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這種時候,你應該喊死鬼討厭
門外生著一雙小肉眼,下巴留山羊鬍的男人不及多言,一把握住王啟年的手就往外拉。
「鄧大人,有話請直說。」
王啟年指指冰霜罩面的美艷老婆,一臉為難。
「前邊林府不是在操辦上輕車都尉林大人的後事嗎?」
「對啊。」王啟年說道:「今天下午我還陪范大人前去弔唁呢。」
「那剛才西胡大宗師和神秘人的戰鬥你看到了嗎?」
王啟年點點頭,又搖搖頭:「我跟夫人被龍吟驚醒,從屋裡出來時,只看見西胡大宗師白風咻地一聲飛走了。」
他還很形象地指指天空,用手指畫出一道飛行軌跡。
「對,就是那聲龍吟。」鄧子越指著林府的方向:「白風……一掌下去把林府的武豐殿震塌了。」
「啊?武豐殿不是林大人的靈堂所在嗎?」
「對啊,聽說埋了很多人。」
「那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救人吧。」
王啟年沖夫人使個眼色,同鄧子越一道,朝著林府的位置走去。
「娘……娘……」
一道稚嫩的聲音由身後傳來,王夫人扭頭一看,見是女兒揉著眼睛走出來,便不再多想,趕緊把門關上,牽著孩子的手回屋了。
半盞茶後,王啟年和鄧子越來到林府門口,發現院子裡圍了好多人,其實不只武豐殿倒了,二進院林有道父母,寧陽郡主和其丈夫的居所也化作一片廢墟。
「寧陽郡主……寧陽郡主……沒了。」
「駙馬爺還活著麼?」
「……」
沒人說話,答案顯而易見。
兩人擠進人群一瞧,就見地上擺著一排屍體,多著素服,當是上輕車都尉林有道的近親。
一掌下去震塌一座大殿,這……這西胡大宗師的一掌,威力之強簡直駭人聽聞。
「咦,那是鴻臚寺少卿辛大人吧?」
王啟年和鄧子越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扭頭一瞧,就見辛其物癱坐在林府大門外,滿頭冷汗,臉白的沒有血色。
「現在是鴻臚寺卿了。」
「瞧他嚇得那樣兒,塌的又不是他家。」
「……」
王啟年、鄧子越二人不知道辛其物為何如此不堪,道理其實很簡單,楚平生在朝堂上說過要滅門,而當時參楚平生的人里,林有道言辭最激烈,要慶帝將西胡使者處以極刑,以致惹來殺身之禍,當場慘死。
不久前他來林府祭拜,直接被林有道的妻子和兒子趕了出去,他也不敢怒,也不敢說,畢竟對方家世顯赫,豈是他一個鴻臚寺卿能招惹的?結果呢,從林府到禮賓院,打個來回的功夫,林家完了……近乎滅門。
更諷刺的是,一群人守靈,守著守著就真跟林有道去了。
除去王啟年、鄧子越、辛其物這些小蝦米,早先上街的九品高手都看到了林府的慘狀,卻無一人露面。
……
廣信宮內。
晚秋推開宮門,看向只穿紗衣,露著一條又白又長的腿,慵懶地躺在月牙長塌上的李雲睿。
「殿下。」
「回來了?事情辦的怎麼樣?」
「白風與神秘人激戰時楚平生就在禮賓院內。」
「你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
李雲睿黛眉深鎖,一雙小腳微微勾起,挺腰起身,拉起落在地上,又透又輕的紗裙蓋住敏感部位,用訝異的聲音再次發問:「你確定?」
「確定,我親眼看著他將那把古劍丟給白猿,令其防範聞訊而去的高手。」
「難道不是他……」
這幾天來,她越琢磨越覺得楚平生跟那日藏身廣信宮,畫她裸身的北齊刺客是一個人,甚至懷疑楚平生就是殺害太后的兇手,西胡大宗師白風什麼的,搞不好就是一人兩面。
但是從晚秋帶回的消息看,難不成是她搞錯了?
「剛才的龍吟聲是怎麼回事?」
「是西胡大宗師白風出掌時的天象。」
「天象?」
「他把寧陽郡主的林府毀了。」
「你確定不是用劍,用的是掌法?」
「確定。」
李雲睿完全糊塗了,北齊方面傳來的消息稱苦荷根本沒有來過南慶,太后被其所殺更是無稽之談。
不是苦荷不是白風,那當日入宮行刺的人是誰?
……
福寧宮,燭火依舊通明,太子快步走入時揚起的風吹滅了兩支蠟燭,門口侍立的曹姓太監趕緊引火點燃,使其常亮。
「母后,你找我?」
李承乾踏步階梯,剛要跪下磕頭,忽然揚起腦袋嗅了嗅。
「咦,母后,你換了薰香?不是沉香,好像是……花果香?還有這房間裡……酒味也沒有了?」
他又打量一眼木案上的陳設,發現本該橫七豎八倒著的酒壺沒有了,乾淨得很。
「剛才是誰在城南打鬥?」皇后顧左右而言他。
李承乾也沒追問,老老實實答道:「如果兒臣沒有猜錯,應該是楚平生的師父白風與范閒身邊那位大宗師在交手。」
「誰勝?誰負?」皇后又問。
「剛才我聽燕統領說,好像是西胡大宗師白風稍占上風,范閒身邊那位大宗師避戰而走,逃了。」
李承乾一邊說,一邊在皇后身邊坐下,不斷地揉著腳踝。方才得知有大宗師在城內打鬥,他便想爬上鼓樓看個究竟,結果距離太遠,看了個寂寞,下樓時一腳踏空,把腳崴了。
「乾兒……你是怎麼知道那個神秘人是范閒身邊的大宗師的?」
「是辛其物告訴我的。」李承乾揉到痛的地方,嘴角抽了抽,又深吸了兩口氣才道:「我讓辛其物旁敲側擊地點撥楚平生一下,白猿那麼厲害,只要把范閒殺了,婉兒心中再無掛牽,便會一心一意地跟他白頭到老了。辛其物照辦了,但是楚平生說范閒身邊有一個叫五竹的大宗師。」
皇后皺起眉頭,面露不悅。
「你還做了什么小動作?」
「小動作?」
李承乾愣了一下,不再按腳踝,回頭打量皇后,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他當然看得出母后有些生氣。
「沒了,就這一個。」
「以後別這麼幹了。」
皇后聽說長舒一口氣,相信以她跟楚平生的關係,他應該不會為這個程度的小動作為難她的兒子。
「為什麼?」
「他不是伱能招惹的人。」
「母后教訓的是,兒臣謹記在心。」太子想起燕小乙描述的林府慘像,以為皇后的意思是他得罪不起西胡大宗師白風。
「還有,明天去你父皇那裡請一道旨意。」
「請旨?請什麼旨?」
「你就說想拜楚平生為師,求陛下應允。」
「拜師?學武嗎?母后……你不是說這會讓父皇多心嗎?」
李雲潛是怎麼上位的?除去葉輕眉幫忙暗殺了和他父親爭奪皇位的正統繼承人,自身實力也是不差,不然也不可能得到軍隊的支持。
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帝北征時經脈出了問題,如果他這個東宮太子痴迷武藝,那身為皇帝的爹會安心嗎?
皇后說道:「不學武,學文。」
「學文?母后,你是在開玩笑嗎?楚平生就是來我慶國遊歷學習的,你要我跟他學文?他能教兒臣什麼?」
「我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母后,你的意思是用太子太師這個虛職籠絡住楚平生?」李承乾起身背手,來回走了幾步,面露為難:「可是從這兩天的事情可以看出,白風與父皇的關係並不牢靠,如果日後二人翻臉,那……」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交惡,你這個當徒孫的興許還能在中間起到緩衝的作用。我想你父皇應該明白做人做事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的道理。」
皇后朝著東南角走去,把一扇窗戶打開,放夜色入殿。
「兒臣明白了。」
「行了,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兒臣告退。」
李承乾躬身一禮,又瞟了幾眼打開的窗戶,轉身出門。
他搞不清楚,母后怎麼跟變了個人一樣,也不酗酒了,也不怕黑了。
送走兒子,皇后過去把門掩上,剛要回到榻上休息,就見剛剛打開的窗戶合上了,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她心中一緊,待看清來人的臉後,整個人放鬆不少。
「你怎麼跟個鬼一樣。」
「死鬼麼,當然要跟個鬼一樣了。」楚平生走到她的身邊,拿起掛在胸前的金飾打量一陣:「戴著這玩意兒不難受嗎?」
皇后沒有應聲:「乾兒說你和五竹打起來了?」
「沒錯。」
「是范閒要置你於死地嗎?」
「他或許有這個想法,但是一個五竹還辦不到。」
「一個五竹辦不到,那兩個呢?」
「你是在刺探情報麼?」楚平生突地兩手用力,把她從地上抱起,往宮殿最裡面的青紗帳大床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