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看我做的插花,喜歡嗎?
花瓶肯定不能送一個,最少也是一對,樊小釵在指揮下人拋屍清屋,黃瓜便和趙鳳雅去抬車廂里剩下的花瓶,數了數還有三個,皆是定窯出品官器,一樣的釉色,一樣的造型。倆人試了試重量,發現一個人搬不動,就一個抱頭,一個托尾往裡面搬,幫主子分憂。
趙鳳雅好奇花瓶重量超標,好奇花瓶上為什麼有竹條編的外蓋,過門檻時找主子要答案,向來毛手毛腳的黃瓜豎起兩個耳朵去聽,注意力放在前面,沒放在腳下,腳尖在大紅門檻邊沿勾了一下,手一松,啪,粉青花瓶墜地,摔得粉碎,摔出個天生麗質,沒有手腳,拼命扭動身子躲避眾人視線的青衣女子。
黃瓜和趙鳳雅嚇得原地挺立,徐鳳年腦子嗡地一下,噴出大口鮮血,喊聲青鳥,掙扎著要到瓷片堆攙扶自己的丫鬟,他聽說李義山把青鳥和紅薯送給林青,做好了二女沒有好下場的心理準備,如今得見,還是很難接受。
綠蟻摸了摸粉嫩的脖子,那日李義山把紅薯和青鳥送到梧桐苑,她好心去勸,想改變兩個人的心意,以主子的神仙手段,完全有能力把她們復原如初,沒想到她們不僅讓她滾,青鳥還用藏在袖子裡的匕首劃傷她的脖子,噴血不止,如果不是主子神通廣大,她已經死掉了。
把她視為自己女人的林探花勃然大怒,便砍了兩個女人的四肢,丟進柴房同陳芝豹作伴,前兩天黃瓜去探視,發現人不見了,去問主子被告知沒事兒別瞎打聽,三人也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如今方知,人是被樊小釵弄走,給她們尋了個新家,塞進為慶祝聽潮閣開業準備的官窯花瓶里。
「不要緊,四個花瓶里有一個空的,把她轉移到另一個就是。」
樊小釵不敢讓黃瓜和趙鳳雅這倆毛躁貨幹活,她讓僕役收拾地上的粉青瓷片,自己將馬車上的大花瓶一個一個抱進聽潮閣,在大廳左右擺好,又把青鳥塞進空的花瓶,在主子的吩咐下,揭開另外兩個花瓶的蓋子,男左女右,左邊是被削成人彘的陳芝豹,右邊是情況好一些,耳朵沒被削掉的梧桐苑大丫鬟紅薯和死士青鳥。徐鳳年看到這一幕,精神幾乎崩潰。大廳里的人面帶恐懼看著對面最擅長搞人心態的大魔頭。
「梧桐苑失火,姜泥假死那晚,我就跟你爹說,你身邊的死心眼兒殺了可惜,留著插花不錯,你瞧,這幾個花瓶是不是跟他們很配?」楚平生撿起一片破瓷片,望徐鳳年說道:「知道這個空花瓶給誰準備的嗎?黃蠻兒,早晚有一天他會來到這裡和陳芝豹作伴,一個小鮮肉總比徐驍那條老狗賞心悅目不是?」
徐鳳年像一頭野獸,面目猙獰看著他,褚祿山死死把人壓住,不讓世子殿下衝動出手,沒了舌頭的青鳥和紅薯不斷哼哼,看樣子也是勸徐鳳年低頭服軟。
「新住處還滿意吧?本來你們在梧桐苑是做丫鬟,如今我還得配僕人伺候你們吃喝拉撒。」楚平生拍拍兩個人棲身的粉青花瓶,輕輕摩挲青鳥氣色不錯,紅潤細膩的小嘴:「不要想著絕食,配合樊小釵的工作,當好一朵迎來送往的美人花,不然你們的世子就要同陳芝豹一樣天天受苦了。」
方才勸兩名刀客學成後為北椋效力,向徐驍報恩的六旬老翁指著他道:「魔頭,你如此羞辱世子,不得好死。」
楚平生舉手一握,噗,老頭子腦袋像西瓜爆裂,血水和腦子澆了徐鳳年一頭,褚祿山滿身。
「看來下次和徐驍開戰,真得屠城了,北椋人沒救了。」
趙鳳雅很想告訴那些人,紅薯和青鳥罪有應得,一個刺殺林青,一個劃開好心勸她們離開徐鳳年的綠蟻的脖子,若不是主子醫術如神,人已經死了。跟徐渭熊一樣的賤貨有什麼好可憐的。聽潮閣是主子逼著徐驍對外開放,心懷天下武人的明明是林探花,眼前老狗卻讓受益者向徐驍報恩,不該殺嗎?
黃瓜嫌她多事,把人從大廳拉到外面,告訴她自己剛才打算解釋,被主子制止了,北椋人願意把腦子交給徐驍,以後死絕了也是活該。綠蟻被青鳥所傷,醒來後也說,狂熱的北椋人不死在林青手上,有朝一日也會因徐家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要學會尊重他們的命運,死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一次重啟,把腦子裡的屎排乾淨,才能迎接全新的開始。由此可見綠蟻好心勸說險些被殺的事對黃瓜的刺激有多大。
樊小釵沒時間摻合大廳里的事,擺放好花瓶與美人花,又指揮僕役從馬車上搬下一塊橫匾,替換掉寫有聽潮閣三個燙金行草的豎匾,黃瓜和趙鳳雅定睛一看,橫匾黑底白字寫有江湖大屠殺紀念館八個大字。
樊小釵招呼車夫把馬車拉走,不久拐角駛來一輛裝有沉重石碑的貨車,幾名不識字的精壯漢子以麻繩吊起,往下轉移的同時猜測石碑上的內容。趙鳳雅與黃瓜過去細觀,發現石碑上記錄了徐驍馬踏江湖滅了多少門派,搶了哪些武功秘籍,放置在江湖大屠殺紀念館第幾層第幾排書架,一條一條,記錄得清清楚楚。
「看來公子已經料到徐驍會在暗中搞小動作,特意讓樊妹妹訂做牌匾和石碑,揭露徐驍為禍江湖,犯下滔天罪行的事實。」
趙鳳雅表示贊同,轉念一想,眉頭微蹙:「北椋人搞破壞怎麼辦?」
黃瓜眼神轉寒:「那不是正好給了公子大開殺戒的理由?畢竟這棟樓可是他的財產,李義山想用聽潮亭里的秘籍幫徐家籠絡人心,怕是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綠蟻從後面走過來補充道:「這塊碑的存在,還能激化北椋軍中的強硬派和求存派的衝突,可能不用公子動手,擔心九族被滅的人便把寧願為徐驍和徐鳳年家破人亡也要盡忠的傢伙殺了。」
黃瓜表示懷疑,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她已經對北椋人徹底絕望,哪天林探花把北椋人殺光,她都不會感到意外和難過。
「哼!把我說的話當成耳旁風是吧?」
楚平生的聲音由門口傳來,三個女人才意識到身後有情況,綠蟻回頭一看,就見兩尺開外的地上癱坐一個女人,外面穿淺黃衫子,下身是深色百迭裙,很像賈氏醬牛肉鋪里那個用油紙包醬牛肉的女子,她左臂被廢,右手保持著手刀的姿態,眉宇間噙著一抹痛苦,灰霧繚繞,氣息紊亂,上身微微顫抖。
黃瓜趕緊把綠蟻拉到身後,以防她還有餘力壓住傷勢,繼續偷襲。
楚平生黑著臉走上前,一掌下去把賈佳嘉的武功廢掉,從後面掐住脖子,無視街上的圍觀者與茫然無措的士兵,把人拖到斜對面的紫金樓,一腳踹開老鴇發現褚祿山領兵過來栓死的房門,丟到中間鋪著大花地毯的一樓大廳,望斜上二樓的樓梯喊道:「韓大娘,三息之內你若不出現,我就把這紫金樓拆了。」
沒到三息,確切地說是一息沒到,二樓東側最中間的門打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老鴇晃著團扇扭腰走出,倚靠扶欄說聲「來了來了」,快步繞過拐角噔噔噔下樓相迎:「林探花怎來得這麼早?紫金樓還未到迎客時間哩。」
二樓其他房間的門有幾扇半開,姑娘們踮起腳尖,眼巴巴地往下看。一般人敢這樣喊老鴇,打手早圍上去了,換成林青,把老鴇的臉踩在腳下碾三個時辰,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這女人交給你,從今天開始讓她接客。」楚平生指著失去武功的賈佳嘉說道。
「林探花,我這紫金樓可是正經營生,不乾逼良為娼的事。」
「是麼。」
楚平生手中青光一閃,冰霜倚天劍在手,陣陣寒氣涼透老鴇心肝:「你再說一遍。」
「林……林探花,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老鴇捏著絲帕的手往前擋了擋,央求他收起神兵:「我可以問下她的出身嗎?」
「賈佳嘉,指玄境殺手,已經被我廢了武功,春秋三大魔頭之一黃龍士的乾女兒,這名聲要打出去,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願意一擲千金睡她,妥妥的搖錢樹,聚寶盆。」
老鴇一聽,身子晃了晃,險些嚇暈過去。
「你只管做,黃龍士敢來,我會把他的骨頭拆下來餵狗。」楚平生踩著賈佳嘉的脖子說道:「我倒要看看,你那義父會不會為你來陵州城送死,今晚給她找個又老又丑的男人開苞。」
老鴇打了個哆嗦,看向地面幾近癱瘓的賈佳嘉,眼神越來越冷,黃龍士的名頭響歸響,對北椋的影響力並不大。林探花不一樣,那場大火燒了半個城郭,紫金樓是一片火海中碩果僅存的幾棟之一,用女探花的話講,如果林探花沒有搶她的珠串與紫金樓結緣,這樓里的姐妹,起碼有一半不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拼了,反正天塌下來有他頂著。
楚平生來到外面,頭戴幃帽的李淳罡也拎著徐鳳年由江湖大屠殺紀念館走出。
「好教世子知道,城南賈老頭的醬牛肉,你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李淳罡沒有說話,就冷冷地看了他幾眼,黑幃輕揚,嗖,瞬間消失。
徐驍自始至終做縮頭烏龜,呆在鐵浮屠的營帳不出,李義山只是遣李淳罡把徐鳳年帶走,楚平生覺得沒啥意思,便回江湖大屠殺紀念館,吩咐樊小釵照計劃行事,牽了二郡主的繩,帶著三個丫鬟打道回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