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戰陣摧強軍，戰後收驕兵

  「不要慌！！」

  拽著馬韁來迴轉圈的楊建，怒吼連連，聲如洪鐘「他們一時半會過不來！」

  從背後山上衝下來的賊軍，極大的影響到了平盧軍的士氣。

  他們的馬匹與隨身攜帶的財貨，可都是在河對岸。

  這只是小事情，重要的是，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前後夾擊。

  「山上下來的只是襲擾的疑兵！」

  楊建接連怒吼，身邊一眾親衛護軍，齊聲高喊傳遞他的話語「只需正面擊破賊人，自當無恙！」

  說罷，楊建策馬上前，帶著百餘護軍直驅中路。

  一眾背著靠旗的隊正，伙長紛紛大喊，鼓舞軍心士氣，整頓已經有些鬆散的隊列。

  不得不說，唐末這些正規軍的軍事素養是真的高。

  短暫的混亂之後，硬是在層層軍將們的指揮下安穩下來。

  不過就這段時間裡，陳然這邊已經逼近過來。

  兩邊軍陣逐漸靠近，距離遠些的時候，走的速度還算是快。

  可距離越是靠近，兩邊的行軍速度就越慢。

  而且每走數十上百步，大大小小的軍陣就會不斷的停下來重新整頓，拉其與左右的距離位置。

  眼見著對面的賊軍重整布陣極有章法，楊建心頭的不安感覺愈發強烈起來。

  「不過是一群田舍漢組成的賊軍而已，為何如此精銳？！」

  對面陳然麾下軍士的布陣與行軍，讓楊建難以理解。

  面對戰陣不逃跑，能行軍者就可稱兵。

  而接敵之時軍陣不亂，那就是精銳了。

  陳然的戰兵，主要是幾年前被裁撤的武寧軍，以及龐勛之亂失敗後的潰敗組成。

  這可都是正經的經制之軍。

  陳然本身擁有著極為豐富的軍事經驗，加上充足的物資補給與足糧足餉的待遇，上了戰場自然不會差勁。

  楊建此時方才察覺到對手並非是自己所想像的烏合之眾，已然是來不及了。

  號角聲一遍遍的響起，前排甲士紛紛落下抗在肩膀上的長兵。

  而兩邊的弓手們，幾乎是同時前沖跑到了最前邊，張弓搭箭向著對面拋射。

  必須用拋射的，兩邊前幾排全都是鐵甲甲士，弓箭難以破甲。

  此時對軍心士氣的考驗到了，聽著頭頂上不斷略過的呼嘯聲，聽著不斷傳來的吃痛聲響，心志不堅定的，這個時候就會腳下猶豫甚至逃跑，從而導致潰敗。

  許多時候人數眾多的農民軍，之所以被人數遠少於自己的官軍擊敗，關鍵就在於心志不堅。

  兩邊相距離數十步的時候，弓手們迅速撤退回到陣後，接下來就是最為殘酷的正面廝殺。

  馬背上的陳然，深吸了口氣「擂鼓！」

  鼓聲隆隆響起，前排的甲士們，雙手平端著各式長兵，互相緊緊挨著，死死盯著對面同樣陣型的甲兵。

  兩邊都是平端著的長兵，互相交錯而過，直接懟向了對面。

  眼見著對面的長兵幾乎要懟到自己的臉上，武人們心理承受能力也達到了極限，互相刺殺幾乎是瞬間爆發。

  各式長兵互相不斷的捅來捅去，不斷有人倒下，而後排的人會迅速上前填補空缺。

  在這種殘酷的戰場上，個人的能力被壓制到了極限，餘下的唯有勇氣。

  眼看著平盧軍居然能以較少的人數抗住自己的這邊的衝擊，陳然當即再度下令「出跳蕩兵！」

  所謂跳蕩兵，就是衝鋒陷陣用的銳士，非悍勇者不可為。

  接到命令，大批穿著輕甲，手持短兵盾牌的跳蕩兵，貓著腰從頭頂上不斷懟來懟去的長兵叢林下衝過去。

  一旦靠近對面長兵手，立刻斬腿砍腳，製造混亂。

  楊建的應對也很快，立刻派出了平盧軍的跳蕩兵反制。

  可他人少，主要兵力都用來維持戰線，能派出的人手不多。

  他乾脆一咬牙，將自己身邊的親衛護軍統統派遣出去，身邊只留下了鼓手號角手旗手等。

  跳蕩兵之間的搏殺，同樣極為慘烈。

  不知道有多少人，無聲無息的死在了一雙雙大腳之下。

  雙方都在拼命，咬著牙死戰不退。

  大唐武人的素質，在此時展現無遺。

  這若是換做宋末明末的武人，能有這般素質的話，什麼契丹女真後金的，統統都得被打尿了。

  冷兵器時代的軍隊，承受傷亡的能力，是有上限的。

  超過一定的程度，身邊的人死傷太多，就會導致士氣崩潰從而潰散。

  眼見著自己這邊的陣線越來越差，楊建是真的急眼了。

  「悔不該！不該急匆匆的輕兵來援陽穀縣，若是將輔兵都帶來，也不至於現在這般吃力！」

  他這次帶來的都是戰兵，另有數千輔兵在後面慢吞吞的運送糧草軍資。

  若是這數千輔兵都在的話，也不至於現在這般，明明看到了危險，可手裡卻是無兵可派！

  兩邊傷亡越來越大，體力消耗也是更大。

  在這關鍵的時刻，陳然投入了預備隊。

  他自己親自帶隊，領著二百餘人繞至軍陣左翼，直接側擊平盧軍的右翼。

  平盧軍排出的是鋒矢陣，主要力量都集中在了中間，兩翼本就只有數百人。

  之前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戰陣已經是岌岌可危。

  此時陳然的側擊雖然人少，卻是足以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戰場的規模其實並不大，兩邊加起來或許都不足五千人。

  陳然的動作，他自然是能夠看得到。

  可問題在於，看到了也沒辦法，因為楊建手中沒有預備隊了，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陳然擊潰了右翼軍陣，繼而席捲中軍，導致了全面的潰敗。

  與此同時，河對岸那邊，從山上衝下來的輔兵們，也已經與守衛馬匹的三百平盧軍對上。

  輔兵們占據著絕對的人數優勢，近乎於十打一的程度，河對岸的潰敗不可避免。

  「唉~~~」

  見著這一幕，楊建長嘆口氣，徹底絕望。

  只見他調轉馬頭，沿著河岸一路狂奔而走。

  主將的臨陣脫逃，帶來的影響力是毀滅性的。

  旗手們扔掉了旗幟，鼓手號角手們也不再吹號擂鼓。

  金堤河兩岸的平盧軍，紛紛開始逃跑。

  河對岸看管馬匹的還好，騎上馬就跑。

  可河岸這邊的，卻是只能用雙腿往河對岸跑去搶馬。

  陳然領著兵馬趕過來，一輪輪的箭雨之下，大批平盧軍倒在了金堤河中，河水為之變色！

  而河對岸的輔兵們，也是紛紛堵住了河岸，將潰兵直接困死。

  直到此時，陳然方才招呼「招降！」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一聲聲的呼喊中，大批平盧軍潰兵選擇了投降，畢竟身陷死地，主將又提前跑路了，沒必要繼續賣命。

  少數依舊頑抗的，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全部消滅。

  戰場逐漸安靜下來，輔兵們開始歸攏俘虜，救治傷員，牽扯馬匹，打掃戰場。

  而陳然則是開始招募降兵。

  在招募降兵之前，有個必備的項目要提前進行，那就是將隊正以上的軍官，統統處置掉。

  待到為數不多的軍官們被處置掉，他這才策馬上前。

  來到俘虜們聚集之地，面帶笑意，居高臨下的望著這些或蹲或坐在地上的平盧軍「爾等可願歸順於我？」

  降兵們的狀態有些萎靡，畢竟又累又餓還打了敗仗，沒精神那是必然的。

  面對詢問，有軍中老卒昂首回問「若是不降，又待如何？」

  「不降？」陳然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表情「不降者，皆斬！」

  俘虜們有些騷動，甚至有人想要抵抗逃跑。

  可他們的甲冑被剝取，兵器被收走，甚至還捆著繩索。

  這等狀態，哪裡還有反抗的餘地。

  許多人不願意投降，原因自然不是對朝廷，對節度使宋威，甚至是對逃跑的楊建楊都頭有多麼的忠貞不二。

  唐末的武夫們，若是真的忠貞，那也不至於天下大亂了。

  之所以不願意投降，那是因為他們的家眷多在平盧軍。

  若是從賊，家眷肯定會倒霉啊。

  武夫們或許對朝廷節度使諸將什麼的沒感覺，可對自己家人生死毫不在乎的，估摸著很罕見。

  陳然也知曉他們的顧慮，當即表態「本將軍這次就是奔著平盧軍去的，到時候爾等家眷自可取之。」

  「將軍要據平盧軍？！」

  陳然搖頭「這等事情，不是爾等可言語的。」

  占據平盧軍的難度不算太大，因為平盧軍的主力，此時跑去了鄆州打黃巢去了。

  可陳然卻並不願意打下來之後據守。

  原因很簡單，平盧軍正對著河朔四鎮！

  唐末藩鎮眾多，可天下公認的最強藩鎮，就是河朔四鎮，也就是幽州鎮，魏博鎮，成德鎮，以及橫海鎮。

  平盧軍西邊就是魏博鎮，北面是橫海鎮，還與此時的天下第一鎮，幽州鎮隔海相望。

  成德鎮那邊也相距不遠，更別提還有昭義鎮，義武鎮，河東鎮等強藩。

  此時的河東鎮還沒那麼強橫，要等到李克用入主河東鎮之後，方才成為天下第一鎮。

  可以說，唐末天下一半以上的強軍，都在這一區域了。

  流動作戰可以，據城而守？

  真要是發展起來了，數十萬這個時代最強的職業軍人壓過來，怎麼打？

  看看今天這一戰就知道了，人數處於劣勢的平盧軍，硬生生的抗了這麼久。

  給陳然這邊造成的傷亡損失，也是有近千之數。

  要知道平盧軍還不算多能打，幾十萬比平盧軍更強的職業軍人.

  「跟著我，吃香喝辣！」

  「跟著我，足糧足餉！」

  「跟著我，名揚天下！」

  「跟著我，終結亂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