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在上。」
粘罕抬手止住追進來的甲士,起身向著趙清然撫胸行禮「閣下就是降世神?」
「漢話說的不錯。」
趙清然讚許一聲,旋即反問「你是哪個?」
「大金國都元帥府,左副元帥完顏宗翰。」粘罕神態恭敬「禮見。」
「挺好。」
趙清然笑著,又一個在名單上的。
「我等無意與閣下作對。」粘罕說著早就準備好的台詞「若是閣下有意庇護宋人,我等北返就是。」
在一眾完顏們看來,神明是不可對抗的,除非是神流血了。
既然是不可對抗的,而且又明顯站在宋人那邊,那就只能是走了。
「不行!」
趙清然斷然反對。
金人走了,他的事到哪去辦?
總不能真的餘生都留在這方世界吧。
粘罕愕然「這是為何?」
「一個月內,宋金兩國在此決戰,決定各自的國運。」趙清然當即囑咐「決出勝負之後,我絕不會再行干涉。」
「若是爾等逃走,那我就追到按出虎水,將你們徹底剿滅,雞犬不留!」
這次粘罕是真的懵圈了「這是為何~~~」
「別問那麼多。」
趙清然擺擺手,示意帳篷內一眾甲士「爾等現在就將這些話語傳給諸位完顏。」
甲士們都是懵,下意識的看向了粘罕。
這邊粘罕揮手,果然有好幾人當即出了帳篷,直奔各處營寨去報信。
他跟著再問「不知閣下為何相助宋人?」
「這話完顏婁室也問過。」趙清然回應道「我是漢家子。」
「神職沒有國界,可神明有。」
粘罕無話可說。
「不說了?」趙清然活動手腳「那就開始。」
他的身形一閃,疾風般飛掠過十餘步的距離,降龍十八掌拍出,幾乎瞬間的功夫就將粘罕面前的幾位甲士拍飛出去。
見著這一幕,粘罕瞳孔猛然一縮。
『斡里衍的親衛,說的是真的!』
下意識的舉起佩刀,不待落下就見著來人已經舉起了手掌,旋即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
一瞬間,眼前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直到此時,四周的甲士們方才圍了上來。
郭大俠的本事果然不是吹出來的。
剛烈威猛的降龍十八掌之下,金人身上的堅固扎甲,與紙板並無什麼區別。
一邊清人,一邊打開傳送門,放剩下的虎豹騎出來。
與昨夜突襲完顏婁室的萬戶營地不同,今晚粘罕營內早有準備。
人馬皆是著甲持兵不說,更是點燃了數不勝數的火把與火盆,將營地內映照的一片明亮。
待到虎豹騎砍碎帳篷衝出之時,早有準備的金兵,用強弓重箭攢射不斷。
眼見著大批虎豹騎連人帶馬的被射翻,趙清然急速前沖,身形猶如游龍般闖入弓手隊中大開殺戒。
虎豹騎魚貫而出,與營內金軍激烈搏殺。
尋常金兵不知內情,還以為是宋軍來偷營。
按照以往的習慣迎戰,結果卻是被殺的措手不及。
以往遇到的宋軍,大都是一觸即潰。
就算是遇到精銳,也不過是多堅持一段時間罷了。
可這次不同。
這些宋人甲騎極為兇悍,戰鬥意志爆棚,死戰不退!
金軍是第一次遇到,比他們還要悍不畏死的對手。
除了作戰意志外,個人武技與技戰術配合也是非常出色。
再加上趙清然火力全開,左右互搏術配合降龍十八掌與九陰神爪大開殺戒,營內金軍逐漸陷入潰散。
「點火!」
趙清然大聲呼喝「燒掉這座軍營!」
他是來劫營的,燒掉營寨製造混亂毫無負擔。
相反的是,當營地內火光四起的時候,金軍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的人手去救火。
「糧草,帳篷,車架,衣物全都點上!」
趙清然大聲囑咐「打開馬廄與牲畜圈,放火將那些大牲口都給驚出來!」
這一招,一千多年前的田單就用過,叫做火牛陣。
只不過衝出來的不僅僅是身上毛髮著火的牛,還有馬騾駝等。
藉助風勢瀰漫開來的大火,以及成千上萬渾身著火,劇痛之下到處橫衝直撞的牲口,使得粘罕的營地之中一片大亂。
趙清然招呼虎豹騎逐步退出營寨,絞殺游騎暗哨封鎖營地四周,打算將整個營地都給燒光。
夜間營地遇襲,其他友軍最忌出營救援。
各部金軍眼睜睜的看著這邊烈焰滔天,可卻是干著急無法來救援。
附近營地有不甘心的金國西軍,選了些精銳冒險出營來救,結果都是被虎豹騎衝散。
眼見著粘罕的營地內大火滔天,聽著內里悽厲的哀嚎慘叫聲。
趙清然將粘罕的首級掛在馬前,帶著虎豹騎轉身直奔汴梁城而去。
剩餘的三四千虎豹騎全部被召喚出來,這種深入敵營再中心開花的戰術,以後用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當趙清然將粘罕的首級與大旗金盔仍在福寧殿內的時候,趙佶父子當即就激動落淚的跪了。
這可是粘罕啊!
那完顏婁室雖然是金人名將,可說到底身份也只不過是個行軍萬戶罷了。
可粘罕卻是金人都元帥府的副元帥,是西軍集團實際上的總指揮!
其在金軍之中的身份地位,與种師道兄弟在西軍的身份地位相差無幾。
趙佶父子對趙清然的敬仰,猶如滔滔黃河之水,連綿不絕~~~
至於大頭巾們的態度,那就不一樣了。
他們的信念是『子不語怪力亂神』。
主打一個不相信,哪怕是真的出現了,也要採用無視的態度。
可隨著趙清然表示,耿南仲勾結金人已經被處死,以投降派為主的一眾大臣們,再也不願意忍受下去了。
他們開始滿汴梁城的尋找道士和尚,打算走通天上的關係來制裁趙清然。
對於這些事情,趙清然只覺得可笑。
他忙著將城內守軍收編重整,以虎豹騎出任各級軍官提高戰鬥力。
等到忙完這些,就可以出手收拾這些大頭巾。
城外,粘罕軍營。
再度聚集起來的東路軍與西路軍的各級軍將們,望著被燒成了白地的軍營,面色都很難看。
在他們看來,降世神就是無法匹敵的可怕存在。
本身無人可擋,還能沖入營中撒豆成兵。
這仗怎麼打?
「二太子。」完顏撻懶(完顏昌)上前稟報「找人驗過了,那些宋人屍骸不是宋軍,他們說甲冑兵器都是漢軍的制式。」
說罷,他還拿出了幾塊軍符(身份牌)遞過去。
「虎豹騎?!」二太子完顏宗望看著手中的軍符,神色驟變「真的是撒豆成兵?!」
昨夜他們都接到了粘罕派來的使者的通報,轉達了趙清然的話語。
今天過來又確認了,昨夜夜襲粘罕軍營的,的確是一千多年前的漢軍,這些消息對金人的打擊極大。
「這怎麼打!」
金兀朮感覺腦瓜子嗡嗡的「我們是在跟鬼魂作戰!」
對面有神仙,還能不斷召喚千年前的軍隊來打仗。
一眾完顏們,腦海里只有絕望。
「漢軍也會死!」
完顏宗望指著那些昨夜戰死在這裡的虎豹騎遺骸「殺掉就是。」
他深吸口氣,目光環視眾人「現在沒得選,就算是退兵了,那降世神也不會放過我們,還說要追殺到按出虎水去。」
「在宋境打,就算是全都打爛了,也都是宋人倒霉。」
「若是真的退回到黃龍府去,那才是要遭難!」
一眾完顏們紛紛應聲,表達了讚許。
「既然要打。」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完顏宗望,性格極為堅韌「那就打!」
「希尹。」
他看向完顏希尹囑咐道「西路軍暫時交給你統帥,動員人馬明天經金明池攻打開遠門。」
「俺親領東路軍,明天攻打朝陽門!」
「領命~~~」
「還有。」完顏宗望想了想說道「按那降世神的習慣,想來今夜又會來夜襲。」
「各部人馬在營中多備火油火藥乾草,見著降世神撒豆成兵,立刻放火!」
「哪怕把營地給燒光,也不給他可乘之機!」
不出意外的,當天晚上,趙清然又來夜襲劫營了。
只不過這次五千虎豹騎已經全部召集出來,沒辦法再用中心開花的戰術。
他非常乾脆的拿下了張叔夜麾下兵馬的指揮權,直接大軍出南熏門,猛攻城外的完顏昌軍營。
之前兩次夜襲,出南熏門的兵馬都是佯攻。
看似熱火朝天,實際傷害卻是幾乎沒有。
得知宋軍又來,完顏昌明顯鬆懈下來,認為是跟之前一樣的佯攻,而且降世神不會來自己這兒。
就這麼短暫的鬆懈功夫,宋軍已經是兇猛的攻破了外圍的幾個小寨子,直奔他的主寨而來。
等他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宋軍已經開始猛攻主寨的柵欄了。
大批宋軍,吶喊著舉起木盾,推著裝滿了麻布沙土的大車來到營寨外,將沙土倒入壕溝之中填埋。
還有人拿著長麻繩套在鹿角拒馬上,百十人一起發力,將這些防禦工事統統給拽出去。
這個過程之中,營寨內的金軍不斷放箭,殺傷了許多宋軍。
可讓金軍難以置信的是,宋軍一改之前一觸即潰的作風,瘋了似的上來拼命。
作戰風格的突然變換,讓他們難以理解。
程友信是汴梁禁軍的一員,傍晚時分大吃大喝了一頓後,就被帶著出了南熏門。
之後就奉命與本隊其他人一起,推著一輛裝滿了泥沙的大車去填壕溝。
隊內當場就有既然表達不滿,這分明是讓他們去送死。
可目光冷漠的新任百人將,卻是話都沒有一句,直接抽刀將那幾人全給砍死!
汴梁城的禁軍,傳承一百多年下來,誰家裡不是熟人親戚到處都是,說不得就能夠得上某位指揮,虞侯家的衙內。
這些關係之下,執行軍法這種事情,已經多年未曾出現過。
明顯被震懾到的程友信等人,不敢怠慢推著大車硬頂著金人的箭雨,將車上的泥沙倒進了壕溝之中。
最後活著回來的,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個胳膊上還插著支箭。
然後,他們被告知他們三人今天晚上的作戰任務已經結束。
每個人都領到了一貫錢的獎勵,受傷的那個還被抬去醫治。
坐在城牆邊喘氣的程友信,看著遠處的金人營地內逐漸冒起大火,猛烈的廝殺吶喊聲震天響。
再看看自己懷中布袋內那黃燦燦的銅錢。
突然感覺,原來自己真的是一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