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落幕(大章)

  第111章 落幕(大章)

  蕭遠山迫不及待的拍了拍手:「帶人上來!」

  修羅門弟子從中讓開了一條道路,數名弟子押著一名饒有姿色的中年女子出列,那女子身穿淡青色長袍,雙眼緊閉,左右臉頰上各有三道血痕,正是四大惡人中「無惡不作」葉二娘。

  見到葉二娘的那一刻,玄慈眼中的震驚一閃而逝。

  正道群雄疑惑不解,不是說要拿出證據嗎,押葉二娘上來作甚?

  蕭遠山從兩名弟子手中接過葉二娘,伸手一點,解開葉二娘的穴道,葉二娘睜開雙眼,臉上有片刻的恍惚之色,待她看清身處何處之時,臉色大變,等見到玄慈注視過來的目光,她沒有任何遲疑的連忙避開,神情略顯慌亂。

  那名玄字輩高僧皺了皺眉:「阿彌陀佛,陳施主,你故弄什麼玄虛?」

  陳卓笑道:「你身為出家人怎生一點耐心也無,證據經由蕭老一手調查,他會向大家闡明你們想要的證據。」

  見他如此說,少林寺僧眾只好隱帶不安的默默等待。

  此時,又有幾十名弟子懷抱著一堆信箋和血書來到場中,他們把信箋、血書堆到地上,薄薄的信箋、血書足足壘了一人來高。

  蕭遠山凌厲的目光從玄慈身上移開,環顧眾人道:「諸位可知這些信箋和血書是何人所寫?又是控訴何人?」

  不等有人問詢,他自問自答道,「我來告訴你們,這些血書是近幾十年來被葉二娘殘害的那些嬰孩親人所寫,足足四千八百五十九封,這也只是我能查到的,也就是說,死在葉二娘手中嬰孩至少有四千八百五十九名。」

  什麼?

  群雄為之譁然,議論聲頓時沸反盈天,江湖中人不是沒有殺胚,但鮮有人對稚子下手,還是無冤無仇的稚子!

  他們對葉二娘的惡名素有耳聞,有義憤填膺之士,想要除惡,奈何實力不夠。

  實力夠的,不是身有羈絆,便是事務纏身,不得而脫,而能真正制止惡行的,由始至終,無動於衷。

  片片血書近在眼前,群雄才知道真正的喪盡天良是何等模樣,比起葉二娘來,那些以凶名聞名江湖的黑道巨擘都能算是「善心人」。

  等到議論聲稍稍平息,蕭遠山指著血書和葉二娘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你們可知葉二娘為何會犯下累累惡行?說來也可笑,只因她的兒子也是被人搶去了。

  不過,她的兒子,至今還好好活著,但那些被她殘害稚童卻永遠的死去了。哼,葉二娘,你孩子的父親是一位得到高僧,不錯吧?

  他不僅武功高強,還是一位名動江湖的大人物,這些年來,他有無數次機會制止你的行徑,哪怕是輕輕一言,也能解你內心之痛,讓伱不再犯下惡行。

  但他冷眼旁觀,是故意縱你惡行呢?還是想維繫他那了不得的虛名?葉二娘,你說說看,你孩子的生父到底姓甚名誰?」

  葉二娘面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兀自閉口不語,不敢往少林寺眾所站立的方向瞧上一眼。

  群雄登時騷動起來,他們瞧見葉二娘這等神情反應,知道這修羅門聖使所言非虛,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嘿,原來少林寺高僧真有這種沽名釣譽之徒,卻不知是哪位『得道高僧』!」

  「我等自詡正義,卻跟這種敗類為伍,當真可悲可笑!」

  「有膽做,沒膽認麼?」

  ……

  少林寺眾面色難看,真相擺在眼前,他們除了沉默以對,根本毫無辦法。

  陳卓暗自搖頭,他對玄慈的感觀降到了冰點,此人之虛偽假善簡直超乎他的想像,鐵證在前,仍舊心存僥倖,不敢站出來承認事實。

  蕭遠山看著葉二娘和玄慈的反應冷笑兩聲,又拍了拍手,兩名魔宗弟子聞聲押著一名濃眉大眼、鼻孔上翻的醜陋和尚走上前來。

  「是虛竹!」少林寺眾有人驚呼出聲。

  蕭遠山一把抓住滿臉不安的虛竹,嘶啦一聲,撕破他背脊衣衫,露出脊背上九個戒點香疤:「葉二娘,你看看他是誰?」

  葉二娘聞聲抬頭,忽的瞪大雙眼,全身發顫,情不自禁的張開雙臂朝虛竹撲去:「兒啊,我的兒啊——」

  蕭遠山隨手一擊,揮出一掌,全無防備的葉二娘應聲倒地,她掙扎著起身還要撲向虛竹,卻見蕭遠山左手鎖住虛竹的喉嚨,冷冷的瞧著葉二娘道:「你想讓他死麼?」

  「不,不!」葉二娘聲音悲切,連連擺手,「他是無辜的,有什麼你衝著我來,不要殺他,不要殺我的孩兒……」她茫然四顧,瞧見一旁站著段延慶,仿佛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撲到他的腳下,抱著他雙腿道,「段老大,你救救我的孩兒,求求你念在多年跟隨的份上,救救他的性命。」

  段延慶神色複雜,用腹語術道:「二娘,你只要說出那姦夫的名字,我保證你孩兒無恙。」

  葉二娘一下子鬆開了手,臉上血色全無:「不,不行的,他在武林中這麼大的名聲,這般的身份地位……年紀又這麼大了,段老大,你換個條件吧……」

  蕭遠山眼中冷色更深:「葉二娘,你不說出那人身份,我只好請你兒子上路了。」

  「不,不要!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陳公子,錯都在我啊,我願以死贖罪!以死贖罪!」葉二娘神情痛苦,聲淚俱下。

  「看來你是不肯說出了。」蕭遠山厲笑一聲,忽然揚起手掌,拍在虛竹頭頂,虛竹當即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不——」

  兩道聲音重迭,一道是葉二娘的,悽厲悲慘,一道是玄慈的,沉痛莫名。

  葉二娘呆立原地,一動不動,眼淚如斷線珠子般顆顆滾落,傷心到了極點。

  褐黃色僧袍翻飛,玄慈閃身來到蕭遠山近前,揮出一掌,攜怒出擊,招式古樸厚重,勁力陽剛沉凝。

  蕭遠山哈哈一笑:「大金剛掌麼,我也會!」同樣拍出一掌,後出先至,掌力威不可擋。

  砰!

  雙掌交擊,氣浪翻湧,玄慈連退數步,臉上血氣上涌,身形不穩,顯然他的掌法造詣和內功修為都不及蕭遠山。

  群雄都當他是激憤於門下弟子慘死而出手,但他接下來的話直令眾人瞠目結舌。

  「既造業因,必有業果,陳卓陳施主,你既已命人查明原因,又何必要對虛竹下手,老衲和二娘一身罪孽,與他何辜?」玄慈滿臉哀痛,挺直的背脊塌了下去,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

  什麼?

  少林寺眾僧與正道豪傑聞言齊聲譁然,各人面色上詫異、驚駭、鄙視、憤怒、恐懼……種種情緒,難以形容。

  他們千想萬想,對那位「得道高僧」的身份猜疑不定,但從來沒有人往少林寺玄慈方丈身上想過。

  只因他幾十年示人的形象太過完美,悲天憫人、嚴於律己、有智長者、品行無缺……任是誰也想不到他會跟葉二娘有過姦情,還如此冷血無視幾千條稚子性命。

  至此,所謂的正道聯盟離心離德,成了一盤散沙,而少林寺千年美譽的外殼也在此刻轟然碎裂。

  少林寺眾甚至有人暈倒,玄難、玄寂等玄字輩高僧口呼佛號,無不嘆息:「冤孽!」

  「玄慈,你終於肯卸下你虛偽的面具,承認你的所作所為了嗎?」陳卓對滿臉慘然的玄慈沒有絲毫憐憫,「不痛到你身上,你是永遠也不會知覺的了。」

  玄慈身形顫抖,又望向蕭遠山:「老衲自問與你素無冤讎,你害我兒性命,可敢以真面目示人?」

  「哈哈哈!」蕭遠山狂笑震天,眼中悲憤絲毫不比玄慈遜色分毫,「你與我素無冤讎?玄慈,你難道忘了三十年前雁門關外的血債了嗎?」

  「什麼?」玄慈神色大變,「莫非你是……」

  「實話告訴你,葉二娘臉上的傷是我抓的,你兒子也是我擄去的,三十年前,你率領中原武林賊人,殺我妻將,奪我愛子,老夫隱姓埋名多年,不取你性命,就是要讓你把我嘗過的苦楚盡都嘗受一遍!」蕭遠山說完這番話,一把撤下頭巾,露出一張與蕭峰無甚差別的蒼老臉頰。

  「爹爹,你是我爹爹!」

  偏僻角落裡一聲大喝,只見蕭峰去掉臉上偽裝,縱身躍出,分開人群,搶上前來,拜伏在地,顫聲叫道,「爹爹,你……你……」

  「是蕭峰?」群雄中有人驚呼,躁動,但很快便平息下去,比起玄慈和葉二娘的造惡,蕭峰那尚未查明的惡行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阿彌陀佛,冤孽,冤孽。」玄慈雙掌合十,嘆息道,「因果循環,天理報應,老衲合該有此一劫。」

  他目光轉動,看到慕容博臉上,正欲開口推卸主要責任,好稍微挽救一下少林寺落到塵埃里的名聲,可還未開口,便已被陳卓出聲打斷,「玄慈,你身為正道領袖,輕信他人之言,造此惡業,到現在還想為自己開脫一番嗎?」

  玄慈一怔,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陳施主說的是,老衲罪孽深重,犯了佛門大戒,玄寂師弟,依本寺戒律,該當如何懲處?」

  玄慈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答話。

  陳卓冷笑搖頭,到現在還不忘裱糊你的人設,簡直虛偽到骨子裡了。

  「玄慈你既已承認事實,我就替天地公道收了你這份罪孽。」

  話音方落,他食中兩指連點,內力在指尖坍縮,兩道無色氣勁凌空射出,毫無異響。

  隨後,旁人只聽到噗的一聲輕響,玄慈和葉二娘眉心件多了一道血痕,兩人臉上的表情在瞬間凝固,轟然倒地,再無氣息。

  【俠義值:七十二】

  「今日我修羅宗替千萬百姓於少林寺群雄當面討還公道,斬玄慈、葉二娘,你等可有不服?」陳卓高聲問道,聲音震徹山野。

  正道群雄相顧無言,有些氣性大的人已轉身下山,唯有少林寺眾騷動不安,玄字輩的幾名僧人是玄慈的死忠,眼見他死在眼前,心有不忍,有人嘀咕道:「玄慈師兄犯此大錯的確罪不可恕,但你陳卓讓手下殘害虛竹,他生性良善,對於身世毫不知情,如此濫殺無辜,你等又好得到哪裡去?」

  他這話落入蕭遠山耳中,蕭遠山拍了拍蕭峰的肩膀,示意他站到一旁,他蹲下身子,扶起倒在地上的虛竹,在他全身上下拍打數下,虛竹悠悠睜開雙眼,竟是活了過來。

  蕭遠山冷笑一聲道:「別把門主當做你們少林寺方丈一樣無恥,這小和尚只是被我以巧妙手法打的暫時閉氣了而已。」

  少林寺眾看到虛竹醒來,臉上神情幽暗難明,沉默以對。

  陳卓見狀,看向玄字輩眾僧道:「玄慈、葉二娘伏誅,我與少林再無恩怨糾纏,不過,我知道虛竹一心向佛,虔誠篤行,倘若因為此事,他受到你等排擠迫害,我不介意替諸位肅清一下少林。」

  少林群僧心中一震,敢怒不敢言,半晌,玄寂站出來道:「陳施主放心,我等斷不會讓此事發生。」

  「好,事情原委你們也不必瞞住虛竹,他若想找我報仇,叫他練好武功找我便是。」陳卓不再與少林僧眾多言,轉頭看向一旁的慕容博,「外事了斷,現在該理一理門內之事了。」

  慕容博原本在慶幸陳卓阻止了玄慈的問責,沒讓蕭氏父子的怒火燃到他的身上,此刻見到陳卓目光望來,心中沒來由的一悸,臉上堆笑道:「門主有何事吩咐?」

  陳卓不語,只是盯著他看。

  不一會,慕容博額頭冒出細密冷汗,心中惴惴不安。

  只聽陳卓緩緩道:「慕容博,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暗中的謀劃和私心,替我辦事前,我就警告過你,違令者死,不過,今朝取你性命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

  話到此處,他看向興奮敘話的蕭氏父子,「蕭老,蕭兄,雁門關一事玄慈是帶頭大哥不假,不過,他當年也是聽信旁人的消息,說有人慾盜少林秘籍,對大宋江山不利,而傳消息的人正是慕容博,至於他為何要假傳消息,原因很簡單,他是大燕皇室後裔,一心志在復國。」

  什麼?

  蕭遠山、蕭峰聞言對望一眼,身形一震,兩父子齊齊看嚮慕容博,眼中恨意滔天。

  慕容博眼見不妙,給了慕容復一個眼色,飛身欲逃,但他的小動作哪裡瞞得住陳卓。

  他身形堪堪飛起,陳卓信手一掌,磅礴掌力封住其身前上空三丈方圓,凌厲的氣勁迫使慕容博不得不落回原地。

  「慕容老賊,你這罪魁禍首,速速領死吧!」蕭峰一聲大喝,凌空一掌,朝慕容博揮擊而來。

  慕容復擔憂父親安危,也跳了出來,迎向蕭峰掌勁。

  四人頓時戰作一團。

  陳卓看了兩眼,對段延慶等人吩咐了幾句,身形化作一縷輕煙,直朝山上藏經閣疾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