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穿越者VS穿越者

  第411章 穿越者VS穿越者

  楚平生呵呵笑道:「還是長公主疼我。」

  下首群臣一個個面面相覷,尤其是北齊使團的人,心道這位南慶國太子太師果然跟坊間傳言一樣,是個山大王一般的人物,好色到女鬼都要試試的奇葩,堪稱世間唯一,絕無僅有。

  辛其物發現好幾名禮部官員在看他,一邊看還一邊交頭接耳,他很無語,想解釋又無從解釋,楚大人流晶河的花船睡了一遍,如今想試試女鬼是啥滋味兒,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只有范閒,微眯雙眼,怨氣沸騰。

  剛才李雲睿回答林有道妻妾是否漂亮時瞥了他一眼,難掩嘲弄之意。

  她這個當娘的竟無一絲親情,要把林婉兒嫁給楚平生那種好色野人,只為把持皇族財權,這太可恨了,太齷齪了。

  李雲潛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沒脾氣了,朝下面揮揮手。

  「上膳。」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身穿禮服的宮女手捧菜蔬魚貫而入,走到一張張食案前跪下,將一個個食盒擺放好,緩緩立起,躬身而退。

  「諸位愛卿,來,陪朕滿飲此杯,」

  李雲潛端起宮女遞來的金杯,邀群臣共飲。

  眾人紛紛舉杯,遙敬萬歲,各盡杯中美酒。

  飲罷。

  李雲潛掃視一圈,見范閒一口氣連下三杯,似在喝悶酒,便清清嗓,點名道:「范協律。」

  「范協律……」

  直到辛其物敲敲他的食案,指指上首,范閒才意識到皇帝在喊他,忙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出列作揖:「臣在。」

  「聽說你這些天在鴻臚寺……辛其物誇你不卑不亢,從容穩重,表現不錯。」

  「不過是分內之事。」

  范閒微微抬頭,以餘光掃視龍椅上坐的人。

  「來,前邊來,陪朕喝一杯。」

  李雲潛當然能夠聽出他內心的怨氣。

  范閒邁步上階,走到近前,打量一眼左腿盤著,右腿屈膝,身子微微後仰,鬆弛感拉滿的太子太師,開府儀同三司楚大人,目光微寒。

  一個才華橫溢的穿越者,母親是皇帝最喜歡的女人,有大宗師的僕人,有一群權臣維護,毫無疑問的天胡開局。

  可是又能怎樣?到頭來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被皇帝當做政治籌碼嫁給一個卑鄙無恥的好色之徒。

  他接過宮女遞來的酒杯,仰頭飲盡。

  李雲潛望莊墨韓下首正襟危坐的雲之瀾說道:「雲之瀾,看見沒有,范協律可不僅文採過人,武功方面也是少年翹楚,你那兩個徒弟便是他殺的。」

  雲之瀾起身說道:「卻不知與楚大人比較,哪個更強一些。」

  李雲潛笑了。

  就連郭攸之的兒子,宮中編撰郭保坤都聽出雲之瀾的挑撥之意。

  「說起這事兒,朕也很好奇,你師父四顧劍和楚平生的師父白風,誰更厲害一些。」

  「那要比過才知。」

  「唔,四顧劍的徒弟,確有幾分傲氣。」

  李雲潛讚賞一句,揮揮手,示意范閒退下。

  「范協律稍候。」

  李承澤突然叫住范閒,從食案後面走出,屈膝跪倒:「父皇,兒臣有話想說。」

  「講。」

  「兒臣覺得,范閒之文采還在武勇之上,若將來年春闈交由范閒主持,必能激發我大慶生員才子圖強之志,成就一段佳話。」

  「……」

  李雲潛用筷子撥了幾下食盒裡的牛肉,默不作聲,只以眼角餘光掃了掃范閒和楚平生。

  太子李承乾看著自己的二哥,眉頭緊鎖,目光凝重。

  雲之瀾挑撥完楚平生和范閒的關係,現在輪到二皇子挑撥他們的關係了麼……

  當然,比較雲之瀾的小兒科,李承澤的操作可是騷多了。

  楚平生和范閒因為林婉兒的歸屬問題關係不睦人所共知。

  這麼多年來,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這三個從一品職位都空著,今年突然給太子找了個老師,按理說,教太子詩詞文章的老師,理當是久負盛名之學士,然而這幾個月來楚平生都幹了些啥?眠花宿柳,縱情聲色,酒品還不好,上打靖王世子,下揍青樓龜公,比京都城的紈絝子弟還紈絝子弟。

  范閒呢,在靖王世子舉辦的詩會上以一首七律一鳴驚人,又寫出紅樓這般膾炙人口的話本,民間甚至為他冠以南慶詩文第一的稱號。

  令其主持春闈確實能夠服眾,可是這樣一捧一踩,楚平生那個大老粗或許沒有想法,太子殿下必然臉上無光。

  站在李承澤的立場,等於當眾噁心太子太師,報復楚平生在淑景宮的所作所為,又能激化范閒和太子的矛盾,令其倒向自己一邊,從今往後共同抗衡抱上白風大腿的太子。

  偏偏別人還不能說什麼,因為夸范閒幹得好的人是李雲潛,夸范閒文採好的也是李雲潛,幹得好且文採好自然該賞,他這個當兒子的就是隨著父皇的心意說話,沒有夾雜個人利益。

  啪。

  李雲潛將筷子拍在桌上,揚了揚大袖,收了收雙腿,挺直脊樑說道:「距離春闈還有數月之久,到時候再議吧。」

  太子有太子的立場,李承澤有李承澤的小九九,他當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當初讓太子拜楚平生為師的目的是什麼?很簡單,緩和雙方的矛盾,對白風釋放善意。

  但是相應地,這帶來一個問題,如果太子和楚平生一條心了,他還能穩坐龍椅麼?

  所以楚平生成為一品大員後放飛自我,夜眠花船,流連酒肆,太子時常感嘆似這等有損皇家聲譽的老師,拜,不如不拜,他說起此事同樣搖頭,但實際想法卻是樂見此景。

  如果楚平生發奮圖強,用心政務,他反而會傷腦筋。

  就目前的情況,李承澤提議讓范閒主持春闈,若因此令太子和楚平生同仇敵愾,關係升溫,那事情就不妙了。

  「是。」

  眼見皇帝不允,李承澤只得作罷,轉身回到食案後方坐下。

  范閒也要歸位,不想一直沒有說話的莊墨韓將他叫住。

  「陛下,此子便是范閒?」

  「正是。」李雲潛說道:「莊先生認識他?」

  「讀過他的詩。」

  莊墨韓沉吟片刻,搖頭晃腦道:「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好詩啊,好詩,不過……」

  他的一句不過,惹得場下眾人齊屏息,俱注目,范閒則是撇了撇嘴,面露鄙夷,直接離開上席,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喝酒吃菜,隨性而為。

  李雲潛瞥了私生子一眼,望莊墨韓說道:「不過什麼?」

  「不過這首詩的後四句乃是家師所寫。」

  「莊先生的老師?」

  「沒錯。」

  范閒一邊吃酒,一邊蔑視莊墨韓:「莊先生的老師可是姓杜?」

  老頭兒搖頭:「家師不姓杜。」

  「那就沒事了。」

  范閒心頭篤定,更無顧忌,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臉上漸生紅暈。

  李雲睿適時捧哏道:「莊先生,你雖是文壇大家,卻也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污衊我朝才子抄襲吧?」

  莊墨韓解開右手邊字帖的綁帶向前一摜,赫然是一幅字,筆鋒強勁,氣勢磅礴,如龍游鳳舞,豪邁灑脫。

  李雲睿起身打量一陣,面露驚容:「確是絕句的後四句。」

  李雲潛揮揮手,右後方小太監上前拿起字帖,給在場朝臣過目。

  眾人對此議論紛紛,不過只敢小聲講,不敢高聲言,哪怕是恨范閒入骨的郭保坤,亦只敢面露微喜。

  原因嘛……自然是范閒乃慶帝私生子。

  李承澤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李承乾,試探著道:「父皇,兒臣覺得這裡面一定有誤會。」

  「誤會?誤會是沒有的,齷齪……嗝……一籮筐。」

  范閒站起來,端著酒壺醉醺醺地走過去,指著莊墨韓說道:「你?北齊文壇大家?哈哈,可笑至極。我替我自己抄詩,你呢,替你老師抄詩,伱還不如我呢。」

  話罷又借著酒勁看向上首坐的楚平生:「這就是你請來對付我的人嗎?水平也太差了吧。」

  楚平生搖搖頭,沒有搭理他,同樣未回應慶帝、李承澤等人質疑的眼神。

  所以比爛就對了,只要對方比我爛,那我就是高尚的?光明的?正確的?

  醉酒背詩,自覺豪情萬丈,到頭來不還是別人的詩?而且事後出詩集也沒見他寫明出處及原作者的名字啊。

  范閒又喝了一口酒,指著莊墨韓說道:「不怕告訴你,這首詩,乃是少陵野老詩聖杜甫所做,跟你老師沒有一毛錢關係,莊先生替你死去的老師欺世盜名,這就是北齊的文壇大豪嗎?」

  「詩聖杜甫?這位詩聖可曾青史留名?」

  「不,他屬於另外一個世界。」

  「是仙界嗎?」

  「跟這裡比起來,說是仙界亦不為過。」

  李雲睿起身說道:「范閒,照你的意思,這詩……是你從另一個世界帶過來的?」

  范閒說道:「沒錯。」

  「荒謬!」

  「荒謬?不信是麼?我可不是只背了這一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