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天賜良機，圖謀幽州鎮

  「阿耶（父親），我回來了。」

  滄州州治清池縣外眷村，人高馬大的王彥章，扛著半扇豬肉推門入院。

  他的祖父王秀從屋內出來言語「你父出門說親去了。」

  「耶耶（爺爺）。」王彥章扛著豬肉快步往廚房走「天熱容易壞，趕緊處置了。」

  直到此時，王秀方才見著孫子扛著的半扇豬肉，大驚失色「這是什麼豬，為何如此體壯？」

  唐時的豬，一般也就是百來斤的樣子。

  可陳然發放的冷藏豬肉，哪怕只有一扇也足有一百多斤，看著極有視覺衝擊力。

  「大將軍發放的賞賜。」

  王彥章將豬肉放在桌上，出了口氣「早知阿耶去說親，帶著這一扇肉多好。」

  話音剛落，就聽見院子裡傳來阿耶王慶宗碎碎念的叫嚷。

  「瘋了不成，和離帶娃的，居然開口就索要三十緡錢，三十匹帛！真是瘋了！」

  「阿耶。」王彥章上前詢問「何事？」

  王慶宗猶自憤憤不平「今天去說親，張嘴就要錢帛，少了還不行！」

  「這事兒大將軍說過。」王彥章想了想言語「本就是男多女少，咱們一下子來了好幾萬人馬，難得有安頓的日子，飽暖思銀欲，需求高於供應，自是價格高漲。」

  陳然麾下數萬青壯，雖有不少人帶著家眷，可更多的卻是單身，尤其是魏博鎮那些被殺了全家的軍士。

  在橫海軍這兒待了許久，逐漸有了安頓的意思，自然是許多人都想著要成家。

  像是王慶宗早年喪妻，現在難得安穩，也是起了續弦的意思。

  而且陳然是足糧足餉，手下軍士不缺財貨，在適齡女子不足的情況下，供需關係不成正比，自然是提升了娶親條件。

  「大將軍是這麼說的？」王慶宗連連點頭，捋須而笑「不愧是大將軍，真可謂是點評通透，一針見血。」

  他們家因為投效了陳然，日子那是越過越好，自然是大將軍說什麼都是對的。

  「阿耶。」王彥章領著父親與祖父入了廚房，示意放在桌子上的一扇豬肉「這是大將軍發下來的賞賜，我這些時日領的俸糧都在家裡，阿耶拿去說親就是。」

  「吾家麒麟兒有出息了。」王慶宗很是歡喜「以後家中全靠你撐著了。」

  這邊王彥章的祖父王秀卻是看的明白，先是瞪了眼一心想著女人的蠢兒子，旋即望向了好大孫「大將軍何故發賞？莫不是要出兵？」

  「耶耶說的是。」王彥章點頭應聲「幽州節度使張公素已經來了，請大將軍出兵平叛，大將軍已經應允了。」

  與此同時，軍中大帳內，陳然正在熱情招待張公素。

  「來來來~~~」他端起酒杯，示意諸將「一起敬張相公，盛飲！」

  張公素雖是藩鎮兵頭，可按照朝廷慣例，還是給他加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虛職。

  大唐朝廷採用的是群相制，但凡三省門下皆可稱一聲相公。

  眾將紛紛舉杯，向著張公素行禮「張相公，請~~~」

  張公素哈哈大笑，豪邁的舉杯回應「盛情難卻，某先干為敬！」

  營中氣氛表面上很是熱鬧，可私下裡卻是各懷心思。

  張公素被回紇人，大唐封的郡王李茂勛給打敗，不得不狼狽逃離幽州鎮。

  半路上卻是遇上了陳然派來的使者，邀請他來滄州共商大事。

  原本歷史上的張公素，戰敗之後逃去了長安城，旋即就被發配去了漢中，渺無音訊。

  現在見著陳然有意幫忙，當即就來到了滄州。

  不過張公素可不傻，他知道天下無免費的午餐，人家願意出兵幫忙，肯定是要有回報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張公素放下了酒杯，轉向正題「大將軍，事成之後，某向朝廷保舉大將軍為橫海軍留守如何？」

  所謂留守，就是節度副使的意思。

  唐末地方藩鎮換老大的時候，通常都是自稱留後，等到朝廷按照慣例封賞的時候，自會任命其為節度使。

  這都是這個時代的明規則了。

  陳然笑而不語，只是低頭吃菜。

  這個條件，簡直可笑。

  一旁龐師古當即嘴替「我家將軍早已雄據橫海鎮，何須朝廷冊封！」

  張公素心說『看樣子不是個傻的，不拿出實際好處來是不行了。』

  「既如此。」他一咬牙「原盧龍所屬各州，交由大將軍如何？」

  幽州鎮的全稱，是幽州盧龍節度使，原先盧龍鎮的地盤，已經是被幽州鎮吞併了。

  陳然依舊是低頭吃著菜，仿佛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這次輪到劉鄩做嘴替「盧龍鎮那邊，多為契丹，渤海，奚人各部侵占，我等要那地作甚？」

  張公素的面色難看起來，這豈不是要割肉？

  他沉默良久，方才沉著臉再度出言「那就劃易，定，恆三州如何？」

  易州就是易縣一帶，定州就是保定，恆州就是常山郡，石家莊趙子龍的家鄉。

  劃了這三州之地，在張公素看來簡直就是在割肉。

  陳然終於是放下了筷子抬起頭，他笑容不減「張相公，你要搞清楚，現在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許諾出來的這些地方，都在那李茂勛的手中。無論多寡貧富，本質上都是在拿別人的東西做交易。」

  他乾脆豎起了根手指「事成之後，你依舊是幽州節度使，不過只有幽州一地。」

  「什麼？！」張公素陡然起身，怒不可遏「只給我留個幽州？！」

  「至少現在還能有機會得到幽州。」陳然悠然自得的回應「若是去了長安城，那可是連個刺史都撈不到。」

  「請相公好生想想清楚，是去長安城看人臉色討生活，還是回去奪回幽州。」

  張公素離開了大帳，去了為他準備的地方休息。

  堂堂幽州鎮幾乎被他送光，只剩下了一個幽州.雖說幽州乃是幽州鎮最為富饒之地，可.反正他是沒心思繼續吃飯。

  「大將軍。」葛從周出言相詢「莫不是真要給他留下幽州？」

  「是啊大將軍。」眾人紛紛進言「幽州鎮之財貨人口兵馬，半數於幽州。就這麼不要了？」

  「你們這些人。」

  陳然笑呵呵的點了點諸將「還不明白嗎，用張公素只是圖個名義，引起幽州鎮內亂罷了。而且各地藩鎮，真正做主的，什麼時候輪得到節度使？」

  「藩鎮之中，正在做主的，從來都是那些牙兵們。」

  「張公素賣掉了大半個幽州鎮，那些牙兵豈能容他？」

  「待到其被牙兵做掉，咱們再用為他報仇的名義拿下幽州就是。」

  諸將紛紛面露恍然之色，紛紛稱讚大將軍神機妙算。

  陳然等待許久，等的就是現在這個機會。

  號稱天下第一鎮，百年前安祿山發家的幽州鎮，兵馬足有十餘萬之多。

  這其中精銳的牙兵與牙外兵，多達數萬之眾。

  而且他們有馬，多組建騎兵，戰鬥力是真的很強。

  正面進攻強行突破，意味著要與十餘萬精銳唐軍正面硬剛，陳然又沒有百八十挺的馬克沁，肯定打不過。

  現在好了，回紇大酋李茂勛搞偷襲，奪取了幽州成了節度使，首先導致幽州鎮沒了首腦。

  唐時雖然對各個民族出身看的很淡，可李茂勛畢竟是回紇大酋長，有好處必然是先緊著自己人，這就肯定得罪了幽州鎮的原本得利者，也就是牙兵們。

  更何況見著了李茂勛冒險一擊取得豐厚成果，那些奚人，契丹人，渤海人等等，全都蠢蠢欲動牽制了大量的精力。

  而且他還殺了陳貢言，這位可是幽州鎮的一大山頭大佬，有許多幽州兵都暗地裡想要報仇來著。

  此時陳然用張公素作為招牌進軍近乎分裂的幽州鎮，遇到的阻力絕對是最小的。

  如此一來，就可以通過各種操作，一步步的將幽州鎮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打仗什麼的，陳然從來都不懼。

  不過能夠用盤外招削弱對手的時候，他也是有了就會用。

  收糧之後，陳然留下部分兵馬駐守橫海軍鎮各處，親自領著銀槍效節都與撞山都近兩萬戰兵，以及大批的輔兵民夫等等，打著護送張公素返回幽州的旗號，浩浩蕩蕩的由滄州出兵北上，直入幽州境內。

  果然如同他所預想的那樣，沿途各路幽州兵，幾乎都是作壁上觀，沒人出兵阻攔作戰。

  大軍長驅直入，進抵幽州城外。

  所謂幽州城，就是薊城，薊縣。

  這裡是幽州鎮的治所，也是整個北地最為繁華之處。

  依靠欺詐奪取了幽州城的李茂勛，沒有退路可言，只能是硬著頭皮在城南籠火城外，與陳然決戰。

  回紇人以騎兵為主，讓他們守城可真是為難他們了。

  這些時日裡，李茂勛也沒有閒著，他從草原上招募了不少人手過來，聚集一起也足有數萬之眾。

  不過這次出來迎戰，無論是城內的牙兵，還是城外各處城寨的牙外兵，統統表示拒絕支援任何一方。

  就連近在咫尺的籠火城，城內的守軍也都是緊閉大門，站在城頭上看熱鬧。

  很明顯，陳然拿張公素做大旗，的確是有用處。

  畢竟在唐末藩鎮混戰之中，各處藩鎮互相借兵，那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甚至大唐還曾經找回紇人借兵，只不過條件是允許回紇兵洗劫自己的城池，搶走財貨，拉著男人去做奴隸，拉著女人去嗯嗯啊啊。

  這樣的大唐，早該亡了！

  兩邊拉開陣勢，在數萬幽州兵的圍觀下開打。

  陳然的戰術一直都是那麼直觀，簡單易懂。

  以步卒方陣為中軍案板，壓迫敵軍。

  以騎兵為兩翼砍刀，斬斷敵軍。

  人數已經過萬的銀槍效節都，以隊為單位，結成小方陣。

  後背上插著靠旗的隊正來回奔走，努力維持隊列。

  之後是營，是廂組成的大方陣，直至整個都組成的龐大軍列。

  面對這等恐怖的步卒方陣，李茂勛父子也是撓頭不已。

  看對面裝備精良，隊列整齊明顯是訓練有素，直接沖陣那就是找死。

  可若是想要用騎射襲擾對面也有近萬騎兵！

  而且最前排那些騎著高頭大馬，甚至馬身上戴著馬鎧的甲士，一看就不好惹。

  他們沒辦法，可又不能不打。

  不打就只能撤，可若是撤走了，那幽州鎮上下將無人看得起他們父子，那就別想在幽州鎮立足了。

  最終父子倆決定，分兵由李茂勛纏住敵軍主力，而李可舉則是帶著回紇騎兵主動去突擊敵軍主將！

  擒賊先擒王，一舉拿下敵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