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田間事
路遠駕著馬，走在鄉間田道。
上次進清泉府時，還是有一些老百姓見過的。
若是在府城裡逗留太久，怕是被認出來。
他可不想被眾人圍觀。
是以，獨自一人騎著馬，朝著這不知道是屬於哪個村的鄉野田道，呼吸著新鮮空氣。
正值收割季節，田間，已是有不少人，在忙碌。
許多小娃娃，也在邊上放著牛。
路遠欣賞著這田園風光時，忽然看到某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駕著馬，把馬栓在了一處，走在了那隻容的下一隻腳的田沿處，看著那撅著屁股忙碌的身影，喊了一聲：
「徐旅帥，嘿，怎的，李奇是也給你分了幾畝田？」。
在那田裡，拿著鐮刀，「唰唰唰」割著稻穀的徐長卿，聽到後邊的聲音，先是一愣。
隨後猛然轉頭，看到那站在田沿上的路遠後。
趕忙把鐮刀放下，沾了泥的手往身上抹了抹，正欲行個軍禮，卻被路遠伸手制止，然後道：
「你不是負責臨江縣城的駐防的嗎？怎的也跑這來割禾了？」。
徐長卿趕忙解釋道：
「縣城裡，著實沒有什麼需要防務的地方，我實在是有些閒的慌，就出來走走，正巧看見馬大娘一個人在田裡幹著活，手裡也著實沒事，就下來幫忙一番。」。
這是天興軍的領地，邊防有人駐守，縣城裡的那些日常管理事務，他徐長卿一個泥腿子，也不懂。
都交給那些讀書人去管理了。
他整日的閒著，實在是閒不下去，就出來溜達一番，看到田裡有個老人還在幹活，正好這事他以前熟，便下來幫忙了。
兩人正說著話。
一個老婦人，佝僂著腰，手上提著一個竹籃子，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老婦人雖有些佝僂，但走起路來，還算平穩，看著徐長卿後，張開還未掉光的牙，朝著徐長卿招手道：
「徐娃子，來，老婆子這有好東西，給你拿回去補補。」。
說完，從籃子裡掏出來兩個雞蛋，給徐長卿遞過去。
徐長卿趕忙推辭道：
「大娘，這怎麼好意思？我這才給伱幹活不到一刻鐘，怎麼能拿您兩個這麼好的雞蛋。」。
那老婦人有些不高興的道：
「誰說是因為你幫我幹活才給你帶的雞蛋？家裡的老母雞下的蛋，老婆子我一個人吃不完，就給你帶的。
不是早跟你說不用你忙活？村里好幾個壯勞力，忙完了自家事，就會來幫我割這裡的，我是閒著沒事幹想在田裡多做點事，還給你把鐮刀爭走了。」。
說完，也不待徐長卿拒絕，把手裡的雞蛋，給塞進了徐長卿的口袋裡。
徐長卿幾番推遲不過，要把兜里的雞蛋掏出來，看到那大娘那很是不高興的樣子，才終於收了下來。
那老婦人，見徐長卿收下雞蛋後，笑的臉上皺紋都擠在一起。
看到旁邊的路遠，又從籃子裡掏出來兩個白白的雞蛋，遞給路遠道：
「娃子，你也收下，自家老母雞下的蛋，可鮮了。」。
路遠可是一點沒有跟這大娘客氣，客氣估計也沒啥用。
從大娘手裡接過那兩顆雞蛋，直接連殼丟進嘴裡，「咔嚓咔嚓」的咀嚼著。
鮮香軟糯，一點點腥味直衝鼻尖。
路遠一臉享受的贊道：
「香！真香！！」。
這種家雞蛋，確實是美味啊！
這片地，可不比當初在幽州，蚯蚓都挖不出一隻。
下蛋的老母雞，必然是整天吃著蚯蚓，螞蚱這些長肥的。
下出來的蛋，當真是鮮美無比。
老婦人本來看著對方這生吃雞蛋的舉動，有些發愣。
待聽到對方那真心讚嘆後，也開心起來，連道：
「你這娃子~」。
看著路遠和徐長卿兩人，老婦人想到了什麼，絮叨起來：
「我那兩個娃，離開這裡的時候，也是跟你們一般大，那個時候，他們沒有吃的，好瘦，好瘦的~」。
老人家這個話題一打開，一般情況下，旁邊的人就可以遁了，不然肯定是沒完沒了。
不過，徐長卿露出一臉想要聽的神色，路遠則又盯著老婦人挎著的那個墊著草的竹籃子。
老婦人見兩人都沒有如村里那幾個娃娃那般，一聽自己說這些之前的事就跑了。
老臉笑得跟菊花一般，從那籃子下的乾草里，摸出來兩個還熱乎的雞蛋，又給路遠遞了過去。
路遠笑嘻嘻的接過雞蛋，再度仍進嘴裡。
老婦人露出回憶之色道：
「那會，種的是那些老爺的田，一半多都得上交給地主老爺，剩下的又一半多，還得給府衙縣城來收糧的老爺交出去。
一年下來，就只剩那麼一點點，自己少吃一點，再添一些樹皮米糙南瓜葉子，勉強還能養的活娃娃們。
可到了那些亂起來的年份，即便再怎麼種糧，也交不上老爺們要的糧食，家家戶戶都吃不飽，好多人餓得都沒了力氣，餓死在家裡。
娃娃們吃飯的時候，都是把臉埋進盆子裡去舔的。
那會，我家啊，也沒有糧食了。
好多人，就拿著碗跑到縣城府衙去要飯，可那個時候，縣城裡，就管的特別嚴了。
根本不給鄉里的人進城。
年輕的娃娃們，都想著這麼著也不是辦法，趁著給肚子裡添了點草，還有點力氣的時候，都跑了出去，想著去大山里，或者去別的府衙，別的州，能不能找到點吃食。」
老婦人，說到這裡，擦了擦眼裡要掉下的淚道：
「我家兩個娃娃，就是那時候出去的，都過了十多年了，也不知道，現在在哪兒了。
他們怎麼也不知道回來。
現在的日子過的多好哇。
自從天興軍的軍爺們，到了這裡來，我們家家戶戶都得了田。
那些收租收糧的老爺們，也就再沒有來過。
種到多少，只要上交給軍爺們一小半，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還有好多穿著布衣綢衣的軍爺，來教村里人，種上其它好多糧食，好多種蔬菜，地里的收成，要好上了好多。
即便給軍爺們交上那些糧食，每年的收成，比那些年地里的收成，都要多上好多。
現在啊，根本就吃不完，村里多生了好些娃娃，都一個個長的肥嘟嘟的~
若是我那兩個娃娃，能回來的話，一定也能吃的那樣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