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兩女叫齊人之福,三個是什麼?
直至第二天清晨,當管家把來自軍方的消息告知於他,才知道柴慎為什麼不堅持了,因為御史中丞藏青所在家族的男性一夜之間被殺了個精光。
至早朝,柴慎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再提要太皇太后垂簾聽政的事,而另一位御史中丞晁封繼續站出來反對。
到了第三天清晨,管家告訴他,御史台正六品以上的官員連同及同族男性死了個乾乾淨淨。
這回王世充知道柴慎為什麼遭到反對後就不堅持上書了,因為他是故意打草驚蛇,將那些敢反對這件事的大臣殺個精光。
柴家父子自然是不敢做這件事的,可太皇太后身邊那位「風老」,殺起朝廷命官可是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而這場幾乎將御史台一鍋端的大案,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是鐵定查不到兇手的,想來皇帝也不會上心,最後必然不了了之,換句話說,那些人白死了。
這一回,柴慎在朝會上繼續提讓太皇太后垂簾聽政的事就再沒人反對了,於是龍椅前移,屏風向後,在二者之間加了一道珠簾和鳳榻,太皇太后蕭美娘成了小皇帝背後的女人。
……
洛陽城中因太皇太后歸來發生一系列事件,皇宮內外各種動盪,而在洛陽城外更廣袤的土地上,同樣受其影響,起了連鎖反應。
首先是李密的瓦崗寨,趁著洛陽局勢未穩一舉拿下滎陽。在江都的宇文化及確實被戳破謊言,沈法興以其毫無誠信為由,叫停和談,而李子通與杜伏威趁勢夾擊,進一步壓縮宇文化及的地盤,令其呈三面受敵之勢,有小道消息稱,杜伏威威脅宇文化及,只要他交出傳國玉璽,便不再進攻江都。
南邊的蕭銑毫無反應,哪怕從血緣上講,蕭美娘是他的姑姑,西北的李軌和薛舉本來是要開戰的,一聽蕭皇后在柴紹護送下回了東都,還開始垂簾聽政,於是兩方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按兵不動,都看向攻下長安,擁立楊侑為帝,與江都宇文化及,洛陽王世充叫板的唐王李淵。
蕭美娘回了洛陽,並昭告天下垂簾聽政,輔佐皇泰帝治國理政,李淵毫無疑問是最尷尬的,因為這意味著他擁立楊侑的行為是不合法的,太皇太后根本不承認「恭帝」的存在。
那麼問題來了,這楊侑,他是繼續奉為皇帝呢?還是向洛陽俯首稱臣呢?
杜伏威、李子通、蕭銑等人也就算了,本身就是流民作亂,他們太原李家世受皇恩,貴為國公,卻搞出這檔子事,繼續奉楊侑為傀儡皇帝,稱得上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向洛陽俯首稱臣吧,又會落入被動。
對此,李世民的辦法是昭告天下,不承認楊侗這個皇帝,更不承認太皇太后垂簾聽政的正當性,因為這二者是被王世充、柴慎挾持了,無論是楊侗,還是蕭美娘,皆為傀儡。
這種言辭,妥妥的烏鴉落在煤堆上,只看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
不過對於虛偽的李唐,可以理解,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嘛。
然而李淵和李世民想不到的是,這個操作反而給臨汾柴家打了一波GG,柴家父子的行為約等於關公千里送二嫂,趙子龍單騎救主,什麼王世充,什麼李淵,論熱血忠義,弱爆了好麼。
就連弒君的宇文化及都笑話李淵當婊子還要立牌坊,李家上上下下都是一群虛偽小人。
長安,唐王府,西南院落一間書房內。
李世民敞開雙腿,一臉不悅地坐在書案後,那張大餅臉拉得比驢臉還長。
內著素色襦裙,外罩杏黃羅衫的李秀寧和一襲紅裝的紅拂女站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二哥,你倒是說話啊。」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楊侑已然成為累贅,為今之計便只有廢了他,讓父皇稱帝了。」
「這……」李秀寧微微皺眉,一臉凝重:「會不會太急了?」
「是有點。」
李世民沉吟片刻又道:「如今關中多有流言,我看不如這樣,後日我們便啟程前往飛馬牧場,採購一批良駒,待那些人見到唐王麾下兵多將廣,戟明馬壯,自然會老實閉嘴,那時父親再稱帝,便沒人敢多言,以後也不會被隋庭牽著鼻子走。」
李秀寧想了想說道:「好。」
「對了。」李世民又看向後面的紅拂女:「紅拂,這兩天你跑一趟瓦崗寨,去見李密。」
紅拂女不解:「二公子,去見李密幹什麼?」
「我聽人說,蕭皇后回到洛陽後,垂簾聽政,號召天下賢士討伐弒君賊子宇文化及,如今東都群臣遙奉楊侗為帝,宇文化及三面受敵甚是難受,宇文傷提議西進,占領洛陽,達到擒賊先擒王的效果,但是宇文化及的軍隊要想西進,必然經過瓦崗寨的勢力範圍,我想你去見李密,勸其同意宇文化及借道西進。」
李世民頓了一頓又道:「我記得李密是寇仲和徐子陵的乾爹,你們當初在多情山莊與其有一面之緣,而且李家已與瓦崗寨結盟,這件事……他應該會同意吧。」
「驅虎吞狼,二公子好計謀。」紅拂女抱拳道:「明日一早我就動身前往瓦崗。」
李世民點頭道:「有勞了。」
李秀寧低下頭,目露惘然,小聲說道:「柴紹,他居然活著回了洛陽。」
看得出來,她心情蠻複雜的。
宇文化及放出消息,言說宇文傷把皇后接回,眾人都以為柴紹死了,她還心生唏噓,為他感嘆,如果不獻出長生訣,而是投靠李家的話,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場。
李世民以為她是擔心柴家會成為李家統一天下的絆腳石,好言安慰道:「柴紹之所以能活下來,皆是因為那位姓風的老者,蕭銑已經對外放話,其名風清揚,武功卓越,外號劍神,乃是蕭梁故人,平素隱世不出,只在蕭氏後裔遇到危險時入世相助。」
李秀寧點點頭,沒有細說內心的想法。
……
另一邊,洛陽城尚書府。
王世充揮舞著官袍的袖子來到二進院,廊下抱著字畫前往書房的下人冒了個頭又把腳縮回去,因為作為資深老奴,他們很懂察言觀色,一向內斂沉穩的家主今兒不僅臉色鐵青,動作幅度還大到近乎失態,說明什麼?說明快要壓抑不住憤怒了,這時過去刷存在感,那不是找不痛快嗎?萬一被當成發泄怒氣的工具,哭都沒地方哭去。
「父親可是遇到煩心事了?」
一塵不染的偏廳里,王玄應奉上一杯香茗,坐到王世充身邊。
王世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溫熱之間,清香馥郁,一切剛剛好,於是眼裡的怒火消退了些:「今日在觀文殿議事,太皇太后將我叫住。」
「可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王世充冷哼一聲:「確是要事。」
說起這件事,他一開始美滋滋的,太皇太后那清潤婉約的眼眸,娉娉裊裊的身姿,弱楊柔柳盈盈細腰……哪怕已經三十多歲,放在天下亦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哪怕只是在她身邊待一會兒,養養眼也是極好的。
可問題是,她留下他,是幫柴家公子說媒的。
「太皇太后未談政事,問我府上是否有一女眷,閉月羞花,燕妒鶯慚,號洛陽雙艷。」
王玄應愣了一下:「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要幫淑妮物色夫家?」
「沒錯。」
「這是好事啊。」
王世充一瞪眼:「男方人選是柴慎的兒子,柴紹!」
王玄應懂了,太皇太后是在投桃報李,楊廣為柴紹、李秀寧二人指婚,結果他先死了,李淵趁機起事加悔婚。
柴紹為了救她這一路沒少遭罪,而加官進爵是楊侗這個皇帝給的封賞,作為太皇太后,為表示心意給什麼好呢?那自然是幫柴紹尋一門如意婚事。
這滿朝文武,家世背景能與唐國公李淵比肩,女方姿容還得佼佼不群,選來選去,便只剩王尚書的私生女董淑妮了。
如果沒有柴慎父子多事,保護太皇太后回洛陽,王家不知道有多威風,如今風頭全被柴家搶了,蕭美娘還要給柴紹和董淑妮指婚,那明面上的舅舅,事實的爹心裡能好受?
是,前不久在尚書府的晚宴上,王世充曾明確表示,只要柴紹推了和李三小姐的婚事,便力促外甥女和柴紹結合,如今面對太皇太后的指婚卻義憤填膺,看起來有些反覆無常。
然而有句話叫此一時彼一時。
放在尚書府晚宴那會兒,王家強勢,柴家弱勢,董淑妮嫁給柴紹,柴家便是王黨一員,他日起兵,柴家的財富便可為王家所用。
現在情況反過來了,這時董淑妮嫁給柴紹,便會向外界傳遞一個信號,王家在和柴家的權力鬥爭中敗了,只得把外甥女當做服軟低頭之誠意嫁入柴府,試想從今往後,這洛陽城內,還有誰能挑戰柴慎父子?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王玄應恨得砸了一拳幾面:「父親可有對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