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原形畢露,小李飛刀(4.1k)
江湖上的消息總是傳的很快。
保定城的事件,不過區區三日,便已傳遍河北、河南乃至山西武林。
京城,一處最為火熱的酒樓里,匯聚了不少武林中人,人聲鼎沸,他們在談論什麼?
當然是現今武林最為火熱的事件。
「你知道兵器譜最毒最霸道的武器是什麼嗎?」
「當然是青魔手,『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昔年百曉生品鑑天下高手,排定兵器譜,青魔手伊哭位列第九,別看他雖位列第九,但江湖中人對他的忌憚,卻絲毫不遜於……」
「停,看來你根本不知道最新消息,伊哭死了。」
「什麼?他竟然死了?莫非是兵器譜前面那幾位出了手?」
「不,那人不在兵器譜里。」
「哦?莫非是隱士高手,或是少林、點蒼等不入榜的大師名流?」
「都不是。」
「那是誰?」
「絕槍。」
「絕槍?倒是在下孤陋寡聞了,願洗耳恭聽。」
「伊哭是死在絕槍手中不假,但絕槍根本沒有出槍,甚至這天下間沒有幾人能讓他出槍。」
「那他為何要叫絕槍?」
「因為鐵笛先生讓他出槍,一槍出,鐵笛斷,霸絕天下,人成齏粉!」
「……絕槍的主人是誰?」
「他姓陳名卓,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沒人有清楚他的背景,他不過十四五歲,現身江湖才堪堪半月,便令各路高手摺戟沉沙……絕槍啊絕槍,真是叫人絕望的槍……」
類似談話在各地酒樓由不同的人嘴中說出,江湖已然沸騰。
……
而令江湖沸騰的人,還在保定城中的閒居小院,苦練武功,錘鍊肉身,打坐入定,似乎熱鬧的江湖消息與他毫無干係。
雪已停了三日,傍晚時分,小院屋中,陳卓從吐納真氣中醒來,他略微彈了彈手指,空氣中呼嘯的氣勁宛如箭矢射出。
陳卓細心感受了一下力量變化,俊秀的眼眉間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總算不負我盡心盡力,兢兢業業,按照這種進度修煉下去,等離開多情世界,當應能達到初階高境。」
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時候不早了,去打一壺酒,整點大肉小菜,祭祭五臟廟,明日就是我跟李探花約定的時候,也不知道他準備的怎樣了。」
……
興雲莊的一處屋中。
屋中沒有燃燭。
瑩白的月色透過紗窗照射進來,映照在龍嘯雲方方正正的臉,顯的幽暗難明。屋中的床榻上還靠座著一個人,滿臉苦恨,眼眉低垂,正是他的兒子龍小雲。
父子兩誰都沒有說話,沉默了一陣,龍小雲開口了:「爹,明天李大叔能贏嗎?」
龍嘯雲道:「當然能贏,小李飛刀,例不虛發,除非他不想贏,否則,絕沒人能接下那一刀。」
龍小雲直起了身子:「倘若他真不想贏呢?」
龍嘯雲沉默片刻,篤定道:「絕不會,我了解他,不論如何,明日一戰,他定會全力以赴。」
龍小雲道:「李大叔這麼厲害,為何爹從未跟我提起過他。」
龍嘯雲不說話了。
龍小雲大著膽子道:「爹,你應該很恨李大叔吧?」
「胡說八道。」龍嘯雲厲聲道,「我跟你李大叔是過命的交情,他對為父有天大的恩情,我又怎麼會恨他!」
龍小雲忽然直視自己父親:「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您?」
龍嘯雲臉色微微一變,似乎猜到了什麼,但還是道:「你說吧。」
龍小雲眼神變得很奇怪:「爹,李大叔和我母親究竟是什麼關係?她是不是喜歡……」
「逆子!你住口!」龍嘯雲暴跳如雷,蹭的一下起身來到床榻,右手高高揚起,揮到半空中瞧見兒子的病軀,又慢慢收回了手掌,臉色變了幾變,嚴厲道,「小雲,我不許你懷疑你的母親,這不是伱該問的話。」
房中寂然了一陣。
龍嘯雲忽然道:「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我恨他的?」
龍小雲道:「從你們見面的時候,你拉著李大叔的手,爹若是真把他當兄弟,那時候絕不可能拉著他的手。」
龍嘯雲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你比我想的還要聰明。」
「孩兒就只剩下這份聰明了。」龍小雲眼神變得極為陰沉,「孩兒只盼李大叔如您所說的一般例無虛發,他若是贏了,對付他可比對付姓陳的簡單的多。」
龍嘯雲沒有接話,他雙眼微眯,良久,才淡淡說了一句:「要是他們同歸於盡的話,那該多好呢。」
說完這句話,他沒有再在房中停留,推開屋門,走了出去。
龍小雲也躺在床上,心中祈盼著父親的話一語成真。
兩父子都沒注意到的是,屋門的外側的牆角蹲了一個人,她美麗的眼睛裡充滿了驚訝和震驚,也充滿了悲哀和憤恨。
她捂著嘴巴,整個人都在顫抖著無聲地淚流滿面。
自己的丈夫竟是個恩將仇報的小人。
自己看似單純可愛的兒子也那般惡毒和工於心計。
林詩音的心都碎了,她輕輕的從屋外離開,啜泣著,然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大步向李尋歡住的院子走去。
李尋歡正在屋中喝酒,屋中燃著燈燭,燭光映著他蒼白而帶著病態嫣紅的臉,他不停地咳嗽,咳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他還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忽然,屋外響起了敲門聲,他起身打開了房門,看到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大嫂」二字哽在喉嚨中,如何也叫不出來。
半晌,他淡淡說了句:「你來做什麼?」
林詩音深深地呼吸了幾次,身子才停止輕抖,道:「明日的比斗,你不要去了。」
李尋歡有些愕然,嘆了口氣道:「我不能不去,你還是回去吧。」
林詩音道:「我知道你是為了龍嘯雲決心一死,但你知不知道他……他……」她又顫抖了起來,她用力捏緊雙拳,指甲都已刺進肉里,掙扎著道,「他恨你,恨不得你死,你就算贏了,他也會想辦法對付你,你根本沒有必要為了這樣一個人拼死……」
說完了這句話,她已全身脫力,若非倚著房門,就已倒了下去。她以為李尋歡聽了這話,必定也要吃一驚。
誰知李尋歡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反而笑了笑:「你只怕是誤會了他,他怎麼會想我死。」
林詩音手指用力抓著門框,咯咯作響,她嘶聲道:「我親眼看到的,我親耳聽到的。」
李尋歡道:「你看錯了,也聽錯了。」
林詩音道:「你……你到現在還不相信?」
李尋歡柔聲道:「一定是你這幾日太累,一個人太累的話,難免會弄錯很多事情,還是回去好好睡一覺吧,到了明天,你就會知道你的丈夫是個很可靠的男人。」
林詩音望著他,失神的睜大雙眼,看了很久很久,忽然倚在門框上,放聲大哭起來。
李尋歡閉起眼睛,似乎已不忍再看她,嘎聲道:「你為什麼……」話未說完,忽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林詩音也控制不住自己,十幾年壓制的感情像是山洪般暴發了出來。
她踉蹌撲向李尋歡,道:「不要去了,你走吧,你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尋歡咬緊了牙關,一字字道:「你是死是活,對我又有何關?」
林詩音霍然抬頭,瞪著他,啞聲道:「你……你……你……」
她每說一個「你」字,就後退一步。
忽然,她發現她已倒在一個人的身上。
龍嘯雲面色沉重如鐵,他緊緊地攬住了林詩音的柔肩,生怕一鬆手,林詩音就要從他身邊永遠的消失。
林詩音看到他的手,神情忽然鎮定了下來,冷冷道:「拿開你的手,請你以後永遠也莫要再碰我。」
龍嘯雲的臉忽然起了一陣痙攣,就像是給人抽了一鞭子,他顫抖著鬆開了手,道:「你都聽到了。」
林詩音面容更加冰冷:「我只恨聽到得太晚……」
……
夜漸深。
陳卓正舉筷夾起花生米,正要送入嘴中,忽然頓下動作,看向院門外,朗聲道:「既已來了,何不進來坐坐,院門沒鎖。」
咯吱。
院門從外面被推開,走進來的卻是李尋歡,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興雲莊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這裡。
「陳公子好耳力。」李尋歡勉強笑了笑,眼裡的憂鬱之色難以掩蓋。
陳卓放下木筷:「不是我耳力好,是你身上的鬱氣太重,重到比酒香還要濃郁,依我看,你是在為一個女子傷心吧。」
李尋歡苦笑道:「陳公子年紀雖輕,可這世上的事卻好似什麼都瞞不過你,深夜叨擾,不知能否討一杯酒喝。」
「進來坐吧。」陳卓略一掃視,微微皺眉,「你方才吐過血?」
李尋歡雖早已見識過陳卓神乎其技的醫術,仍是免不了動容,咳嗽了兩聲道:「陳公子慧眼如炬。」
陳卓搖了搖頭,從袖中摸出兩枚丹藥,丟入酒壺當中,輕輕一震,斟了一杯酒道:「藥雖治的了病,卻治不了心,李探花,拖泥帶水,不僅傷己,更傷他人。」
李尋歡舉杯飲盡,默然片刻,方道:「陳兄良言,在下謹記。」他又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陳兄的酒總是喝的很舒服,可我卻做不到像陳兄這般灑脫。」
陳卓聽出他話裡有話,道:「李兄這麼晚來找我,總該不僅僅是為了討一杯酒喝吧?」
李尋歡沒有答話,又飲下一杯酒,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刀,指尖摩挲著刀鋒,道:「陳兄對小李飛刀很感興趣吧?」
陳卓不置可否:「恐怕天下九成九的武人都說不出不感興趣,小李飛刀,例不虛發,我又豈能例外?」
李尋歡笑道:「其實它也並沒有江湖傳聞中那般邪氣,說穿了,不過是意志信念四字……」
他一邊飲酒,一邊說著關於小李飛刀的發力技巧,運用意志,如何才能做到例不虛發。
陳卓也不客氣,聽到疑惑之處,當場發問,李尋歡也一一解答。
兩人都是當世高手,絕頂奇才,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李尋歡已然將小李飛刀的所有奧秘盡皆說完。
陳卓也完全領悟。
小李飛刀除了獨特的發力技巧,看準敵方的破綻和找準時機外,更是將精、氣、神三者相結合,飛刀一出,經過意志信念的加持完全超過了飛刀本身所能發揮的威力。
總結起來,飛刀例不虛發的原因共有五要。
手法、眼力、功力、意志、信念,五要缺一不可。
說起來很簡單,可世上能做到的人卻寥寥無幾。
「陳兄的天賦當真可怕。」李尋歡由衷的讚嘆。
「李兄的天賦難道就差了?」陳卓反問一句,嘆息一聲道,「你傳我飛刀絕技,是為了龍嘯雲吧,值得嗎?」
李尋歡笑了笑:「他救過我。」
陳卓搖了搖頭:「也只有你,才會永遠想著別人的好,李兄,拿人手軟,我可以不殺龍嘯雲,但你記住一句話。」
「多謝。」李尋歡道,「願聞陳兄金玉良言。」
陳卓道:「龍嘯雲是一匹養不熟的白眼狼,我知道李兄不會記恨他,但多少要有提防的心思。」
李尋歡苦澀的笑了笑:「我知道。」
「但願你是真知道才好。」陳卓不再多言,他深知李尋歡的性子,多說無益。
酒已喝完,李尋歡識趣的站起身來告辭。
陳卓目送他單薄的背影出了院門,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李兄若想找我喝酒,儘管來便是。」
李尋歡臉上終於露出輕鬆的笑容,哀傷的眼眸里生出一絲活力,迴轉過身,關上院門:「一定。」
聽到李尋歡遠去的腳步聲,陳卓心念一動,喚出面板,飛速的掃了一眼過後,他發現在天人道技四字下面,除了星滅光離那一掌,赫然多了七個字。
——小李飛刀(偽:精通)。
「果然如我所料,小李飛刀已觸摸到天人道技的門檻,李尋歡啊李尋歡,你當真是了不得。」陳卓忍不住拍手稱讚,「若是你生於天吞星,只怕最低成就也是天人境,不過,你若不再此地,又何來的小李飛刀?」
說完這句話,陳卓驀地一愣,似有所悟,卻又差了一些東西,他忽然看向靠在桌邊的長槍,隱隱有種感覺,他離領悟槍意,只差薄薄的一層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