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他誹謗我,他誹謗我啊~~~
旌旗招展,鑼鼓喧天。
天子腳下的百姓們,最愛看熱鬧。
當陳然帶著兵馬返回都中,舉行獻俘遊行的時候,大街上真的是人山人海。
數以千計被俘虜的羅剎人,用繩子一串一串的捆著,面容驚恐的踉蹌前行。
他們從未見過數量如此之多,如此狂熱的人群。
以他們那淺薄的知識水平來看,這些人與草原上那些被他們消滅的牧民長相沒什麼區別,應該是同一個國家的人。
俘虜們害怕了,害怕自己會被殘酷殺掉,為那些數不勝數被他們所殺的東方世界的人報仇。
實際上若是他們能聽懂這兒話,就會知道這些圍觀群眾之所以面目猙獰,那純粹是因為沒見過這等奇怪面容的人而興奮。
不同的發色,不同的眼睛顏色,不同的面孔輪廓。
這讓平日裡生活無聊的都中百姓們,興奮的難以自持。
「這就是羅剎鬼,別說還真是跟鬼似的。」
「我三叔家的小舅子的二嬸家的小兒子就跟著陳大帥出塞,聽他說大帥是請了龍虎山的天師,才抓了這些羅剎鬼。」
「你丫真能扯,大軍歸來無聖旨誰敢出營回家?他是託夢告訴你的?」
「這些羅剎人長的可真醜,又髒又臭的。」
「哎,那些穿皮襖的也是羅剎人?怎麼跟前邊的長的不像?」
「你是沒在東市上見過賣牛羊的蒙人?那些是跟著陳大帥來朝見皇帝的部落頭人。」
不得不說,都中百姓的消息來源與知識面就是廣,居然能認出來那些部落使者們。
出塞去會盟,與帶著各部頭人們歸來陛見,那是兩回事。
前者有些類似合作的意思,後者就是真正的納頭便拜了。
陳然挾大勝之威,熱情『邀請』各部頭人一起入都中,自然無人敢於反對。
敢反對的,都跟著大部分的羅剎人俘虜一樣,被埋在了地里。
「陛下。」
獻俘儀式結束,祝捷儀式開始之前的朝會上,有御史跳出來給皇帝添堵「臣彈劾京營都統陳然,濫殺無辜,屠戮戰俘。」
一句話,就讓原本歡笑的大殿沉寂下來。
這等大家都高興,至少是表面高興的場合,伱跳出來搞這麼一出,這是噁心誰呢?
皇帝收斂了笑容沒說話,目光卻是看向了陳然「有人彈劾你。」
眾人目光望過來,陳然卻是笑言反問「本官眼拙,倒是沒認出來你是」
「督察院御史陳有道。」
「還是本家。」陳然再笑「你從哪得的消息?」
「本官是御史。」陳有道傲然「風聞奏事。」
所謂的風聞奏事,就是可以根據傳聞進行舉報,不必拿出真憑實據。
「哦。既是風聞奏事,想來必是從歸都中之人口中聽聞。」
「本將之前有在軍中下令,任何人不得向外泄露塞外戰事。」陳然平靜相詢「哪個違反了軍令,告訴你這件事情的?」
「說這些作甚!」陳有道皺眉「本官說了是風聞!」
「風聞奏事不是說可以隨口編造,至少得有消息來源。」陳然邁步上前,接口以對「說,是誰泄露軍情?我要用軍規處置了他!」
陳有道覺得喉嚨有些發乾,自己好像被繞進去了。
他想隨口編個人名,卻不認識軍伍之人。
可若是說不出消息來源,豈不是證實了自己是在隨口編造。
「你就是屠了戰俘。」他強撐著喊「所有人都知道!」
「誰知道?」陳然環顧四周,目光銳利「從哪知道的,站出來說是怎麼知道的!」
無人回應,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
「不要胡攪蠻纏。」陳有道氣急「現在說的是你屠戮戰俘之事!」
「現在說的是你如何獲得軍事機密之事!」陳然喟然望去「泄露軍事機密乃是重罪!」
「督察院。」這個時候皇帝終於開口了。
督察院左都御史,當即出列行禮「陛下。」
「你們督察院該好好管管了,風聞奏事也不能胡扯。」
「是是。」
左都御史連聲應是,旋即恨恨的瞪著陳有道。
你收了銀子幫人辦事沒問題,可別牽連到督察院。
事情沒辦成還牽連到了督察院挨訓,那就等著調去嶺南做採風使吧,這輩子別回來了!
陳有道面色慘白,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不出消息來源,那就是胡編亂造。
畢竟這事不可能用坊間風聞來搪塞,坊間風聞也聞不到塞外大戰的戰場如何如何。
真要說坊間風聞,會被人笑死。
坊間還傳聞齊天大聖大戰百鬼夜行呢,你怎麼不上奏的。
就算是風聞,也必須是從軍中風聞。
可他說不出來,就算是說出來了,陳然也必定會喊人過來對峙。
一頂泄露軍機的大帽子扣下來嘿!
『早知道就不收這一千兩銀子辦事了!』
御史下意識的去看忠順王,可王爺卻是慈眉善目的低著頭,壓根不搭理。
「陛下。」
陳然轉首望向皇帝「此次入關來朝之各部,總計六十九家。有那顏部,克什克騰部,蘇尼特部,土默特部.」
「這些部落皆願奉大周為正統共主,進獻牛羊駿馬,行藩屬。」
與之前的會盟不同,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歸附。
在儒家的世界觀與道德體系下,這是前所未有的外交勝利,是真正意義上的外聖壯舉。
別的不說,名留青史是必然之事。
眯著眼睛的皇帝,捋須而笑。
他非常滿意,解除了北邊的外患,意味著可以降低給九邊的軍費開支,給千瘡百孔的大周財政鬆口氣。
至於說虛名歸了太上皇什麼的,他倒不是太過於在意。
畢竟比起好虛名的太上皇來說,皇帝是個務實的。
「陛下。」
眼紅的,想摘桃子的人到處都是,尤其是朝堂上更是數不勝數。
當即有人表態「這些部落往日裡屢屢寇邊,此次卻是一反常態主動來降,臣恐其有詐。」
此言一出,頓時有不少人出面附和。
這話的確是有道理,畢竟草原部落的標籤就是反覆無常。
陳然知道真正的緣由,無外乎是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讓這些部落們知曉打不過大周,所以乾脆主動歸附。
畢竟火炮與火銃大規模出現在了戰場上之後,牧民們的喜好從騎馬劫掠,轉為載歌載舞,那是歷史的大勢所趨。
真正的緣由,他不會告訴這些人。
至於如何應對當場扔過來的冷箭,陳然只說了一句話。
「是否要接受各部歸附,諸位可去請太上皇示下。」
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眼見著時日無多的太上皇,最關注的就是自己的身後名。
現在萬族來朝,同尊天可汗即將載入史冊名流千古,這個時候誰反對,那就是跟太上皇過不去。
皇帝是個務實的,跟皇帝過不去,頂多給你記小本子,尋著機會弄你。
可太上皇不行,他是個小心眼。
眼見著眾臣無言,心情大好的皇帝,正要宣布對陳然的封賞。
卻是見著陳然再度拱手「陛下,臣要彈劾。」
「呃~~~」
「彈劾誰?」
陳然取出了幾封書信,遞給了夏秉忠「臣彈劾忠順王。」
四周頓時一陣喧譁。
他壓根不管,自顧自說著「那顏部主動承認,忠順王常年與其部私下走私違禁品,其中走私的鐵器更是高達十餘萬斤之多。」
喧譁聲更大了。
按律,往塞外走私一斤鐵,流千里。
走私十斤鐵,斬首。
十幾萬斤的鐵器,足夠將忠順王砍上一萬多次腦袋。
「此事來往書信與帳簿皆在。」陳然的話還沒說完「那顏部還主動交出了幾個忠順王府的使者,他們是忠順王派去聯絡羅剎人攻打會盟之地,共謀顛覆大周的信使!」
大殿之上,轟然作響!
如果說走私的事情,還可以靠關係壓住的話,那勾結外國顛覆自己國家,就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死罪!
「污衊,這都是污衊!」
面色慘然的忠順王,厲聲怒吼「他誹謗我,他誹謗我啊~~~」
「是不是污衊,王爺自己心裡清楚。」陳然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當眾拋出來此事,就是不給他周旋的機會「大周會盟邊境無恙,太上皇稱天可汗之事都險些毀於你之手!數千將士的傷亡,全都是因為你!」
「沒有沒有。」
神色慌亂的忠順王,下意識的去看二皇子。
可此時的二皇子,與他之前一樣,慈眉善目的低頭不言語。
忠順王投資二皇子,一如當年投資當今皇帝。
兩人的關係緊密,一個出事另外一個必然被牽連。
二皇子的城府足夠深,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甚至有可能將自己牽扯進去。
所以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只盼忠順王別發傻,把自己給咬出來。
那樣的話,他就連做什麼舉動的機會都沒了。
想到這兒,他下意識的抬頭望向了陳然,卻是與其目光對視。
陳然的目光,意味深長。
『他知道了!』
一片喧囂混亂之中,皇帝終於開口說話「忠順王,回府圈進不得外出。待到查明事情原委,再做處置。」
說罷,在眾人各式目光注視下起身離開「陳然,御書房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