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普陀,潮音洞中,蓮台端坐的觀音菩薩忽然睜開雙眼,手捏法決,掐指一算。
隨即,觀音菩薩喚來惠岸行者木吒,取出一物,乃是一紅皮葫蘆。
「你將此物送往小須彌山靈吉菩薩處,告於菩薩,取經人已至流沙河,河水難渡,可速去;你卻等在菩薩道場,菩薩回時,告於吾知。」
「弟子遵命。」
木吒託了葫蘆,駕雲而去,觀音菩薩暗暗嘆息,心中悵然。
取經團隊身邊已無護法神將跟隨,再加上大劫又起,難以推算,縱使大能,也不知取經團隊行蹤;可觀音菩薩乃是取經總管,身負干係,勉強也能算是取經團隊的一員,別個算不出李煜的下落,她卻是能勉強推算出的。
剛剛觀音菩薩已經算到,取經團隊已到流沙河,此時拿出葫蘆,乃是與沙悟淨脖子上盤著的九顆骷髏頭顱組成一艘法船,渡取經人過河。
此事,原本觀音菩薩安排的自己親自辦理,可……
想到此處,觀音菩薩再次嘆息一次,偌大的佛門,漫天神佛,都是人情世故啊!
這西行取經乃是封神大劫的延續,參與其中,是有天道功德的!雖然功德不多,大能者看不上,但一些天庭和佛門裡地位中下的菩薩神仙卻趨之若鶩——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取經團隊一路上的每一難,都是安排好的!
比如上一個劫難黃風嶺,按照安排,就應該是悟空求到靈吉菩薩頭上,靈吉菩薩現身出手,助唐三藏脫困,如此,才有功德能拿。
可偏偏,那唐三藏狡猾透頂,不知從哪裡識破了貂鼠兒的身份,偏他心狠,以自身性命做要挾,不求他人,自己就過了黃風嶺。
如此,分給靈吉菩薩的那一場功德,自然就煙消雲散了!
觀音菩薩不得不從自己的幾場功德里分潤出一場來,補償靈吉。
好在,觀音菩薩乃是取經一事的總管,私底下留給自己「顯聖」的場次多。
靈山,號稱西方極樂,也處處是人情世故啊!
流沙河岸邊。
這沙僧,看著有些傻呀!要不,不要了?
瞧那猴子笑的前仰後合,八戒不明其意,李煜心中忽然鑽出一個念頭來,就在這時,河水再起波瀾。
一個漩渦突兀的形成,剎那之間,剛剛被砸進泥沙里的紅髮兇惡大漢踩著水鑽出來。
他立在水面上,滿臉兇相,手一招,被孫悟空抓在手裡的月牙鏟寶杖顫抖不休,似要脫手飛走。
來者不善,悟空冷笑一聲,使勁捏住寶杖,不讓那水底妖怪奪回去,一偏頭,耳朵里甩出金箍棒來,晃一晃變做一頭粗,一頭細,上百仗長的大鐵棒,這猴子抓住細端,掄起來便衝著水妖當頭砸下。
水妖見棒落下,趕緊潛進水底,下一秒,金箍棒落下,嗵的一聲,水面炸裂,炸出漫天水花。
緊接著,那水妖潛走之後,又從數十丈外的水面上冒出,對著猴子怒目而視:「那猢猻!還我武器來!」
「猴哥,打得好!」悟空身旁,八戒也早就反應過來了,抓著釘耙,小眼睛盯著水妖:「你奶奶的,剛才就是你個小嘎嘣死的偷襲你家豬爺爺是吧?來來來!頭伸過來!吃你豬爺爺一耙!」
說完,八戒輪著釘耙便欲上前。
「悟空,八戒!住手!對面那水妖,可是沙悟淨?」
李煜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哭笑不得。
自己儘管平日裡已經盡力維持大唐高僧的形象了,可無外人在場時,一些不太文明的詞彙偶爾也會蹦出來,猴子沒學會,倒是這豬給學去了!
八戒讓自己教導的,眼瞅著就是個社會豬了!
不過,這檔口,容不得想這些,李煜喊了一嗓子,悟空八戒果然齊齊停手,對面的水妖,聽得岸上的和尚竟準確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驚疑之下,也停手不動。
「師父,你知道這貨叫沙悟淨?悟淨?莫非……」悟空聰明,當即猜了個大概。八戒那夯貨卻懶得動腦筋,只是埋怨道:「師父,叫我作甚?師父放心,水戰,還是弱水之上,徒弟可從不怕誰!看老豬生擒了他!」
李煜不滿的瞥了那夯貨一眼,猴子立即會意:「呆子!師父讓你住手就住手,師父有話要說!」
李煜往前走了兩步,那水妖也上岸,站在水邊,收斂了兇相,只是那脖子上掛著的骷髏串珠總是讓人望而生畏。
「那和尚,你怎知道我的名字?」沙悟淨遲疑的問道:「莫非……」
「呵呵,」李煜微微一笑:「貧僧乃是東土大唐,奉王命前往西天如來處取經的僧人,你的來歷,觀音菩薩早已告知貧僧,悟淨,還不過來跪拜?」
聽了這話,沙悟淨壓根不做他想,立即上前一步,推金山倒玉柱撲通一聲跪下。
「弟子沙悟淨,拜見師父!」
咚咚咚連磕九個響頭,沙悟淨抬起頭來,兩眼含淚:「師父啊,你怎麼才來啊!弟子在這流沙河,可等得太久了!」
「師父!弟子苦啊!弟子本是那天上的捲簾大將,因失手打碎琉璃盞,被玉帝貶到此處,每七日還要受那萬劍穿心之苦,地址是日日等,夜夜盼,如今終於盼來師父,救弟子脫離苦海了!」
「呃……如此,倒是委屈你了。」李煜張了張嘴,無語的擠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確定了!
李煜從剛剛沙僧的表現上來看,這老三沙悟淨,看起來,還真就是個憨貨!
一露面,打架呢他把武器給扔了,還讓河水生生拍泥沙里,這也就罷了,可剛剛李煜不過是表明身份,他連想都不想,竟然立即就信了!
這特麼要是換了個妖怪偽裝了來騙他,豈不一蒙一個準?
難怪原著里都是猴子降妖,老豬保護師傅,老沙看行李馬匹呢!就他這樣的,李煜還真不放心讓他來保護自己!
「悟淨,起來吧!」李煜上前,拉起沙僧,看著他那兇惡的模樣,不禁一皺眉,招了招手:「悟空,變把剃刀來,為師給你師弟剃度了。」
一刻鐘後,沙悟淨一腦袋的紅髮紅須被李煜颳了個乾乾淨淨,雖還是藍臉兇相,但現在瞅著就順眼多了。
沙僧也拜過了兩位師兄,悟空把那降妖寶杖還了他。八戒欣喜務必,他終於不是徒弟裡面最小的了。
敖烈是坐騎,記名弟子,不入排序的。
剃度之後,沙僧加入取經團隊,自此,團伙人數圓滿,只是,暫被困在流沙河岸邊,不得過去。
八戒與新師弟聊了片刻,再次站出來,拍著胸脯保證道:「師父,既然老沙皈依,那弟子再次操控河水,現出道路渡河?」
剛剛牛皮吹了出去,本事露了一半被打斷,八戒也有些意猶未盡,做事情要圓滿,因此再次站了出來。
「你能這樣說,為師很高興,不過,你渡河的方式,為師不喜歡。」李煜欣慰的對二弟子點點頭,誇讚一句,目光投向沙僧脖子上的骷髏念珠上。
「悟淨,過來,把你那串骷髏拿給為師看一下。」
「師父,給。」沙僧依言上前,摘下念珠呈上,並老老實實的解釋道:「弟子在流沙河為妖,這河中魚蝦不生,弟子腹中飢餓,只得以岸上鳥獸、行人為食,這數百年間,也曾吃了九個取經人。說來也怪,這取經人的頭顱在這流沙河水中並不沉沒,弟子覺得稀奇,就留著把玩,弟子能在這流沙河裡沉浮踩水,其實也是借了這九個骷髏之力。」
確實是把玩,這九個骷髏,被他掛在脖子上,天長日久的盤玩,個個圓潤油亮,晶瑩如玉,都包了漿了!
李煜心中一動,這莫不就是那金蟬子的前九世身?
唐僧乃金蟬子的十世輪迴,前九世,都被沙僧吃了,只留下這骷髏白骨,那沙僧豈不就是金蟬子的生死仇人?
這漫天神佛倒也會玩,讓沙僧吃了九個,偏要讓他拜第十個為師!那金蟬子還真是憋屈!
不過,李煜對沙僧並無仇恨,甚至,都有些惺惺相惜了!
沙僧吃的是金蟬子,關李煜屁事?這金蟬子的第十世更是倒霉,被鳩占鵲巢,肉身讓李煜占了,三藏的真靈被李煜吞噬替換了,就連藏在識海深處的金蟬子元神,都讓系統當成贈品,順手抹除了真靈,留給李煜了!
如此說來,李煜和沙僧,乾的是同樣的勾當!
「師父,弟子尋思著,那渡河之法,八成要落在這骷髏頭上,只是弟子愚笨,想不出具體的辦法來。」李煜正神遊時,只聽沙僧說了個辦法。
「哈!這還不好辦?」李煜還未答話,八戒聽了個真切,胖乎乎的身子拱過來:「既然有能飄浮之物,那就造條船,師父坐在船上,老豬下水推師父過河就是了。」
這個方法倒是簡單明了,說不定能成!李煜皺眉思索,原著里是怎麼過的流沙河來著?
沙僧避戰躲在水底不出來,悟空去南海求援,觀音菩薩拿了個葫蘆,吩咐用骷髏圍在葫蘆下,組成一隻法船,就此過了河。
可見,過河的關鍵不在於葫蘆,而在這九個骷髏,既然葫蘆能行,那自個兒造條船,把骷髏用繩索穿了,圍在船幫上,說不定也能成!還不用搭人情!
說干就干!
悟空筋斗雲快,尋了片深山老林,砍了棵十人合抱的巨樹,八戒幾釘耙下去掏空了,就是一艘大型獨木舟;解開骷髏念珠,用長繩索穿起來按九宮圖形鑲嵌在船底,八戒扛著船,往水面上一扔!
嘿!果然不沉!
李煜與白龍馬上了船,悟空悟淨騰雲跟隨,八戒也上了船,立在船尾,掐著法決,熄平風浪,控水前行,速度極快,不過一刻鐘,就已經飄出了百里遠。
取經團隊走後不久,一朵祥雲飄至,雲上坐著一位菩薩,一手執飛龍杖,一手托紅皮葫蘆,正是那來晚一步的靈吉菩薩。
靈吉菩薩降下雲頭,在取經團隊剛剛待過的地方尋了尋,此地還有取經團隊留下的痕跡,只是,並無人影。
「咦?唐三藏人呢?」
靈吉菩薩心中疑惑,看了看地上八戒刨船留下的那些木屑,一個念頭忽然升起,趕緊飛到半空,法力凝聚雙目,往西一望。
只見百里外,兩道身影擦著水面飛騰,一根碩大的獨木舟在水面劈波斬浪,往西駛去。
靈吉菩薩面色一變,臉帶遺憾,看了看手中的葫蘆,悵然長嘆。
「唉!來晚一步,看來這取經功德,不該為吾所得啊!」
靈吉菩薩的遺憾,李煜並不知曉;傍晚,獨木舟渡過流沙河,李煜剛從穿上下來,那九顆骷髏,仿佛完成了歷史使命,頃刻間化作九股陰風,消散無影無蹤;骷髏一去,那獨木舟咕嘟嘟冒著氣泡,沉入河水之中。
在河對岸尋了塊平地,紮好帳篷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繼續騎馬趕路。
眼瞅著距離西行路上的第一個「大好處」越來越近,李煜也一改往日行五休二的作風,開始996趕路。
途徑人類鄉鎮,補充了些許物資,繼續趕路,已是殘秋,萬物凋零,取經團隊在荒無人煙的丘陵中已經走了半月,這一日下午,行至一處山谷。
「師父,前方山谷中有一大戶人家,亭台樓閣,雕樑畫棟,好不氣派!」
前出探路的悟空後臉上帶著譏諷的冷笑,控著雲頭,飄飄忽忽的從天上下來,繼續說道:「只是,卻把咱們都當成傻子了!」
「猴哥,這話是怎麼說的?」八戒沙僧不明所以,湊將上來,李煜心裡猜出了悟空的意思,但也不解釋,任憑猴子給出說法。
「哼!」悟空不屑的輕笑一聲:「你瞧咱們一路行來,數百里無人煙,連咱們的膳食都是俺老孫駕雲去千里外的集市上採買的哩!」
「可偏偏此處就孤零零一戶人家,修造的這般豪華,周圍卻連片田地也沒有,這戶人家是喝的西北風嗎?」
「哥哎,照你這麼說,咱們這是又遇上妖怪了?」悟空這麼一解釋,八戒頓時聽明白了,就連沙僧這等憨坯,也察覺出不對來了,掏出降妖寶杖,默默的護衛在李煜身邊。
「看著可不像是!沒有妖氣啊!」悟空撓撓猴頭,也是納悶,他有火眼金睛,一般的妖怪,絕對瞞不過他,可這處房舍,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妖氣,倒是有些佛光!
「難不成這回那些佛陀菩薩們不派遣坐騎寵物了?要親自下場給咱們添堵?這也忒不要臉了!」悟空記起師父曾經說過,這取經就是一場演習,心中忽然猜了個大概。
「差不多吧!」
這猴子真是聰明伶俐啊!過了流沙河,就是四聖試禪心了嘛!李煜坐在馬上,心中感慨了一句,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壞笑,肯定了大徒弟的猜想:「為師能掐會算,已經算出了此處蹊蹺!」
「都聽為師吩咐啊,等會兒進去了看為師的眼色行事!嘿嘿,咱們給這些閒著沒事找事的,一個驚喜!」
「嘿嘿,明白!」悟空八戒同時壞笑起來,剛加入團伙,還沒見識過李煜行事作風的沙僧卻是一愣,心中納悶。
沙僧撓了撓光頭,他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反正跟著師傅學,那就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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