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第348章 隨風雨而來

  外面的雨還沒停,斯坦在大廳角落裡吃辣馬鈴薯。

  真的很好吃。

  先把帶皮馬鈴薯洗乾淨,蒸熟透後放涼,等澱粉凝固後切塊,放入橄欖油里炸得外表酥脆金黃,趁熱裹上一層混合香辛料粉,有牛至、辣椒和胡椒,盛在木餐碗裡,撒一些鹽霜,上菜前插一束迷迭香。

  油炸馬鈴薯嚼之有肉味,香辛料氣味撲鼻,一口辣氣衝下喉嚨,反上來淡淡的清涼香氣,舌頭被麻得打顫,口鼻腔里都是這股衝動激情的香味,趁機喝一大口氣泡綿密的麥酒,一個激靈,混身都能透出一股細汗來。吃得手指頭油乎乎,酒杯也滿是手印,一點兒都停不下來,直到突然間放下酒杯,等一會兒,猛地打一個酣暢淋漓的嗝兒。

  「嗝兒~」

  斯坦吮著手指,目光在大廳里掃視。

  一隊塞爾來的巫師與士兵待在角落,他們都已經被轉化為了死靈生物,不需要飲食。

  一頭濕淋淋的雌麋鹿在大廳中間來回踱步,雨水淅淅瀝瀝流了一地板。半身人廚娘陶娜抓著一塊抹布,試圖給這頭鹿擦擦身子,幾隻椋鳥站在它的脊背上,機靈地盯著眾人。

  吟遊詩人艾德金·達維斯拿著細炭筆在一張紙條上塗塗寫寫,這人看似只是個普通詩人,其實是豎琴手的一員。

  豎琴手同盟是一個古老龐大的正義組織,他們的成員分散費倫各地,曾多次阻止邪惡侵害大地。豎琴手總是行蹤隱秘,藏身嚴謹,外人很難探知他們的存在。

  斯坦對此一清二楚,因為艾德金曾試圖招募他,只不過,斯坦拒絕了,他是個自由自在的吟遊詩人。

  客棧的房客來來去去,這個時候停留的住客不多了,斯坦認識他們中的每一個人,他們中有僱傭兵、冒險者,有旅行者,有商人,都是被大雨困在這裡。

  剛開始,大家還都和和氣氣,每天都聚在大廳一起吃飯,一起跳舞。沒想到雨一直不停,不知從哪天開始,大廳里沒有人跳舞了。

  一名矮人護衛從廚房端了滿滿一托盤的麵包、燉肉和酒,眼神警惕地甩了斯坦一下,邁著短腿躥回樓上的房間。

  這個矮人叫巴倫達·號角,是矮人富商喬因·號角的保鏢和親侄子。他們在大路客棧駐留了小半個月,沒人知道他們的來歷,也沒人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只知道這對叔侄很有錢,付錢都是用粗糙的金粒子,大概是家裡有礦吧。

  「這雨多久能停?真要命。」一個年輕的旅行者站在破洞窗戶後眺望綿綿雨景,低聲咒罵。斯坦知道他是快花光口袋裡的存款了。

  客棧老闆賈馬爾先生提供了一個不那麼鼓舞人心的消息——地窖里的食物即將告罄,接下來的餐費將適當提高,同時給員工的工作餐也要減額。

  幾個冒險者抱怨起來,隨後把目光轉向大廳里踱步的那頭麋鹿。

  今天早上,這頭蠢鹿自己撞破窗戶,鑽了進來。真是送上門的大餐。

  冒險者們拿起武器包抄過來。

  麋鹿警惕地後退,退到壁爐旁。

  吟遊詩人艾德金開口說:「夥計們,咱們先不急著動手,把它當作儲備糧多好?」

  「現在宰了,做成燻肉,也是儲備糧。」一名人類冒險者拿出弓箭瞄準。

  艾德金搖頭,沒有更多話好勸說。斯坦輕聲嘆氣:「為了躲雨,反倒跑到危險的地方來了,麋鹿啊麋鹿。」

  一支箭矢從冒險者的長弓飛出,那頭麋鹿忽然人立而起,變成了一位容貌出色的女精靈,抬手把箭矢抓在手裡,輕鬆折斷。

  客棧大廳一時間陷入沉默。

  砰!

  大門被人推開,冰冷的風夾著豆大的雨點砸進來。

  大家紛紛扭頭望去,一個手持權杖的白袍男人緩步走了進來,他腰間掛著一顆新鮮的魅魔頭顱,神情痛苦猙獰,身後跟著一個散發不詳冷氣的長袍人,完全是被捆縛著亦步亦趨。

  道路已經不能走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有投宿的旅客。所有人都覺得出乎意料。

  有人想詢問前方道路的路況如何,但被邪術師的可怕裝束嚇到,不敢開口。

  林德進門環顧左右,一道閃電在他身後的天空撕裂天空,把狹長的影子投到地上。

  「快關門!」廚師陶娜邁著小短腿過來,把客棧大門緊閉,大廳里的人們心裡仍舊有些惴惴不安,似乎有什麼東西潛入了客棧。

  跟隨那個白袍男人一起來的,不止風雨。

  「林!」斯坦哈哈大笑,衝過來給他一個擁抱,「等死我了,你怎麼這麼慢?」

  「感謝這場雨,不然我還得更慢點兒。北地夏天的夜晚可夠短的。」林德回以擁抱,他對斯坦解釋,「米婭死了,我需要一顆大鑽石來復活她。」

  「真麻煩,要不然你試著用[祈願術],艾歐肯定願意幫忙。」

  「哈,那多無聊。」邪術師聳肩一笑,他坐到櫃檯邊,陶娜過來推薦食物酒水。

  「那就來一份辣馬鈴薯好了,再來一份胡椒燉肉,一份燴雜菜,半磅白麵包。」林德說,「酒的話,馬奶酒半加侖。我的朋友付錢。」

  一份新鮮的辣馬鈴薯端上桌,兩大杯馬奶酒放在一旁,不等所有菜上齊,林德已經準備好享受這道招牌美味。

  塞爾來的巫師悄悄圍上來,他們的裝束藏頭露尾,沒有暴露來歷,以免引起眾怒。畢竟紅袍巫師的名聲就是這麼人人喊打。

  吟遊詩人艾德金悄悄握緊了家傳魯特琴的琴頸,隨時可以揮琴攻擊,但他的動作更像是要逃跑。精靈德魯伊關注著這場衝突。其他人都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林德拈起一塊炸馬鈴薯,輕輕嗅了嗅,用舌尖輕觸表面,露出奧尼爾同款驚訝表情,「很不錯的香料。」

  他輕鬆地吃起零食,對身後寒光熠熠的刀劍,引而不發的咒語,都仿佛一無所知。身旁的斯坦也是這麼熟視無睹,一個勁聊閒天。

  紅袍巫師的目光鎖定在那根銀色權杖上,它就這麼倚靠在桌邊,似乎只需要招招手就能飛過來。

  「你有沒有見過一群人?」紅袍巫師低聲詢問林德,「他們穿著紅色的袍子。」

  「見過,他們死了,我殺的。」

  塞爾人臉色陰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