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是不是有點欽定了？
亞茲勒法師已經快要脫離碳基生物的範疇了，他的身體在向著無機物演變。
雖說交界地的輝石魔法沒法把人變成羊，沒有這樣那樣的奇思妙想，但它也足夠狠辣，能讓生命向著一個更離奇的形態轉化。
學院法師普遍信仰杜鵑，這是一種巢寄生的鳥，把蛋產在其他鳥的巢穴里。強大的輝石法師能將自己的靈魂封入一塊源輝石中，就如魂器一般，通過轉移源輝石到他人的身體中，就能實現轉生。
不論在哪個世界，永生都是一種極大的誘惑，不論在哪個世界，施法者在不做人這件事上，總是很不做人的。
米莉森獨自留在崖邊面對不做人好多年的亞茲勒。
老法師寂然不動，仿佛一位比歲月更古老的僧侶，在懸崖畔冥想入定，思維漫遊漠漠宇宙，已經超越了血肉和實在的束縛。
她看著亞茲勒法師，試圖分辨他的身體結構，亞茲勒乾枯的身體藏在老鴉羽翼般的斗篷下，而整個頭部已經被一大簇藍綠色的，碧璽翡翠一般的輝石取代，透過輝石晶瑩剔透的殼，隱約能看到深處一小團粉色的血肉。
那是大腦嗎？米莉森不禁有些惡寒，她見過許多讓人不適的場面，但這種無底線改造身體的瘋狂理性，依舊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
亞茲勒的輝石腦袋沒有五官，他看不到，聽不到，無法開口，無法嗅聞，也無法品嘗。任何正常的溝通方式都無法與亞茲勒建立聯繫。
當米莉森凝視老法師，就像在閱讀一塊刻了字的石碑，亞茲勒想要表達的含義，就簡單地顯現在輝石表面有節奏的閃光里。
這段閃光並不是摩斯密碼，而是某種更高級的交流手段——心靈的傳音。
語言文字的交流不但傳輸的信息量極低，而且常常因不同主體的理解不同，而誕生誤會。
通過精神的直接溝通，卻能在極短時間裡，清楚地傳輸大量信息，連帶傳輸者對信息的看法和情緒都蘊藏其中。
文字交流的傳輸速度只有幾百字節每分鐘，而精神溝通的傳輸速度可達到幾百兆字節每秒。
形象點描述的話，文字交流是1G時代的網絡，那時候用的是大哥大，只能打打電話，心靈傳輸起碼是4G網絡，不但能看文字，還能看視頻，可謂是遙遙領先。
米莉森凝練聖海與靈魂之劍，精神意志已超越普通人，因此雖然她看不懂這段閃光的含義，但她可以試著直接溝通亞茲勒的心靈。
靈魂之劍出鞘，遙指老法師的頭顱，她的意識順著一道無形的氣流從劍尖吹出，刺入輝石結晶，就像一隻螢火蟲回到了草海，輝石腦袋上的閃光變得更加活躍。
他們建立起了臨時的心靈信道。
米莉森眼前一暗，陡然鑽入對方的心靈，那裡仿佛枯井和朽木一樣沉寂，藏匿了宇宙隕滅時的黑暗。
這真的是一個凡人法師的心靈嗎？
她不禁疑惑，亞茲勒究竟在魔法道路上看到了什麼？
「不必……懼怕……我已知曉你的來意……而你，是否知曉自己的來意？」心靈信號中的亞茲勒是個低沉冷酷的中性聲音，隱約殘留了千年前，他還是年輕人類時的意氣風發和豪情壯志，這是無法抹除的靈魂底色。
「我接受委託，來修復法杖。不過似乎有額外的任務，是我不知情的？」
「你手裡拿著的，是我隨身的法杖。
「我一生有七十九根法杖，只有這根最特別，因為它是我送給卡勒羅斯的出師禮。
「你握著它，就是卡勒羅斯。你就是教室的首席。」
米莉森虎軀，不對，應該是嬌軀一震，心說：我對學院並無寸功，只不過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指暴揍教授），怎麼就要當首席了呢？
她解釋道：「您誤會了，我拿到這根法杖，僅僅是因為我與勃塔里首席決鬥時將它折斷了。」
心靈傳訊中已將當日她的所見所聞通通告知。
古老的亞茲勒發出滿意的嘆息，「沒錯，交界地勝者為王，勃塔里的軟弱無能致使他落敗，正如那決鬥的約定所言，你戰勝了首席，自己就成為了首席。你要成為我的弟子，將彗星起源的真諦傳授後人。」
米莉森並無此意，她並不打算在學院久留，林德要走她便跟著離開了，就像掛在船舷上的舟楫，片刻也不分離的。既然如此，就不能承擔教員的責任，否則對教室的學徒來說，實在是一種打擊。
她還未將自己的難處告知，亞茲勒處忽然傳輸來一道強烈龐大的信息流。
米莉森站在老法師空無一物的心靈中，那包藏宇宙的黑暗仿佛星雲隕滅後的死亡廢墟，此時從那黑暗的極深處，陡然亮起一點藍綠色的六角光芒，刺眼逼人，在深空里迸射讓人心悸不已的威儀。
轟！！
那藍綠色的光芒驟然逼近了，赫然是一道橫掃數千萬英里的極大型彗星。
所有的起源魔法都來自法師對群星的感悟，亞茲勒的起源魔法便是在黑暗深處的輝石之源。
他窺見所有輝石的源頭，當看到這道比星球還龐大的彗星，心靈便被深深震撼，在此基礎上研發了終極彗星魔法，並以自己的名字命名。
[彗星亞茲勒]，卡勒羅斯教室的不傳之秘，唯有得到老法師認可的大法師才能得授。整個學院能施展彗星亞茲勒的法師除了傲慢的勃塔里，就只有滿月女王蕾娜菈了。
如今米莉森目睹這起源的所有奧秘，就像得到一本暫時看不懂的絕世武功秘籍，只等今後邊學邊練，遲早都能融會貫通。
老法師這一招心靈傳功，便將彗星轉動五十萬匹的神功一下子灌輸進來，可謂是驚世智慧。
米莉森得到起源之秘，卻並不激動，她甚至有點想笑。
彗星亞茲勒的確有獨到之處，但米莉森得到的劍歌者傳承更是廣博精深，再者說了，身旁有林德這樣的法神，兩句枕邊風能吹出來的法術就夠塞滿一個圖書館，哪裡又瞧的上區區傳奇級的法術了。
只能說好意心領了，施主另覓傳人吧。
「亞茲勒法師，我實在不能勝任首席的職位。」
老法師的心靈寂然，沒有了聲音，就像是在傳功完畢的瞬間老死了，但事實上，只是他老人家選擇關機而已。
米莉森收起靈魂之劍，再看身後，幾位學院法師已經站成一排，向他鞠躬致意，「米莉森首席。」
好傢夥，這算是被老法師欽定了。
她頓時哭笑不得，不是，她法杖還沒修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