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來了

  「一季……三十石?!」

  「這,這怎麼可能?」

  「目下正值用兵之際,主公又即將征戰荊南……當此之時若要肩負如此重擔……簡直是拿主公的前途開玩笑!」

  「吾等雖然敬您為人,但您也不能如此……」

  「怎麼,覺得荒唐了?」

  陳逢聽著這一道道的聲音,不僅沒有半點在意,反而還笑著回應了一句。→

  面對他的這番話,眾人根本不予回答,只是默默地站著,一副自己絕對不可能改變的模樣。

  畢竟,大漢雖然以孝治國,之前的時候也曾經有過為鰥寡孤獨者發東西的歷史……當然,只是發了一匹布,或者幾家合共一匹布。

  但問題在於,就算是這麼做的人,也大多都不敢有陳逢這樣的想法。

  彰顯仁德嘛!

  有一點也就夠了,直接每人每季三十石糧……這算什麼?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裡面,就算是十幾萬大軍開動,也不過只是三四十萬石左右的糧草輜重罷了。

  當然了,這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點原因。

  最為關鍵的原因,則是另外一點……在場眾人當中,有不少人每年的俸祿,也不過才百石而已。

  因為他們都是劉備徵辟的,而按照當前時代的官職設定來說……劉備屬於州郡長官,所徵辟的官員,自然最多也就只有百石了。

  現今陳逢一句話落下,那麼多的老人直接就獲得了他們同等的待遇…

  不,比他們還多!

  畢竟一年可是分四季的,一季三十石的前提下……換算下來也就是說,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年就能獲得一百二十石的糧食。

  直接就比他們還高了!

  這讓他們怎麼可能願意通過?

  甚至退一步來說,就算是他們這些前途遠大的人都願意通過,但問題在於……那些斗食吏呢?

  這些帝國的基層,恐怕無論如何也都不會願意吧?

  哪怕是表面上願意,恐怕背地裡也都會將這些糧食偷走。

  因此之故,也就導致了他們不管從哪個層面去看待,都下意識地認定了養老政的不通。

  從這一點來說,在場眾人當中雖然有不少人都出於羨慕或者嫉妒,但也還是有不少人,真就是出於公心才不願通過的。

  「軍師。」

  焦峰就是其中的典型人物,因此他在眾人都表達了觀點之後,便很是認真地看向了陳逢,「養老政雖好,但還請軍師能顧全大局,如今的形勢之下,養老政實在是……」

  「不能成功?」

  陳逢轉過頭看了焦峰一眼後,直接就轉過頭看向了手邊的雌雄雙股劍。

  「我知道,你們各自都有著不少想法,有不少也都是出於公心,而不僅僅是因為其他的想法……但,我可不是在和你們商量。→」

  他說話時,一邊輕輕拍打著雌雄雙股劍,一邊很是隨意地掃了一眼眾人。

  隨即,陳逢突然便嚴肅了起來:「玄德公賜我雌雄雙股劍,有先斬後奏之權,若諸位當真不願同意的話……」

  「請先斬我!」

  沒等陳逢的話說完,一道身影隨之便梗著脖子站了出來。

  更為關鍵的是,就在這道身影站出來之後,又一道人影走了出來。

  「在下當初不過一介小吏,得主公看重才有今日,若我眼下能以一死報之,也算死得其所!」

  接下來的場面,就幾乎跟捅了馬蜂窩一樣,一道道的身影都站了出來。

  「若能為主公效力,在下便是一死,又何足道哉?!」

  「不過一死罷了,若能勸得軍師放棄這般幻想……我願足矣!」

  「軍師若要殺人,當不可留我!」

  ……

  到了最後,就連焦峰也都走了出來,低著頭道:「軍師……請斬我頭。」

  「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陳逢面上沒有絲毫驚訝,因為他早在這之前,就已經想到了如今的一幕……

  或許大漢確實存在著很多怕死之人,但那都是因為他們沒有遇到機會罷了。

  就像是今天這一遭,別說是面前這些人了,就算是換了呂布過來,他怕是也要伸出腦袋的。

  畢竟,眼下可是證明氣節的時候,要是連這一點都無法證明,那麼這個人的仕途恐怕也就到此為止了。

  甚至於在此之後,整個天下都會唾棄。

  但就算如此,陳逢也還是沒有絲毫慌亂。

  之後,他更是澹澹地掃了一眼眾人之後,便說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我不過是在花自己的錢糧而已,你們為何要如此?」

  陳逢說話間,面帶驚訝地掃過面前一道道身影的面龐,滴咕道:「這年頭連花自己的錢都不行了嗎?那你們也太過分了吧?」

  「……」

  聽到這番滴咕,方才那一道道視死如歸的身影,同時都愣在了當場。

  因為他們忽然想起來了,如今陳逢所擁有的全部錢糧,都是他自己的。

  或者說,都是劉備的賞賜!

  戰功賞賜!

  這麼一來,陳逢想要怎麼做,那可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想到這一點的眾人,臉上都出現了古怪的表情。

  他們感覺到了這裡面是個坑,而且眼前的這一切也證明了這一切是個坑。

  但哪怕這一切都是一個坑,他們卻還是要跳。→

  要不然的話,陳逢之後只要隨便授意一個人來攻擊他們,他們便都逃不了了。

  比如,你這個小妾挺漂亮的,為什麼要睡啊,怎麼不送給玄德公?

  你沒有忠義!

  再比如,你們家錢糧挺多的啊,怎麼不送給玄德公,莫非……

  你對玄德公壓根就沒有忠心?

  還比如……

  可以說,只要他們現在繼續攔著陳逢,後者就能在他們的身上大做文章。

  而且每一個,都能說的無比冠冕堂皇……誰讓他們現在這麼的冠冕堂皇?

  「所以嚴格說起來,我就只是花自己的錢糧為玄德公辦事而已,諸位就不要這麼激動了。」

  陳逢見到他們臉上古怪的表情後,忽然便笑了起來:「就算是我做的不好,或者養老政根本持續不下去……但問題在於,這跟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錢糧將會在五天之內抵達,到時一併過來的還有此戰過後的俘虜……」

  「就算諸位不說,我也明白殺降不祥的道理!」

  說到這裡,陳逢注意到好幾個人臉上有所變化,當即便開口道:「所以諸位放心吧,我就只是想要讓他們在江夏安個家罷了,絕對沒有其他的想法。」

  眾人臉上都出現了一抹憋屈,顯然是因為陳逢將他們的話頭給堵了回去。

  「當然了!」

  不過,陳逢卻根本不在意這些,只是澹澹地繼續道:「由於他們大多來自於北方,少部分雖然來自於荊州,但之前也算是投靠了曹操……因此,他們都不算是直接投降的玄德公。

  所以我讓他們做些事為之後的養老積累,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

  「只要如今做些事,每人每年就能在四十五歲以後,領取一百二十石,外加一萬兩千錢……」

  焦峰眼見眾人都不說話,只能自己開口了:「如此善政,自不能算是過分,更不會有任何問題存在!」

  「你們覺得呢?」

  陳逢聽到之後,向著焦峰點了點了點頭,但卻完全不想放過在場的其他人。

  「……此乃仁政。」

  方才第一個梗著脖子站出來的人,默默地說完這句話後,便直接低下了頭。

  「……真德政。」

  「…大善舉。」

  「這等好事當面,自不會有人反對。」

  其他人也都在陳逢的逼視之下,紛紛表達了態度。

  「既然諸位都說沒問題,那想來也一定不會存在什麼問題了。」

  陳逢微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那些空著的座位道:「行了,諸位都坐下……我們繼續討論下一件事!」

  在場眾人的內心裡,其實大多都存在著許多的不和諧聲音。

  但是在陳逢給了這麼一個台階的情況下,他們都是很給面子地坐了回去。

  「好,那就來說一說錢號吧!」

  等到眾人都坐下,陳逢深吸了口氣,直接站了起來道:「我以為,錢號十之有二的盈餘,都將納入到養老號當中……對此,諸位可有異議?」

  由於眾人對錢號和保號都不怎麼懂,外加也不用自己出錢,還不用劉備出錢……所以,他們最終便都默認了此項通過。

  「看來諸位都沒有問題,那就這麼定了,另外……」

  陳逢說到這裡時,突然神情一肅道:「保號十分之一的盈餘,我也準備放到養老號里……諸位對此,可有異議?」

  「……」

  眾人和之前一樣,默默地點了點頭。

  「既然都沒有異議,那諸位就趁著這兩天,先把錢號跟保號做起來吧。」

  話到此處,陳逢慢慢收斂了笑容,隨即便開始發號施令。

  這一天的晚些時候,陳逢直接乘船抵達了卻月城。

  約莫中午時分,錢號、保號、以及養老號便全部地落戶在了卻月城。

  隨即,陳逢便找來了劉封。

  「軍師?」

  「不必多禮。」

  陳逢擺了擺手,示意劉封不必行禮之後,直接便下達了命令:「如今保號已然開了起來,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務必要讓城中所有商人都知道,只要在江夏境內…不,只要是在玄德公麾下,他們的貨物被劫之後,就都將獲得足額賠償。」

  「只要讓他們知道就行了嗎?」

  劉封沒敢輕易答應,下意識地便想要深入地詢問一些問題:「要不要再……」

  「不用。」

  陳逢直接擺了擺手,澹定道:「你的任務便是讓他們知道保號的作用,除此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做。」

  「喏!」

  劉封再無疑問,答應一聲後,便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讓焦峰來見我!」

  劉封離開之後不久,陳逢便讓人喊來了焦峰。

  「軍師,您叫我?」

  焦峰一臉小心地行了一禮。

  「不必如此。」

  陳逢擺了擺手,等到焦峰站直了之後,方才壓低嗓門道:「讓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啟稟軍師,已經查清楚了!」

  焦峰趕忙開口道:「自軍師迴轉西陵的消息傳開之後,周瑜及其麾下的兵馬,便都轉向了北面,似是想要進軍江淮……只是暫時來說,他們還有進軍江夏的可能,因此下吏才沒有及時……」

  「這就足夠了。」

  陳逢擺手打斷了焦峰的繼續,笑吟吟地道:「看來我的名頭還是挺有用的,最起碼來說……應該也足以讓孫權和周瑜心生幾分顧慮了。」

  「天下皆知,軍師於赤壁一戰用兵如神,想那孫權與周瑜聞聽之後,便不敢再來……」

  焦峰見此,當即便送上了馬屁。

  「好了,這些好聽話就不用多說了。」

  陳逢顯然不喜歡聽這種奉承,直接打斷了焦峰的繼續後,澹澹的道:「而且,此事相比於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而言,也不過只是小事罷了……所以,你不必太過掛懷於心。」

  「下吏明白,下吏……這就去了?」

  焦峰答應一聲,之後便一副要去工作的樣子。

  「嗯,去吧。」

  陳逢揮揮手,道:「記得一定要把各方面的事情都處理的好一些,畢竟……這萬事萬物,唯有開頭最難!」

  「下吏知道,請軍師放心。」

  焦峰挺起了胸膛,自信滿滿地答應了下來。

  他還真就是有這份自信。

  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那真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了。

  也就只是給一些商隊掛個旗子而已,能有多難啊?

  便是想想也知道,這不過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小事罷了。

  只是陳逢都如此重視了,他焦峰自然也就不能表現出太過輕鬆的模樣了。

  否則的話,把陳逢這個領導放在哪裡?

  從焦峰的神情里,陳逢很輕易地就分辨出了輕鬆之色,但是對此他卻並沒有多加囑咐。

  因為有些事情如果不吃些虧,那是無論如何也都不可能醒悟的。

  比如說是保險。

  看起來好像很簡單,似乎只要插上了陳逢個人的旗幟,就能在劉備治下通行了……

  但問題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真要這麼簡單,那倒是好了!

  實際上來說,陳逢的旗子或許好用,但那只是針對於一些知道好歹的人。

  對於一些不知道好歹的山賊土匪來說……

  他們才不會管商隊到底有沒有旗子呢,反正直接搶了就是了。

  又不是軍用物資,怕什麼?

  而焦峰要是看不到這一點,而且還給不出相應的措施,保號開始的時候恐怕就要賠不少錢了。

  但就算是如此,陳逢還是沒想過要提醒。

  還是那句話,有些虧要是不自己吃上一次,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醒悟的。

  焦峰如此,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至於他自己嘛。

  「哦,該散值了。」

  陳逢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之後便徑直向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