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沉默片刻,突然回魂般,整個人氣質變化,再恢復往日裡智珠在握,邪魅瀟灑的狀態。
「也罷!」
他哈哈一笑,對王通道:「如你所願,去太子身邊吧!」
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這幾局為什麼會大敗虧輸,正因為知己不知彼!
太子為什麼會殺李密,石之軒至今都想不明白。
他甚至懷疑,太子修煉了西藏密宗的秘法,能從因果中看出人之關聯。
倘若是旁人,早就生出不可力敵的畏懼,有多遠逃多遠了,石之軒卻不肯放棄,更是在強大的壓力下,恢復絕對的冷靜,智商重新占領高地。
且看看王通的下場會是怎樣吧!
王通卻被他弄懵了。
果然有病啊!
喜怒無常的,這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服下!」
念頭剛起,石之軒已然攤開手掌,掌心上滾動著一枚朱紅的丹藥。
王通面頰抽搐了一下,拿住丹藥,仰首服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但只要我今日不死,終有一天會報仇雪恨,一雪前恥。
「小子,我知道你恨我,不用忍耐,現在我給你個機會!」
石之軒俯視王通,笑容詭詐:「去告訴太子,大德聖僧就是聖門石之軒所扮,讓他為你解這天陰蝕心丸之毒,你或許能保住一條小命,留在身邊,飛黃騰達!」
王通臉色變幻不定,陷入遲疑。
「願當棋子,生!不當棋子,死!」
石之軒擺了擺手:「路在腳下,自己選擇吧!」
王通離開,宋缺坐下,一邊繼續磨刀,一邊道:「以這少年的急智,為了怕太子懷疑是苦肉計,或許會破釜沉舟,在法會當場揭發!」
「是的!我已然考慮過這種情況!」
石之軒默立片刻,突然道:「我要去見那個人!」
宋缺磨刀的動作稍稍一頓,目光炯炯看過來:「你要去學血解?」
血解是一門獨有秘法,能借失血催使血脈運行,倏忽間提升功力,以便破圍而遁。
如果再配合幻魔身法,絕對是真正的一擊不中,遠遁千里。
「血解?不夠!不夠!」
石之軒倏忽間出了院子,自嘲的笑聲遙遙傳來:「連個小小的少年都知道破釜沉舟,我還一直猶豫不定,實在慚愧!」
片刻之後,石之軒回到城外寺院,臨近入禪房時,腳步停下,深深吸了口氣。
在成都布局引太子入伏,將古代陵墓偽造成聖帝墓,竟會引出這個如魔神般的人物,是他萬萬想不到的。
然而悔之晚矣。
更無奈的是,他明明知道前方是萬丈懸崖,還要一步跨出,希望能創造奇蹟,一飛沖天!
「進來吧!」
稍有愣神,禪房內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
「你!」
推門而入,石之軒就見大德聖僧正坐在蒲團上。
石之軒瞳孔頓時收縮。
正如大隋的官員裴矩,大德聖僧也是他的化身之一,他本人橫跨佛魔儒三道,均有登峰造極的成就,可謂獨步天下。
但現在,他正在與另一位「自己」對視,寶相莊嚴,寬懷度世。
禪房內的氣氛,莫名詭異起來。
「這個身份棄之可惜,我替你扮一扮吧!」
直到那位扮作大德聖僧的男人莞爾一笑,竟是如同孩子般天真純潔,空氣突然變得活潑起來:「我不這麼做,你也會拜託我的,替你省下一個人情,怎麼感謝?」
「前輩,我願散功種魔!」
石之軒不理,沉默半響,緩緩開口,每個字如有千鈞之重。
「為了對付太子?何必?何必?」
男人轉動佛珠,一聲佛號,吟唱道:「諸法如夢,本來無事,夢境本寂,非今始空。」
這句話是以唱詠方法道出,似念經非念經,有種難以言喻的味道。
「本來無事,何必何必……」
石之軒目露溫色,徐徐嘆了口氣,但下一刻,他猛然變色:「你以佛法惑我?」
這實在不可思議。
石之軒本就拜在四大聖僧門下修習過佛門功法,偽裝大德聖僧真假莫辨,只在佛門最強的五僧之下,但現在居然險些被禪功度化!
「小小的考驗。」
男人隨意擺了擺手,方才充盈禪機的韻味瞬間消失不見,嘴角露出一抹殘忍來,魔氣森森:「不知上下尊卑麼?還你你你的?」
「請邪帝前輩傳我聖門最強絕學——道心種魔!」
石之軒緩緩閉上眼睛,開口道。
邪帝,在魔門兩派六道中,唯有身懷蓋世魔功的邪極宗宗主,才有這個資格。
所以此人竟是邪帝向雨田!
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當世最強者,沒有之一!
「太子,無論是機緣巧合還是有意布局,這個大敵的到來,都是你萬萬想不到的吧!」
石之軒苦中作樂,選擇暫時屈服。
是的,他的自尊與抱負,不會臣服於任何人。
倘若有遭一日,他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那真正的石之軒也就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碌碌空殼。
「你確實是繼我之後,聖門最出色的人才,倒也有資格修煉道心種魔之法!」
向雨田眼中露出異色:「我邪極宗的祖師謝眺本就是天縱奇才,再參悟戰神圖錄帛書和天魔策,方創出這蓋世神功,窮盡世間一切變化!入道第一,種魔第二,立魔第三,以你的不死印法,水中火發,生死並立,可直入種魔之境!」
他頓了頓,接著道:「但這也是你最虛弱的階段,如果碰到一位擅陰陽之道的大宗師,甚至會被奪去魔種,我看那宋缺的傷勢,當朝太子顯然就是那樣的人物,此中風險,你可清楚?」
「清楚!」
石之軒目露決然:「正因為此,我的魔種一旦成就,就對他有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向雨田眼中露出欣賞。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互換,有時候只在一瞬之間。
當太子要奪石之軒體內魔種的時候,也可能是他被單獨誘出,再無重重保護。
到那時,以天刀之利,魔種之威,一力殺之!
……
……
與此同時,太子府外,王博左思右想,遲疑許久,還是轉身離開。
實在太像苦肉計了,他不敢賭太子會信任自己。
唯有到半月後的佛門法會,才是真正的生機所在!
然而王博剛剛走了幾步,脖子處突然被人吹了口涼氣。
他面色慘白地轉過身,就見一位白面無須的內侍笑眯眯問道:「少年郎,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