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第四百〇八章 一瞬擊殺
米凱拉春風化雨的笑容讓林德神情古怪。
「倘若我不答應，你是不是也打算給我一段難忘的過去？我可警告你，別用美色來考驗幹部啊。」
金髮男孩臉上的笑意消散，他悲傷地說：「我只是祈求你，絕不敢要挾。」
「這條路是伱自己選擇的。為什麼後悔了？」
「因為我失敗了，鮮血，到處都是傷口。受傷的士兵在顫抖，受傷的平民在哭泣，他們的傷口裡流淌疼痛的毒血，身體滾燙，神志不清。一個又一個心靈破碎，一個又一個靈魂哀嚎。我無法承受，無法從這些痛苦裡找到救贖，我需要幫助。」
米凱拉的聲音是個稚氣的孩子，而他的一言一語，又悲傷地刻骨，林德眼前屍骨如山，不斷有鮮血從山體的每一具肉體中流出，化作野心家與律法的養分。這些命如螻蟻的普通人，生如蓬草的戰爭炮灰，活生生得死在面前，面容悽惶迷茫，悲憤不甘，這樣強烈的哀傷讓人麻木，讓神也流淚。
交界地沒有童話。
林德見識過更醜惡的景象，在他與赫邁尤斯·莫拉決戰時，知識魔神投影過無數人間慘事，那是一個輪迴無數次的宇宙，積攢的最恐怖扭曲的景象。在他同化漫威宇宙靈魂時，目睹星球地表的文明戰爭，目睹星際的文明戰爭，見證無數比任何人可以想像的醜惡更卑劣萬倍的戰爭行為。
他與每個卑賤如泥的死難者感同身受，也與每個高高在上的陰謀家感同身受。
米凱拉承受的悲傷，比起林德，實在是不值一提。
但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跡，就像林德從不會去回憶那些慘事。
他看到鮮血王朝在破碎戰爭中陰謀殘害的普通士兵，他們的一腔肝膽，一身筋骨，都在咒血里化作污泥，他們瀕死時在帳篷的病榻上呻吟，意識模糊不清，所有對英雄的崇敬，對功業的渴望，全都作古。
最熾熱的感情被踏得粉碎，不論看多少次，林德依舊感覺心酸。
然而，林德不信任米凱拉的說辭，此人的狀態絕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反倒是在鮮血滋養下更加強大了。原本的豐饒律法，如今也涵蓋了一部分鮮血神職，只不過是有被真實之母同化的風險而已。
他是想借刀殺人，讓林德這個強者幫他除掉真實之母的影響力。
「你怎麼知道祈求我就一定可以得到幫助？」
「因為我了解你。」
米凱拉一步步向林德走來，在這個過程中，他滿頭的金髮漸漸褪色，變成蒼銀泛紫的奇異色彩，面容也更加嬌嫩，唇紅齒白，睫毛濃長如交織的藤蔓，此時出現在林德面前的就是托莉娜的形象了，而且是托莉娜的真正模樣。
作為擁有雙重身份的神人，米凱拉與托莉娜，就像拉達岡與瑪莉卡一樣，一體雙魂。
如今米凱拉的大部分精力都被鮮血律法牽扯，真正活躍，主導夢境的，一直都是托莉娜。
她比林德想像中還要更漂亮些。
「你很善良，在蓋利德，挽救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她叫米莉森。你願意幫助她，不求回報，只是希望她能獲得幸福。米凱拉和你是相近的，你們就像同一個人。你可以擁有他的律法，獲得他的一切。我們可以不分彼此，永遠在一起。」
「原來是你在搞鬼。」
林德明白了，米莉森的誕生與米凱拉有關，她一直以來潛藏在心中的，要將尊嚴還給瑪蓮妮亞的使命，也是神人米凱拉賦予的。
這段讓她貫穿交界地南北的漫漫旅途里，米莉森一直都是被操控的棋子。
「別生氣。這不是有意欺瞞，只是我們第一次相見，有許多事情無法事先說明。」
托莉娜走到林德面前，她如同是被阿伽門農獻祭給獵神的女兒伊菲革涅亞，羔羊一樣無辜，命運悽愴讓人憐憫。
林德並沒有生氣，有他在，米莉森是不會出什麼意外的，這段修行之旅對她也有好處。況且米凱拉利用了蒙格的同時，也讓鮮血君王陷入沉睡，蒙格溫王朝的惡行相應減少，這也是一件善事。
「我不需要米凱拉的律法，別拿神性當誘餌，你只是一個神人而已，真要是被吃掉了餌，魚兒還沒上鉤，你又該如何控制別人呢？」
托莉娜泫然欲泣的表情立即喜笑顏開，「感謝您，異鄉的神明。」
林德暗笑，這傢伙真是交界地魅魔，可憐的蒙格被玩弄於股掌之中，還有更多人，也著了他的道。
「為什麼不找你親愛的妹妹瑪蓮妮亞幫忙呢？」
「因為還不到時候呀，還不到我與她相見的時候。」
「那我就幫你一回，就當是新朋友的見面禮。」林德抬手按住托莉娜的頭頂，笑容微妙，「另外，事先說明，不要趁著這個機會潛入我的回憶，你支撐不了的。小貓，別死於好奇心。」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夢境陡然破碎，如一面鏡子跌落在石板上。
林德被黑暗包圍，腳下空空如也，沒有重力，直到黑暗深處的一道血痕綻裂，爆炸的血光開天闢地一樣，把周圍的場域展現在林德面前。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層兩英寸厚的血漿里，腳底傳來的觸感如繃緊的肌肉般，富有彈性，周圍空曠的大地上豎立著一排排鐵棘樹，丫杈上掛著飽滿的血肉之軀，這些白生生的人體被刺穿，大聲哀嚎。
天空堆積鉛雲，猩紅的光在雲層縫隙里閃爍，就像一千萬顆血淋淋的眼睛。
「氣勢很足嘛。」林德很輕鬆地仰望天空，他能再次感應到體內的魔力了，這是要打架的意思。
天空雲層匯聚，如一顆巨卵，隨後卵殼綻裂，一道龍捲垂落地表。
當旋風散去，一雙血色羽翼展開，天神般的金髮男子出現在林德面前，近乎完美的軀體上遍布狹長的傷口，不斷有污穢的血液流出。
他手持一柄長槍，驟然向林德襲來，槍尖流出鮮血，被刺中絕沒有好下場。
「鮮血律法的米凱拉，這算隱藏BOSS嗎？」林德搖頭失笑，「土雞瓦狗罷了。」
他伸手指向那個米凱拉渾身的傷口，低聲說：「我要你的門扉洞開，不再向我隱瞞。」
白銀律法中最核心的神職生效了，林德能擊敗真實之母的本體，自然也能驅逐祂施加的的影響。這所有傷口都被異維度的空間聯通，化作了藏書塔的門扉，隨著林德一聲令下，門扉大開，傷口驟然爆裂，吞沒了完好的身軀，那些物質就像落入蟲洞一樣，被傳送走了，一瞬間四分五裂，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咚。
那柄長槍跌落，上面遍布光滑的切口，那是被傳送門波及的部分，作為武器，這把兵器已經是報廢了。
一場根本稱不上戰鬥的戰鬥。神職交鋒可以很漫長，漫長至宇宙盡頭，也可以很短暫。傷口的準則比不過門扉，所以戰鬥一瞬間就分出了勝負。
「精彩的戰鬥，」一個雌雄莫辨的童聲在周圍響起，「異鄉的神，我們很感激你做的一切。現在終於可以擺脫詛咒，奔赴未來了。我們不會忘記你的幫助。」
林德長出一口氣，從夢境中脫離，回歸了王朝靈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