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小昭,來打針吧
殷梨亭眉頭緊鎖,上身繃直,看宋青書的目光多有失望:「我武當弟子,行俠仗義但求無愧,何必在意他人看法,青書,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楚平生和你五嬸的事,自有五哥和張無忌計較,與你何干?對你,對我,對大哥,二哥、四哥、七弟而言,若不是他,三哥還癱在床上,五哥已經死了,無忌侄兒能不能活下來也是問題。」
「六叔,你不在意,可是我武當派既然立足江湖,肯定是要顧及山門顏面的,如果太師父沒有正邪有別之念,會同意我們西征光明頂嗎?」宋青書很不服氣:「當時父親和幾位叔叔商議此事,也是你一力支持加入少林、崆峒等派的同盟,現在楊逍死了,你的仇怨已消,就開始說漂亮話了?」
「你……伱……」殷梨亭被他氣得破口大罵:「你這說的什麼混帳話,師父同意我們去光明頂,是為還天鷹教的債,我支持西征那事,還不是當初離開峨眉回武當的路上你一直在我耳邊嘮叨江湖宵小的惡毒流言,將我激怒,以致失去理智,只想將強暴曉芙妹子的畜生一劍殺了,可是到了光明頂,楊逍死後那一幕大家都看到了,原來曉芙對他恨得並不是那麼強烈。從光明頂下來,七弟說我自作多情,識人不明,哼,我在曉芙那兒識人不明,那在你這就明了嗎?」
「六叔,你……」
「我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十年前你就對楚平生抱有很深的偏見,那時他私傳殷素素峨眉九陽功,師父嚴令我等保密,結果沒多久這件事就被江湖上的人知曉,世人皆傳是我氣不過他搶了我的未婚妻,故意散播這則消息,實情怎樣,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宋青書目光閃爍,心下著慌,沒想到殷梨亭識破了他的小動作。
「師父知道滅絕師太將楚平生逐出山門的消息,狠狠地數落了我一通,當時看你年紀還小,大師兄很不容易,我就沒有跟師父解釋。」
他與莫聲谷都是宋遠橋代師傳藝,心裡多多少少會有虧欠的感覺,念及宋青書是大師兄獨子,犯了錯誤,那自然是能擔待就擔待的。
「我本以為等你長大一些,會跟大師兄一樣穩重,誰知道……青書,你告訴我,楚平生和殷素素育有一子的事整個武當只有寥寥數人得知,鮮于通是從誰嘴裡聽去的?」
「這事兒,天……天鷹教的人也知道啊。」宋青書嘴硬道,不過看殷梨亭的表情,知道這個理由根本說服不了他。
……
半個月後。
歸德府,興旺客棧,二樓人字號房。
楚平生看著窗戶外面的萬里晴空皺眉不語,武當弟子留下的記號到這兒就斷了,不知道是遇見突發狀況,還是說有其他事情耽擱了。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
吱呀,房門打開,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的小昭走進房間。
「怎麼樣?」
小丫頭搖搖頭:「沒有。」
「武當派的人……去哪兒了呢?」楚平生右手食指輕輕敲擊桌面,整個人陷入沉思。
「公子,要不要再往西走走看?」
「也好,既然這裡沒有,明天一早就離開吧。」
小昭拿出剛才去集市打聽武當弟子行蹤時順手買的花生糕和油茶粉:「公子,你午飯都沒怎麼動筷,這是我在街上買的本地特產,你多少吃一點吧。」
說完她端起從廚房要來的熱水,沖了滿滿一杯油茶推到他的面前。
楚平生捏起一塊桂花糕吃了兩口,感覺有些噎,有點膩,便端起油茶當水喝,別說,還挺合胃口,香香的,鹹鹹的,有芝麻粒和花生碎,能佐餐,可飽腹。
他連喝兩杯油茶,之後就去床上休息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朧朧聽得小昭推他,於是翻身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眼。
「公子,你睡得可真死,我喊了你好幾聲都不見醒來。」
「是麼?」楚平生晃了晃發昏的頭:「可能是這段時間一直在趕路,太累了。」
「咦,公子,你的臉好紅,皮膚也好燙,是生病了嗎?」小昭面帶驚容,探出嫩白的小手,在他額頭試了試,發現比正常體溫高了不少。
「小昭……」
「怎麼了公子?呀,你的眼睛……好多血絲,出了好多虛汗。」
「你……別管這個,現在是什麼時辰?」
「接近戌時。」
「你叫我……是去吃飯嗎?」
「不是,不是,我想說……原本中斷的武當派暗號續上了。」
「續上了?」
楚平生很激動,想從床上起來,然而腳一著地,身子不由晃了晃,趕緊用手扶住床尾的架子才沒有跌倒。
「不對,小昭,你把杯子拿來。」
「公子?」
「我懷疑有人給我下毒。」
「啊?不會吧。」小昭有些慌,趕緊拿起衝過油茶的杯子遞過去。
楚平生接在手裡嗅了嗅,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沒錯。」
「那公子……你知道是什麼毒嗎?」
「是毒,也不是毒。」
「什麼意思?公子,小昭聽不明白。」
「是春藥。」
「春藥?」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西域白駝山莊的桃花催情散,而且是大劑量的桃花催情散,這玩意兒似毒似藥,效果十分霸道,長久無解,怕是會血氣沖腦,爆體而亡。」
「那……那公子,現在要怎麼辦?」
「小昭,我……一旦藥效上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你……你快點我穴道,快點啊。」
「公子你在說……」
話未說完,她便感覺一隻滾燙的手把她攬進懷,往床頭倒去。
「啊……」
她剛要發聲,嘴巴就被兩片柔軟堵住了。
「快,點……穴,點……我穴。」楚平生在她耳邊含混說道。
小昭依言而為,卻發現根本點不下去,手指一碰他的穴道便被一股強勁的內力彈開,力道之強,震得她手臂發麻。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啊。
小昭發現自己大腦一片空白,杯子裡的毒藥不是十香軟筋散嗎?怎麼成了白駝山莊的桃花催情散?
春藥是誰給他下的?
是誰把十香軟筋散調包的?還是說她娘也被人騙了?
「娘,娘……」
她想大喊,嘴巴被堵住,她想掙扎,手被按住,就她那點力量,怎麼可能反抗楚平生?
至於她娘,正在城南的五里坡布置陷阱,根本抽不出身來這邊。
不該是這樣的。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到底是誰?誰幹的?!
……
嗚嗚嗚……
嗚嗚嗚……
走廊經過的旅客聽著房間裡傳來的聲音,無不心生憐意,不知道「人」字號房素昧平生的姑娘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可要說叩開房門詢問是否需要幫助,又放棄了,因為行走江湖第一條準則就是少管閒事。
「如果被我知道是誰這麼惡毒,我一定要他好看。」楚平生一掌下去,把櫸木做的圓桌拍掉一個角:「我明白了,敵人是見素素坐上了明教教主的位子,於是就往我用的杯子裡下過量春藥,迫我侵犯於你,然後以此離間我跟她的關係,可惡!卑鄙!無恥!」
床上衣衫不整的小昭呆呆地看著他,認真想一想,邏輯通順,確有道理。
楚平生挨著床頭坐下,摸著她貼滿薄汗的小手,又在她還噙著一絲痛楚的額頭親了一口:「雖然非我本意,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小昭撅了撅嘴,眼眶含著的淚水自眼角滑落。
她心裡苦啊,太苦了。
哪個要他負責,她只想要記載著乾坤大挪移的羊皮卷,然而現在的情況是,東西還沒拿到,自己這片高地先給他播了種。
更加鬱悶的是,這滿腹委屈又沒法說,因為楚平生也是受害者。
「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武當弟子的記號重新出現了?你說……他們會不會知道是誰給我下的春藥?」楚平生一邊說,一邊撿起丟在地上的長衫往身上穿:「我得跟上去看看。」
小昭也掙扎著坐起來。
「你就別動了,我讓小二找個人來伺候你好不好?」楚平生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撫摸她光滑細嫩的背。
「我沒事的,這點痛……不打緊。」她當然不能讓他自己去,萬一她娘不知道楚平生沒有中十香軟筋散的毒,還按照計劃,掐著毒發時間動手,那樂子就大了。
她也想過利用楚平生的愧疚換取羊皮卷,但是早些時候又告訴他武當派的記號續上了,說自己看錯了嗎?楚平生肯定會懷疑的。
「小昭,聽話,武當弟子的記號好幾天沒出現,現在突然續上,萬一是個埋伏怎麼辦?我現在不想看你受到哪怕一點傷害。」
小昭看著他的側臉,沒來由心裡一酸,想告訴他實情,又不敢告訴他實情,如果給他知道自己是他的敵人的女兒,以後兩個人以什麼樣的關係相處?如果不說,和他在一起,娘知道了會不會氣瘋了?
她的頭都要炸了,腦子轉到冒煙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昭,你怎麼這麼倔呢。」
「不,我要去,公子你想,既然這裡已經被敵人盯上,如果只剩下我一個,萬一他們抓住我,用我來威脅你怎麼辦?」
「也是,那這樣,我背你過去。」
「嗯。」
楚平生示意她從後面摟住自己的脖子,兩手夾住她的腿,由打開的後窗一躍而出,夜色下化做一道幽影,騰挪轉折,往城南而去。
夜風呼呼作響,吹亂了小昭的秀髮,卻帶不走她心裡的糾結。
「公子,你真好。」
「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當然要好好彌補了。」
「唔……」
小昭的臉很紅,摟住他脖子的手抱得更緊了,像是生怕一鬆開,人就會跟樹林裡受驚的鳥兒一樣飛走不見。
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飄來,她又把頭往前湊了湊,小臉緊貼身前人的肩頸。
「公子,你慢一點吧,風吹得我有些冷。」
「好。」
她在後面當然看不到楚平生嘴角勾起的弧度。
這母女二人跟他耍陰謀詭計,屬實嫩了點,在光明頂上那兩日,黛綺絲傷勢稍好就逃了,不然他可是要好好算算海上遇襲那筆帳的。
不過現在嘛,他倒要看看,黛綺絲知道小昭失身於他後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另外,他還有一個問題弄不懂,黛綺絲是怎麼搞到十香軟筋散的,那不是西域番僧獻給汝陽王府的東西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