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圍幽州,圍城論生死
「鄭相公不遠千里而來,不知有何指教?」
籠火軍城內,陳然接待了從長安趕來的鄭畋。
鄭畋開口未提公事,反倒是驚異的環顧四周「大將軍為何不住幽州城?莫不是擔憂牙兵作亂?」
以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速度與能力來說,哪怕是朝廷相公,也不知道幽州鎮具體生了什麼事端。
「之前是張公素張相公請我出兵相助,割讓幽州之外各州為酬勞」陳然將事情簡單講述一遍,最後結尾的話語是「我有言在先,只要張相公在城內一日,我絕不踏入幽州城半步。」
鄭畋廝混官場多年,一聽就明白了,心中暗思『看來那張公素,活不了多久了。』
「某此次前來,乃是奉皇命前來。」
他拿出了聖旨,知道眼前之人是反賊,自然沒什麼接旨行禮那一套,直接就是乾脆言語「朝廷的意思,是想招安大將軍。」
「招安吶。」這話說的陳然失笑「不知朝廷開了什麼條件來招安我?」
「也沒什麼實際的東西。」鄭畋神色輕鬆,好似這不是自己的工作一般「除了一個虛名的郡王之外,就是幽州盧龍鎮節度使之位,或許還會加開府儀同三司,門下中書侍郎什麼的。」
「本就是想空手套白狼,誘使大將軍去跟黃巢火併。」
陳然敏銳的察覺到了鄭畋的態度有問題,疑惑不解「鄭相公,這是何意?」
將手中的聖旨放在一旁,鄭畋起身恭敬的向著陳然行禮「公事辦完了,接下來是私事。」
「大唐天下風雨飄搖,朝廷朝不保夕。皇帝只知鬥雞鬥狗,整日裡玩耍,太宗皇帝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朝中大權落入閹人之手,地方上藩鎮驕縱跋扈無人可制。鄭某雖說是個宰相,可每日裡都是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抬手摩挲著下巴,陳然打量著鄭畋「你是想投靠我.是押寶在我身上?」
聰明人都能看出大唐快要完蛋了,自然是會選擇別的大船。
「正是如此。」鄭畋再度行禮「滎陽鄭氏,願為大將軍效勞!」
這才是改朝換代的正統套路。
手中有錢糧土地,有能力出眾的族人,有大量的人口,有遍布天下的關係網的世家門閥,在自己家族沒機會上位的時候,會挑選出中意的目標,提供一切資源助力其上位。
作為回報,世家門閥在新朝,依舊是可以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繼續提升自己家族的實力與影響力,等待下一次的輪迴。
對於爭霸天下的人來說,得到了世家門閥的支持,那就等於說是如虎添翼。
千百年來,大家都是走的這等套路。
只可惜,今天鄭畋遇上的卻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若是陳然只是單穿過來,也不能再回到現代世界的話,他說不得就應下了。
瀟灑快活一輩子,不辜負穿越就行了,以後的事情誰管他洪水滔天!
可惜陳然有的是退路。
「用不著。」
陳然乾脆搖頭「我不需要你們的投靠。」
之前一直拿捏著態度的鄭畋,首次失態了。
他疑惑的望著陳然,仿佛是自己聽錯了。
「天下就在那兒,我自會取之。」陳然笑著擺手「我就是想試試,能否打破二百年王朝輪迴的宿命。」
「大~大將軍。」鄭畋滿臉的不可思議「我滎陽鄭氏」
「報~~~」
劉鄩大步走進來,打斷了鄭相公的言語「報大將軍,幽州城內兵亂!」
「哦?」陳然起身,微皺眉頭「那我的好友,幽州盧龍節度使張公素張相公,現在如何了?」
「可能不太好。」劉鄩搖頭「聽聞兵亂就是奔著張相公去的。」
「唉~~~」
陳然嘆了口氣「怎麼說都是我的好友,張相公有難不能不幫忙。命令各部集結兵馬,待到張相公來求援,咱們就出兵!」
「領命~~~」
一旁的鄭畋看的瞠目結舌『張公素既然是被亂兵圍攻,怎麼可能跑到你這兒來求援?他又不會飛!伱這分明就是想用為張公素報仇的名義,奪取幽州城不對,這件事說不得就是你自己策劃的!我果然沒看錯人,行事果決還不要臉,唯有這樣的人方能得天下!
』
「鄭相公。」不知道鄭畋心頭所想的陳然,招呼了句「你且歇著,待我為張相公報仇.咳咳,是去救援張相公,再尋你吃酒說話。」
說罷,乾脆動身離開。
幽州城內的確是兵亂了,至於原因很簡單,城內的牙兵們領不到軍餉與例行賞賜,更是因為城內物價騰飛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唐末藩鎮之中,拖欠了武人們的俸祿,那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大唐的武人們,可不是宋末的禁軍,明末的軍戶。
敢拖欠他們的俸祿,立馬就操刀子宰了你!
陳然用的是歷史上朱溫滅魏博鎮牙兵的套路,自己幾萬大軍吃喝用度,全都是向張公素索要。
至於名義就擱哪擺著呢,我來幫你打仗,奪回了節度使之位,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怎麼了?
別說張公素不願意,就算是他願意,城內的牙兵們也不干。
不乾沒關係,陳然直接封鎖了幽州城四周的道路,斷絕了各地物資的輸送。
幽州城內的牙兵以及他們的家眷,外帶著為他們服務的手工業者,技術性工作者等等,何止十萬人。
斷絕了物資來源,生存都成了問題,有錢都買不到東西的那種。
聽聞最近幾天,城內的糧價已經飆升到了每石五十萬錢的程度!
那可是五十萬錢,一輛手推車都裝不下!
別說牙兵了,普通百姓遇到這等事情,也得扯旗子造反。
城內的牙兵先動手幹掉張公素,這是藩鎮的傳統,有事兒先宰節度使。
更何況陳然是張公素引來的,牙兵們當然不會放過他。
原本城內的牙兵們,還聯絡了城外各處城寨里的牙外兵們,準備一起動手打陳然。
可惜陳然早就先下手,將環繞著幽州城的一眾牙外兵們,統統收入自己的麾下。
這個時代的武人,當兵就是為了吃糧拿餉。
陳然的軍隊就駐紮在幽州城外,與幽州兵朝夕相對的,他們足量足餉的發放不說,隔三差五的出去打一仗,回來了不是拿成扇的豬肉,就是拿成罐的豬油做賞賜。
這可都是過年都不見得能弄到的好東西啊。
尤其是前些時日,銀槍效節都與撞山都的戰兵們,出門去打了契丹聯盟。
回來之後基本上是人人都牽牛拖羊的回家,數量之多甚至讓幽州城附近的羊價大幅度下跌。
看看人家整日裡吃肉,吃的滿嘴流油的。
再看看自己吃的乾糧喝的涼水,束腰的褲袋都快把腰給勒斷了。
都不需要陳然主動招募,幽州城外諸多城寨內,足有數萬的牙外兵們,就成群結隊的來投效。
城裡的牙兵想要尋幫手的時候,這才愕然察覺到,四周全都是敵人。
他們先那張公素祭旗,旋即準備出城與陳然決戰。
身為天下第一鎮的牙兵,這份決心與勇氣還是有的。
只不過,剛出城門就遭遇了猛烈的箭雨襲擊,離開城門遠一些,更是有甲騎沖陣,將牙兵們都給逼回城裡去。
眼見著城門洞開,可城外的賊軍卻壓根不進來。
牙兵之中的聰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他們是想困死我們!」
沒有糧食沒有物資的城池,就是毫無疑問的死地。
牙兵們往外沖,可出去就是死。
他們或許不懼死,可卻是不願意死的這麼憋屈。
陳然那兒,甚至將附近城寨城頭上的床弩都給搬運下來,安置在了城門外面正對著城門。
許多衝出城的牙兵們,甚至連拼命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手腕粗細的弩矢給射穿。
鄭畋親眼目睹了一場奇觀。
幽州城這座北地第一名城,城裡的人想要出來,可卻是被死死攔住。
城外的人不想進去,還要把城裡人給堵回去。
這可真是破天荒的稀奇事兒,那陳然居然不要名城!
最彪悍的牙兵們死光後,剩下的牙兵們終於是冷靜下來。
他們不再向外沖,畢竟這種白白送死的方式毫無意義。
牙兵們打開各處城門,期待著賊軍能進來,讓他們用城防設施與地利統統殺光。
兩邊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對峙,裡面的不出來,外面的不進去。
城外的兵馬不在乎,他們物資充足,甚至還有心情燒烤。
陣陣肉香飄入城中,讓飢腸轆轆的牙兵們,恨的咬牙切齒。
古代的城池是沒有自給能力的,就算是有荒地可以種糧食,可時間上來不及,而且以城內的人口數量來說,那就是杯水車薪。
隨著城內物資的急速減少,各類惡性案件不斷爆發,甚至到了牙兵的家眷們都岌岌可危的程度。
眼見著一場人間慘劇就要在幽州城內爆發,這個時候陳然再度出手。
成百上千大嗓門的軍士們,聚集在城防工事射程之外,放聲高呼「大將軍有令,取隊正以上首級者,可攜家眷出城為戰兵!」
「足糧足餉,三節兩賜從不拖欠!」
「大將軍已經拿下了整個幽州鎮,爾等是想繼續當兵吃糧,還是餓死城中!」
陳然可以保留牙兵的士卒,可作為骨幹的軍官,卻是絕對不能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