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公主殿下,你也不想餓肚子吧

  第697章 公主殿下,你也不想餓肚子吧

  天下第三曹長卿被逼到這步田地,當是以武道入大天象的絕世強人,能同王仙芝掰手腕的存在,難怪他明知道北椋王府有陸地神仙一換一的徐偃兵在,還敢那麼囂張,劍九黃終於認清自己和青州林探花的差距,這一分神,被丑雕的狂風打斷引氣,將另外兩把劍撥到楚平生手裡。

  「如果我沒猜錯,一把浮沉,一把三斤,劍九六千里,你只有一次出劍的機會,所以一把足矣。」

  三斤劍本就纖細,哪裡禁得住他的劍罡,頓時裂成三段,掉落在曾經的草廬地基上,而浮沉在空中旋轉數圈,回到劍九黃手裡,老臉陰沉,默不作聲,劍匣原有五把名劍,愣是讓姓林的毀到只剩一把,武帝城王仙芝給他的是挫敗,林青給他的是羞辱。

  趙希摶沒有關注劍九黃,楚平生和曹長卿的對話都沒聽到,因為大指玄境的他在和大狗拔河,拂塵在手,銀絲如戟,森森向前,在真氣關注下宛如一個毛刷,拼命抵擋狗嘴噴出的火焰。

  王小屏瞅准機會,手中神荼青光湛湛,破空時如有蓮開,人劍合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一劍刺中大狗身體,扎進臌脹虬結的暗紅色肌肉,刺痛瞬間點燃麒麟瘋血,渾身黑氣一涌,後腿一晃一蹬,竄天而起,王小屏為煙所迷,一氣用盡,被它一口咬住半邊身子甩來甩去。

  王重樓去救,楚平生一掌把人逼回,走到陷入瘋狂的二狗子面前運轉吼神冊里的法門大喝一聲,靈獸眼中凶光散盡,將奄奄一息的王小屏丟在地上。

  「我的仙法又升級了,這以前練的丹藥……吃著玩吧。」

  楚平生掏出一個白瓷瓶,拔開蓋子,丹藥一股腦灌進它的嘴裡,手一揮,一把造型非常古怪的黑白大劍顯現,一劍刺穿王小屏的胸膛,人體裡的鮮血像被喚醒一樣,開始順著劍身往上爬,慢慢滲入劍體,兩翼的刀刃閃過一束又一束紅光,看著是變薄了一些。

  「魔……劍……魔頭。」

  這是王小屏被吸乾渾身血液,變成乾屍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還可。」

  楚平生抽出絕世好劍,劍指在刃面一划,已經消失的紅光又閃了閃,不知道是說絕世好劍的開鋒進度還可,還是身為先天劍胚的王小屏實力還可。絕世好劍是以他的精血鑄造的劍魂,比較紫金湛盧劍和冰霜倚天劍更具靈性,在見到王小屏和姜泥的第一眼,他便感受到隨身空間傳來的一種強烈情緒,知道給絕世好劍開鋒的時機到了,原版絕世好劍開鋒需要情人淚,仙魔版需要吸收先天劍胚的血也正常,可惜王小屏一個人的血不夠,好在雪中悍刀行世界的先天劍胚有幾個,還有姜泥這個天下名劍共主可以殺,得讓曹長卿勸她練武,不急於一時。

  「行了,暫且放他一馬,待日後前往龍虎山一併解決。」

  二狗吞了一瓶丹藥後,傷口盡復,細長的尾巴速生銀毛,騰地爆成一團火焰,每一次搖擺均落下點點火苗。趙希摶臉色難看到極點,他記得清清楚楚,火焰凶獸得到的命令是殺了他和王小屏,王小屏死了,他還在。對方殺不了他嗎?是不屑殺,是留到龍虎山殺。

  楚平生又給護住黃瓜的青牛餵食幾粒丹藥,抓住一臉驚魂未定,死死抱著大紅酒葫蘆的丫鬟往天空一丟,喊聲抓緊,嗖,一道黑影掠過,飛將軍載人遠去。他又撿起地上的撥浪鼓塞到一行人死得只剩她一個的趙鳳雅手裡,把人抱起往後一躍,二狗非常絲滑地鑽過去,將人馱到背上,踏著滿地青竹下山去了。

  王重樓奔到王小屏的乾屍旁邊,懷抱已經沒有人樣的師弟,不知道林青為什麼放過他。劍九黃重背劍匣,走到幾乎陷入絕望的徐鳳年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總有辦法的。」

  還有什麼辦法?北椋世子看看因為多次揮刀被彈紅腫酸痛的手腕,姓林的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他。

  老魁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一邊拍打袖子上的竹葉碎末和頭髮上的黃土,一邊沒心沒肺的問武當掌教:「喂,打完了嗎?我餓了。」

  ……

  武當山下沒有大鎮,就幾個小村落,零零散散的民居隨心所欲地建在坳子外面較為平整的土地上,幾畝薄田插著秧苗,水略渾濁,偶有瘦小的稻花鯉攪起水波,更貧瘠的東山密布茶田,武當山的雲霧茶在離陽屬名貴茶葉,最近幾年,奸商會把山腳的茶葉和山上的茶葉混在一起賣,壞了名聲,青州的文人雅士茶友騷客一聽武當雲霧茶無不撇嘴不屑。

  楚平生偷了一根掛著黃花的鮮綠黃瓜,上手一擼,表面毛刺全消,丟給同名丫鬟解渴。黃瓜掰開黃瓜,半根給自己,半根給拉著一張臉喊肚子餓的隋珠公主,這本是好心,沒換來好報,趙鳳雅把兩個半根都搶過去,一手抓一個,左啃一口,右啃一口,腮幫子鼓得老高,瞧著是真餓了,硬是把黃瓜啃出雞腿的吃相。

  「笑,笑,笑什麼笑,再笑把你舌頭割了。」趙鳳雅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吃偷的黃瓜充飢不說,還要被一個丫鬟取笑。

  「林青,你要帶我去哪裡?」

  「前面有幾戶農家,先把你們安頓好,我還有點事要辦。」

  趙鳳雅又氣又急,瞪著那個從雲居峰把她一路抱到山腳,因為她板起面孔斥責放手,就一路走來再不看他的男人:「你那大雕呢,叫它把我送回太安城。」

  「憑什麼?」

  「憑我是離陽公主,你敢綁架我,如果被父皇知道怪罪下來,青州林家一個都別想活。」

  黃瓜壯著膽子回頭,杏目含嗔,將趙鳳雅啃得參差不齊的兩個半根黃瓜奪過來,丟進小推車軋出的土路邊飄滿綠萍的水溝。

  「你!」

  楚平生終於回頭看她了,還笑了笑,不過笑得並不賞心悅目,跟她教訓做了不合她心意的侍女,讓她們互相掌嘴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你要幹什麼?」

  「黃瓜,徐鳳年能讓楚國公主做丫鬟,你覺得讓她給我做丫鬟這個主意怎麼樣?」

  「好。」

  彈得一手好琵琶的黃瓜平時幹活兒毛手毛腳,腦瓜子轉得一點不慢,她很清楚,徐驍那個毒夫是不可能放過她的,一旦離開林青,必死無疑。新主子從霸占梧桐苑到羞辱北椋王,再到大鬧武當山,放言滅龍虎,說的話,做的事,主打一個無法無天隨心所欲,她這個做貼身丫鬟的,自然要投其所好。

  「你……你們……想死嗎?」

  趙鳳雅面紅耳赤,高挑的身子劇烈顫抖,沒想到自己才逃脫西楚餘孽的毒手,就進了青州林探花的狼窩,離陽王朝的隋珠公主做他的丫鬟?這比徐鳳年當年給她的羞辱還要過分。

  楚平生面無表情說道:「皇族光環在我面前沒用。」

  一肚子壞水的黃裙丫鬟笑嘻嘻走過去,幫公主殿下整理一下幾番折騰卷邊起褶的白色儒衫,又正了正頭頂相同顏色的逍遙巾,按著她的肩膀說道「以後有什麼不會的可以問我,當丫鬟這種事我熟」,話罷將肩後背的大紅色酒葫蘆,腰裡揣的N手貨撥浪鼓,一股腦塞到新人手裡。

  趙鳳雅忍無可忍,將懷裡的東西丟在地上,楚平生吩咐一聲掌嘴,這梧桐苑的二等丫鬟想想以前大丫鬟紅薯是怎麼做的,擼起袖子比了比,發現微微仰頭才能扇到離陽王朝公主的耳光,踮起腳尖,總算平衡了海拔上的差距,揚起小手一巴掌扇下去。趙鳳雅憤怒反抗,兩人廝打在一起,王朝公主吃喝不愁,發育得是不錯,身材高挑,要胸有胸,要腰有腰,打架就不行了,半盞茶不到,逍遙巾掉進有水的野溝,儒衫撕爛,衣不蔽體,數度走光,臉也被抓花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坐倒在兩道車轍中間成簇的綠草上,紅著眼強忍淚水不落。

  「先餓她三天,去去傲氣。」楚平生拋給在公主殿下的身體出了口惡氣的黃裙丫鬟一錠金子,指著前方村落說道:「找戶人家住兩天,我辦完事自會來這裡接你們。」

  他又沖種著茶樹的山坡吹響口哨,一抹紅躍出,幾個彈跳便由坡頂奔到坡下,攀上一株有些年頭的歪脖刺槐,趴在主枝看著兩個女人,尾巴垂下,銀色長毛驅趕圍著一簇觀音蓮嗡嗡亂飛的蜜蜂,幾個刺頭去叮它,被爆燃的火焰燒成灰。

  「在這期間,它會保護你們的安全。」

  楚平生足下無塵,身周不風,變作一道青光破空而去。

  趙鳳雅看著載她下山的噴火凶獸,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有苦頭吃了,這荒郊野嶺偏遠村落,誰會當她是公主呢。

  「公主殿下,是我服侍你走呢?還是你自己走呢?」

  黃瓜覺得自己摩拳擦掌的樣子,像極了勸良家下海的青樓老鴇。

  ……

  林青力挫天下第三曹長卿,姜泥被西楚遺臣帶走,黃蠻兒也跟著趙希摶去了龍虎山,徐鳳年的武當之行可以說出師不利,好在王重樓找他聊了聊,事情有了轉機。

  朝廷本不待見武當,今日事畢,隋珠公主一旦將經過告知皇帝,北椋方面不會有事,武當道統必然不保,為了給宋知命、陳繇、俞興瑞幾位師弟及武當弟子一條生路,希望徐驍能夠好好安頓他們,王重樓願意將一身大黃庭送給世子殿下。

  徐鳳年知道自己過了練習內功的最佳年紀,只有接受這位大指玄境掌教的饋贈才有機會報仇雪恨,找回姜泥,想也沒想一口應下,於是在紫霄峰飛溪譚,由老魁、劍九黃護法,王重樓將一身大黃庭盡數渡給徐鳳年,幫他跨過了成為高手的第一道門檻。

  重燃希望的徐鳳年帶著眉心不知道怎麼關的小夜燈回北椋了,宋知命、陳繇等人給五師弟王小屏舉行葬禮,大家都知道,這樣的程序很快會重演,失去大黃庭的武當掌教王重樓命不久矣。

  天柱峰頂有一塊居中聳立的裸岩,光禿禿的,不見植被,側看如刀削,每到傍晚時分,夕陽斜照,雲海熔金,蔚為壯觀。以前王重樓至此,只需幾個縱躍,今天是俞興瑞把他背上來的,兩人座談片刻,見師弟落淚,勸了幾句沒用,他頓感心煩,說重話將人喝退,一個人靜靜看著落日,等待死亡降臨。

  「美嗎?」

  有人在身後問。

  王重樓駭然回頭,來人已到身後一尺,青衫負酒,玉樹臨風,不知何時,搞得武當山瀕臨覆滅的男人殺了個回馬槍,他作為一個將死的人,憤怒,仇恨,怨毒這些情緒都沒了意義,目橫雲海,遠眺千山道:「看了幾十年了。」

  看了幾十年,死前還來看,自然是極美的。

  「後事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