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隱蔽之處，楚峰盯著天空，心中驚異萬分。

  就在剛才的霎那，天雷即將劈落之時，不知是何緣故，雲層竟突然顫動了一瞬，轉眼之間，原本積聚而成的無盡雷霆盡都消散一空。

  「沒有感應到任何外來的力量，卻可以改變天地規則，將天雷瞬間驅散，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心中沉思不斷，然而，卻是沒有任何頭緒。他不禁看了一眼小紫，後者靜靜站在他的肩頭，同樣一臉茫然。

  不同於楚峰，此時，祭台之上，死裡逃生的四僧盡都欣喜若狂。

  「定然聖主出手了。」真吳老僧同樣心中大喜，不過，卻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接著道，

  「黑龍將出，爾等都做好準備。」

  話音剛落，周圍的山體突然之間開始劇烈震動，下一瞬，只聽著一聲龍吟自地下傳出，卻是一條通體黝黑的氣運巨龍沖天而起。

  「好濃重的煞氣。」

  楚峰同樣看到了氣運黑龍，眉頭不禁微微皺起。這黑龍有些詭異，與正統的氣運金龍完全不同，仿佛專門為了殺戮而生。相比之下，汴京城中那條大宋國運金龍雖然體型龐大，卻是少了太多野性。

  恰在此時，那黑龍仿佛感應到某種召喚，竟突然之間掉頭一轉，向著北方某處極速飛騰而去。

  「追……」

  祭壇之上，真吳老僧似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刻，伸手一召將百靈旗收起，同時大喝一聲。四道遁光同時亮起，向著黑龍緊追而去。

  「主人，汴京城出事了。」就在楚峰同樣打算追擊之時，驀地，小紫突然開口提醒道。

  「何事？」

  「我在那裡留下的子體傳來信息，剛剛不久，皇帝突然駕崩了。」

  「什麼！」楚峰不禁有些愕然，不是應該在明年正月嗎，怎的提前了兩個多月？

  「難道……」

  他忽然想到了汴京城中的詭異大雪，又想到之前天雷突然消散的情景。皇帝駕崩，國運金龍不穩，而恰好，這裡的異種氣運黑龍出世，這一切，顯然都不是孤立的。

  若是沒有猜錯，定然是那位聖主出手了。

  只是，大宋皇帝異位，不過是人間皇朝皇位更迭而已，為何會改變天地法則，進而使得天雷消散，這一點卻是如何也想不通。

  不知怎的，他忽然又想到了趙佶識海中那團紫金色的神物，心中頓時生出一絲猜測，大宋皇室，定然有著更深的隱秘。

  「主人，我們還要去追嗎。」

  「我大概已經猜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不過，跟上去看看也好，以免出現錯漏。」楚峰點點頭，隨即紫光一閃，直衝天際。

  ……

  一日之後，汴京。

  遁光自北方而至，徑直落入街道，不是別人，正是匆匆趕回的楚峰。

  在女真各部，尤其是完顏部落探查了一遍之後，已經沒有再待下去的意義，故而，沒有理會那依舊停留的四僧，及時飛遁而回。

  此時，他心中對於大宋的變化很是好奇，故而方一落地便立刻望向皇宮方向。目之所及，國運金龍仿佛遭受到某種打擊一般，顯得有些萎靡，此時，更是陷入到半睡半醒之中。

  「果然是出手了。」

  楚峰低喃一句，心中卻想起當日那聖主所言，因著一位神秘的『他』的存在，導致其想要進入到此方世界限制很大，難有太大的動作。

  如今看來，卻也未必。或許是對方已經找到了某些漏洞，又或許是此方世界對其限制有所減弱，總之，對方直接對大宋國運金龍造成了損傷。

  「我有些不明白。」卻在此時，肩膀處，小紫忽然開口詢問道，

  「主人既然知道了那黑龍的應運之人，為什麼不對其出手呢？」

  「你覺得呢？」

  楚峰沒有直接回答，卻是反問了一句。

  「啊。」小紫怔了怔，有些不確定的回道，

  「您是在擔心那個未知的聖主？」

  「只是其一。」楚峰點點頭，接著道，

  「即便現在將那人提前扼殺，也依然無法阻止北方遊牧民族的崛起，唯一的區別只是換成其他人罷了。況且，凡間的戰爭於我們而言不過是疥廯之患，真正的大敵還是那位聖主，不將其消滅，我們做了再多也是無用功。」

  「可是，那聖主太神秘了，而且顯然不屬於凡人界，想要對付他，以我們的實力根本就是奢望。」

  小紫說的有些委婉，何止是奢望，根本就是沒有可能。目前這種靈氣環境，怕是修煉到道境都做不到，更別說成仙飛升，進入仙界。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許會有轉機也說不定？」楚峰心緒同樣有些低落，不過，卻並沒有顯露出來，反而轉移話題道，

  「臨來的時候，小黎曾叮囑過，讓我儘量奪取氣運。故而，只要我們做好此事便可，其他的暫且不去管它。」

  一路前行，忽然發現，今日的汴京城沒有了往日的喧鬧。街道兩旁的百姓盡都身著素衣，神色哀傷，除了埋頭掃雪，沒有任何人多言。

  楚峰心中恍然，這是京城百姓再為哲宗守孝。

  徽宗之前，天下富庶安定，故而，百姓對於趙姓官家的感情很好。直到趙佶上位，荒奢無度，攪得天下哀鴻遍野，民不聊生，那時所有的積累盡都會一點點敗盡。

  「所以，趙佶啊趙佶，也別怪我心狠，無論如何，總好過社稷傾覆，蒼生塗炭……」

  楚峰猛然望向端王府所在的方向，似是做出了某種決定，目中殺氣凜然。

  ……

  「公子回來了。」

  楚峰剛一回到府中，眼尖的小六立刻殷勤的跑了出來。

  「我離開一日，府中可有什麼異常？」

  「隔壁李姑娘讓人送來一些禮物，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事情。」

  「送禮！」

  楚峰微微詫異，又不是逢年過節的送什麼禮？

  擺擺手示意對方退下，自己則獨自一人向著後宅走去。他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絲好奇，對方會送來什麼東西？

  「見過公子。」

  房間之內，小翠正在親自擦拭著桌椅，見到楚峰的身影，頓時欣喜的喊了一聲。昨日進來的時候，發現公子不見了蹤影，她還擔心了好久。

  「怎麼就你自己？」

  閉關一個多月，房間內自是落了不少灰塵。不過，此時目之所及，已經再次變得一塵不染，顯然是在這一天之中打掃完成的。

  「打掃完屋子，大家都已經離開了，婢子留下看一看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小翠輕聲回了一句，頓了頓，又道，

  「對了公子，昨天的時候，小環送來一些衣物。」

  說著，已經走到某處，取出一隻絲質包裹，打開之後映入眼帘的有羅衫，錦袍，有下裳，腰帶等等。

  「公子有所不知，聽小環所說，這些衣服盡都是李姑娘親手所做。」

  楚峰有些訝然，沒想到，對方送來的竟是這些東西。不過，聽到是李清照親手所做，頓時微微一笑。如此，這就不是簡簡單單的衣物了，更是對方的一片心意。

  「我記得庫房中有一件白色狐裘，你找個時間送予對方，算作回禮。」

  「啊，還要送啊！」

  小翠有些傻眼，之前小環就說過，當日宴會曾收到自家公子的一對金步搖，這些衣物算是回禮。卻沒想到又要送，如此來來回回豈不沒完沒了？

  不過，小環說的沒錯，自家公子和李姑娘怕是看對眼了，以後指不定就成了一家人。身為侍女，自是要為主人分憂，又怎能阻撓公子的心意？

  楚峰並不知道對方的小心思，收起玩笑，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我要再次閉關，記住，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房間。」

  「啊！是，婢子這便離開。」

  小翠激靈一下，頓時反應過來。公子要忙正事，自己自是不能再多呆下去，簡單收拾了一下，隨即告退離開。

  房間之內變得安靜下來。

  楚峰徑直盤膝而坐，下一瞬，只見其手掌一翻，卻是一隻半尺高度的烏黑人偶浮現而出。其身體表面密密麻麻紋刻著無數未知的符文，詭異之極。

  「噬神法屬於天魔秘術，我用的並不熟練，而且，此時要比預計要提前兩個月，無法保證一定成功。因此，過程需要絕對的安靜，不能有任何打擾。小紫，護法的事情交給你了。」

  「主人放心，有我在，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到房間。」小紫閃現而出，懸浮在半空保證道。

  楚峰點點頭，雙目緩緩閉起，口中念動起晦澀的法咒。

  隨著咒語的念誦，那烏黑人偶忽然懸浮而起，表面之上更是開始浮現出一道道烏黑色靈光。

  詭異的是，那靈光仿佛擁有靈性一般，極速匯聚在一起逐漸融合為一，最終，組成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恰在此時，楚峰再次睜開雙眼，目中紫光爆射，口中厲喝一聲，

  「叱……」

  霎時間，兩道紫光驟然激射而出，卻是瞬間化作兩條紫色異蛇，向著那模糊的身影吞噬而去。

  ……

  「不……」

  端王府，某處密室之中，一聲慘叫忽然響起，頓時引得外面守護之人的注意。

  「王爺，王爺，您怎麼了？」

  密室門開，一道身影飛速跑了進來，卻是一位俊美的小廝。看著仰躺在地面抽搐不已的趙佶，神色異常驚恐。

  正打算去出去喊人，卻在此時，一隻手臂突然伸出，將其攔了下來。

  「我，本王沒事，不用去驚擾別人了。」

  「可是，您……」

  「本王說了沒事，你不明白嗎？」趙佶的聲音驟然變得冷肅，頓時令的小廝心中一顫，戰戰兢兢道，

  「小人遵命。」

  趙佶已經停止了抽搐，緩緩起身，盤膝閉目，暗自調息了一會，這才道，

  「你去書房等我，稍後我會過去。」

  「小人告退。」

  那小廝不敢遲疑，立刻小心翼翼的轉身離去。他沒有看到，身後的趙佶再次睜開雙眼，眸子裡殺意瀰漫。

  一個時辰過去，趙佶已經換了一身錦袍走到書房之外。他並沒有立刻進去，反而靜靜的站在那裡觀察著裡面的情形。

  此時，那小廝正坐立不安的等待著，神色更是變換不定，似是在思索著什麼。看到此處，趙佶眼中的冷意越發濃郁。

  「王……王爺，您終於來了。」

  「嗯。」進到書房，趙佶點點頭，在書案之後坐下，這才問道，

  「我曾經說過，閉關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你為何突然出現在密室中？」

  「王爺恕罪，是向太后突然送來急信，說是務必讓您立刻看到。小人不敢耽擱，這才違抗命令的。」

  說著，那小廝自袖中取出一封書信，恭敬遞了過來。

  趙佶皺了皺眉，接信打開之後仔細閱看，片刻之後，忽然陷入沉思之中。

  「王爺，其他幾位殿下都活動頻頻，我們該如何應對？」

  「嗯？」趙佶猛然抬頭，目光冰冷的看向對方，

  「你看過信中的內容？」

  「王……王爺，您……」

  那小廝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冷目光嚇了一跳，因著自己特殊的身份，驗看與宮中的往來信件自是常有之事，並沒有任何出格之處，怎麼引得王爺如此憤怒？

  「你跟了本王多長時間了？」趙佶目光微閃，忽然問道。

  「三……三年。」

  俊美小廝顫抖的回應，大腦更是飛速轉動，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王爺？似乎自那日從楚府歸來，王爺的性格便開始有了變化。除卻與宮中向太后活動沒有斷絕，其餘的時間盡都用在閉關修煉之中。

  「三年，不短了。」趙佶忽然笑了笑，

  「你對本王的隱秘了解太多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將這些隱秘透露出去，那該怎麼辦？」

  「王……王爺饒命。」那小廝顯然極其聰慧，頓時想到了某種過可能，撲通一聲徑直跪倒在地，

  「三年時光，若非王爺恩寵，又如何會有小人的今天。小人對天發誓，今生今世誓死效忠王爺，若有背叛，定教天雷轟頂，永不超生。」

  「天雷……」趙佶抬頭向著天空望了望，冷笑道，

  「天雷固然強大，可惜，卻也有莫名散去的時候。所以，本王信不過它。」

  「啊！」

  那小廝顯然有些發懵，不明白王爺在說什麼？自己發了那麼毒的誓言，難不成都無法讓王爺放心嗎？

  三年啊，那些美好的感情難不成都是假象，如今更是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翻臉不認人？

  可惜，已經沒有機會讓他在繼續思考下去，目光之中，只見的對方忽然手臂揮動，一道紫光閃過，卻是眼前一黑，再也沒有了意識。

  「來人……」

  趙佶不動聲色的收回手臂，開口喊了一句。很快，兩名身著盔甲的侍衛走了進來。

  「參見王爺。」

  「他犯了急症，突然暴斃，將其抬將出去，尋個地方好好安葬。」

  那兩名侍衛早已看清楚昏倒之人的模樣，心中頓時一顫。這不是王爺最為寵愛的那一位嗎，怎的突然就死了？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即便是王爺也不例外。

  當然，眼下可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立刻恭敬回道：

  「屬下遵命。」

  待得侍衛離去，趙佶再次將密信打開，看著其中的內容，神色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