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一榮俱榮

  「下去吧,此事你辦的不錯。→」

  「謝官家恩典!」

  雷允恭又重重的磕了一記響頭,然後方才起身,半弓著身子,慢慢往後退去。

  並且,在退去的途中,雷允恭始終高高舉著手中的木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捧著的是什麼稀世珍寶。

  另一邊,看到如此諂媚的雷允恭,劉茂勤不禁暗自撇了撇嘴。

  雷押班也太能裝了,這分明是欺騙官家!

  劉茂勤臉上的鄙夷之色,恰好被站在左手邊的張茂則捕捉到了。

  看到這一幕,張茂則心底不由浮現出兩個字。

  天真!

  劉茂勤還是太嫩了一點。

  以官家的英明,怎麼可能看不出雷押班的做戲成分?

  不止如此,自己的偽裝無法欺瞞官家,雷押班怕也是明白的。

  但這又能如何?

  我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這一切,不過心照不宣罷了。

  大人物,應該都是如此吧?

  念及至此,張茂則不禁開始浮想聯翩。

  這應是大人物之間的默契?

  點到為止!

  這是他慢慢悟出的一個道理。

  離開福寧殿的那一刻,雷允恭的臉上露出一抹肉疼之色。

  錢啊!

  都是我的錢!

  他仔細看過地契,丁謂送的這幾棟鋪面,可是東街那邊的沿街鋪面,千金也換不來的那種!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得到後再失去,比這更痛苦的是,入手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得乖乖上交!

  世間之痛,莫若如斯!

  貪財是許多內侍的通病,雷允恭也不例外,而且他的膽子很大,去年給真宗修陵那會,他甚至動過陪葬品的心思。→

  他不止是動了心思,而且還付諸行動。

  只是後來他又偷偷地還了回去。

  他怕!

  相比於扣扣索索出來的那點陪葬品,官家的賞識無疑更為重要,貪財歸貪財,但也不能因小失大。

  就如這一次,他連隱瞞的心思都沒動。

  誰知道官家有沒有其他的耳目?

  固然,他現在是官家的親信,可盯著他的人也不少。

  偌大的皇城,又有幾人能夠侍奉官家近前?

  不過區區百餘人罷了。

  若是只算高階內侍,那人數更加的少。

  雷允恭也是從底層慢慢爬上來的,他非常清楚旁人的心思。

  即便別人在他面前表現的再怎麼諂媚,他也不會信!

  「唉。」

  看著手中的木盒,雷允恭長嘆一聲。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這一切,就當是前期投入好了,待到來日,他的地位徹底穩固,如今失去的,他要百倍拿回來!

  ……

  ……

  ……

  丁府。

  「老爺,東西送出去了,雷押班對於老爺的禮物,很滿意。」

  一見丁謂從外訪友歸來,大管家立馬就向丁謂匯報了送禮的事。

  從前,這些事都是丁吉去做的。

  但現在嘛,丁吉已經成了過去式。

  即使劉德妙被劫,怨不得丁吉,可誰讓丁謂是上位者?

  有時候下屬坐上了冷板凳,並不一定是犯了什麼錯,也許他只是犯了上位者的忌諱。

  僅此而已。

  丁吉便是如此,縱使丁謂知道怪不得丁吉,但人是從丁吉手上被劫走的。

  僅憑這個理由,足夠將丁吉打落塵埃,永不再用!

  「嗯。」

  得知雷允恭滿意,丁謂一點也不意外,價值千金,足以傳家的旺鋪,不滿意才是意外。

  微微點頭後,丁謂就問起了他最關注的事。

  「府中的調查出結果了沒有?」

  「倒是查出了一名探子。」

  大管家欲言又止,似乎碰到了什麼難題。

  「是誰?」

  丁謂見狀頓時面色一沉,冷著臉道:「我之前不是囑咐過你,不論查到誰,都必須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三郎身邊的一個侍妾有問題。」

  道出此事時,大管家的眼中露出一絲不忍。

  又是三郎!

  前幾日,三郎受的傷還沒好,如今還躺在床上,這次又出問題,老爺怕不是……

  「廢物!」

  丁謂低聲呵罵了一句。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三郎那邊多半會有問題。

  他膝下數子中,就屬丁玘行為最是輕佻,一天天的,要麼只知道撈錢,要麼就是在揮霍撈來的錢財。

  正經事,一樣不干!

  並且,狐朋狗友還一大堆,這類人中魚龍混雜,最容易出事。

  和這群不三不四的人接觸多了,能不出事嗎?

  「別的呢?有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丁謂現在沒有繼續鞭打丁玘的心思,丁玘的身邊人出了問題,只是小事。

  畢竟,他早有規定,似這樣的侍妾壓根進不了丁府的大門,只能被圈養在外室。

  連丁府的大門都進不了,那日消息泄露的來源也不會是她。

  「暫時還沒有。」

  言談間,大管家的臉上平添了幾分羞愧,以及幾分自責。

  家中除了內間,他本人責無旁貸。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既然吃的是相爺給的飯,他就該把事情做好。

  「儘快,時間不多了。」

  丁謂微微一嘆,稽查內間有多難,他清楚,因為府內用人的大方向是他定的。

  身家不清白的,連初篩都過不去。

  所以,如今丁府內的侍從,無一不是來歷清白之人,並且此人竟然能隱藏這麼久,繼續隱藏下去,也不是難事。

  另外,那天事發是夜間,至少有一半的人處在輪休狀態,如此一來,也大大增加了篩查難度。

  「是。」

  大管家躬身稱是,低頭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焦躁。

  留給他的時間,同樣也不多了。

  身為相府的大管家,不止是他個人的身家性命,便是他家族的命運,已然和相府深度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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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相爺出了意外,他一家、一族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據大管家所知,自丁謂執掌三司後,族中之人借著他的身份,可沒少撈好處。

  雖然這是他默許的,但如果不默許,他兒子讀書交遊的花費怎麼來?他族中又哪來那麼多的族產?

  正因如此,大管家才如此憂心。

  他的個人權勢,他家族的所得,皆是源自相爺,一旦相爺出事,丁氏會不會跟著衰落,他不清楚。

  但他本人,他家族肯定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