不必如此客氣。」說完這話,他才反應過來,「咦,公子,你是怎麼知道我叫陸漸?」
陳卓隨口道:「是那倭人小聲的叫了你一聲,你也不用公子公子的叫我,我叫陳卓,你直呼我名便是。」
說起來,陳卓現在的容貌看起來比陸漸要年輕不少,只不過他身上顯露的沉穩氣質,會讓人下意識忽略其年紀。
陸漸瞭然點頭,道:「陳兄,你來清州城做什麼?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情,就儘快離開此處吧,剛才走的那伙人是尾張武士,我聽他們離開時說的話,應該會帶人來找你麻煩。」
「疥癩之患,不足為懼。」陳卓不甚在意的搖頭道,「說起來,我還有件事情要麻煩陸兄。」
陸漸沒有遲疑的道:「陳兄儘管直言,我若能幫的上忙一定幫。」
陳卓笑道:「帶我去不空算館,找寧不空。」
「你要找寧先生?」陸漸微覺驚訝,好奇道,「你是來找寧先生算命的嗎?」
陳卓淡然一笑:「我的命,寧不空恐怕算不了。」
陸漸雖痛恨寧不空將自己煉為劫奴,但卻對他的本事十分欽服,聞聽陳卓話語中的別樣意味,委婉勸道:「陳兄,你不要小瞧了寧先生的本事,他厲害著呢,你還是勿要招惹他為好。」
「不經意間為別人考慮,心性如此良善,也難怪他能得到魚和尚的青睞。」陳卓在心中感嘆,笑著道,「你放心好了,陸兄,我不是挑事的人。」
「那就好。」陸漸開懷一笑,「不空算館就在前面,陳兄跟我來吧。」
兩人邊走邊聊,不一會便看到了算館。
時值近午,館中甚是冷清,堂中端坐一人,神色木然,雙眼空洞,穿著雖然樸素,卻依舊掩蓋不了他身上略有傲意的氣質。
陳卓和陸漸還未進門,寧不空微微抬頭,出聲問道:「小子,你不是去買果蔬了嗎?又帶了誰回來?」
陸漸道:「我在街上碰到了一位明人,他是來找你的,我便將他帶過來了。」
「明人?找我?」寧不空不動聲色的警惕起來,他手握四部祖師畫像,之所以逃到東瀛,一是為了躲避另外六部的追殺,二是想參透祖師畫像的秘密,捲土重來。
對於找上門的明人,他雖不至於杯弓蛇影,卻也防範意味十足。
寧不空雙眼雖盲,耳力和感知卻日漸增長,轉頭偏向陳卓道:「不知閣下名諱?找寧某所謂何事?」
陳卓打量寧不空一眼,移步坐在他的對面道:「在下陳卓,找寧先生是為了同你做一筆交易。」
「交易?」
寧不空沒有答話,而是給陳卓斟了一杯茶,又對陸漸道:「小子,今日有貴客登門,我不再為他人卜算,你關上門,回房去吧。」
「哦。」陸漸應聲,雖有疑慮,但只能一一照做。
等到陸漸回房,寧不空才道:「閣下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找我做交易?」
陳卓悠然笑道:「我在這世界不過是一無名小卒,之所以找寧先生做交易,是因為寧先生身上有我需要的東西。」
寧不空聞聽此言,心頭警兆大生,放在膝蓋的左手悄然縮回袖中,不動聲色的道:「哦?寧某不過是一盲眼無用之人,又有什麼東西值得閣下惦記?」
陳卓拿起茶杯道:「寧先生還是多疑了些,竟對我生出了殺心,這可不是待客之道,想不到西城堂堂火部之主流落東瀛,竟謹小慎微至此。」
寧不空心頭一凜:「此人究竟是誰?」不僅在片刻間察覺了他的意圖,還對他的底細了解的如此透徹,莫非是陸漸這小子告訴他的?不對,連陸漸也不知我的真正身份。
莫非他是其餘六部的後起之秀,亦或是東島之人,否則絕不會對我如此了解。
但不管他是六部還是東島的人,既然尋覓到了我的藏身之地,後續來敵必當源源不絕,此地不能再待了,我只有先下手為強!
一念及此,寧不空臉現笑意:「非是寧某謹小慎微,只是我雙眼已盲,不得不小心啊。」
「啊」字還未出口,寧不空左手不知何時已然揚起,三枚漆黑暗器從袖中飛出,迅捷非常,從不同方位直擊陳卓面門。
陳卓早有預料,探手一抓,掌間神意融融,快到讓人看之不清,一下子便將三枚漆黑暗器夾在各處手指當中。
但聽砰的一聲響,那三枚漆黑暗器毫無預兆的炸開,騰起數丈烈焰,轉眼間便將陳卓渾身包裹。
陸漸在房中本就不太放心,聞聲沖了出來,見到堂中情形,又驚又怒,嘶聲道:「你……你竟殺了陳兄!」
寧不空一擊得手,臉上笑意不減:「我當是什麼年輕俊彥,卻是一個故作高深的毛頭小子,陸漸,你快快收拾行李,你我先離開尾張。」
陸漸雖與陳卓是初次相識,但對他的感觀甚好,再加上陳卓又是他帶到不空算館,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心中愧疚至極,大聲道:「你濫殺無辜,我再也不要聽你的吩咐。」
寧不空眉頭一皺:「怎麼,你不怕黑天劫了?若不聽我的吩咐,你便是死,也要經歷世間最可怕的折磨。」
陸漸憤然道:「那我寧可死了!」
寧不空正待勸說,卻聽火焰中傳來熟悉的淡然聲音。
「陸兄,不必為我憂心,這周流火勁還傷不了我。」
「什麼?」寧不空微微愣住。
陸漸又驚又喜,定睛望向那團數丈高的火焰,卻見那股火焰被盈盈紫氣包裹,火遇紫消,眨眼熄滅的無影無蹤。
只是眨眼間,陳卓身形顯現,他依舊端坐在椅子上,不僅身上沒有絲毫損傷,更是連衣物也未曾損毀。
「陳兄,你沒事,太好了!」陸漸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來。
陳卓笑著朝他點頭,望向寧不空道:「寧先生還有什麼伎倆,不妨使出,我正想見識見識周流火勁的真正威力。」
寧不空靜默須臾,忽而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抬手間化解勃發的周流火勁,不知閣下是六部中哪一部的少年俊才?」
陳卓坦然道:「寧先生不必瞎猜,我不是西城的人,你也不用懷疑我跟東島有什麼關聯。」
寧不空神色陰沉,他本就工於算計,多有懷疑,對於陳卓的話是半分也不相信,半晌才幽幽道:「這麼說,陳公子是來跟我為難了。」
陳卓順著他的話道:「寧先生想要這麼認為,也無不可。」他有心見識滄海世界中的高手水平,況且周流火勁是周流六虛功八勁之一,寧不空為火部奇才,已將周流火勁練至大成,從他的手段中興許能窺得周流六虛功的些許風采。
寧不空緩緩站起身來道:「既是如此,那就休怪寧某不客氣了。」
陳卓端坐不動,左手揚起,說了一字:「請。」
寧不空抬手拂袖,袖中白光一閃,疾然射出,白光所到之處,周遭空氣頓時變得乾燥起來。
那白光去勢如電,眨眼便奔至陳卓面門。
陳卓揚起的左手虛虛回抓,食中兩指如同拈花一般輕輕夾住白光。
陸漸瞧的仔細,看清那白光是一隻嵌有剛刺的白木短箭,頓時驚叫道:「陳兄小心。」
「無妨。」陳卓微微一笑,「木中藏火,一觸即爆,我已經上了一次當,這『木霹靂』休想瞞得住我。」
「陳公子好見識,好手段,舉手之間,便將周流火勁消弭於無形,功力之深,就連寧某也是自愧不如。」寧不空乾笑兩聲,「不過,若是一發八箭,陳公子可接得住麼?」
話音未落,他已從袖間取出一張精巧的諸葛連弩,八支白木箭破空而來,每一支均蘊有「周流火勁」,抑且嵌有剛刺,一經炸裂,木屑與剛刺齊飛,更具威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