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世界之夜
海蓮娜·拉文克勞的幽魂被教授們請到白塔二層，被視作救星的她卻皺著眉頭，對這團球形的腦神經主機表示嫌棄。
「它看著真噁心！」海蓮娜做出乾嘔的姿態。
教授們苦口婆心地勸說，尤其是為雕刻大腦付出無數精力的麥格與詹姆。
「可它美極了！看看這光滑如玻璃的腦膜，看看縱橫交錯的神經網絡，那些連結點就像蒼白天空里無數的星星一樣，它簡直是藝術品！」
詹姆語氣浮誇地讚揚，他的形容其實一點兒也不錯，天神主腦在人類的審美體系里的確是很漂亮。絲毫沒有生物體組織的粘膩和血腥，相反有石雕與油畫的質感。它懸浮在清澈見底的培養池中，就像包裹著星雲的大天球，色彩變幻萬端。
麥格教授看著培養池裡的主腦，眼神滿是驕傲，「它是一件最棒的作品。」
海蓮娜女士還是搖頭，「你們難道看不見，它伸出來的那些長毛嗎？」
「有這回事？」活人們都表示疑惑。
林德解釋說：「天神大腦與生俱來的精神念力會不自覺發散出來，肉眼是無法辨別的，不過幽靈卻能看見。大概在拉文克勞女士眼中，這顆主腦的模樣是一個長滿半透明毛髮，還在不斷舞動的可怕圓球。」
鄧布利多向海蓮娜女士解釋主腦的用途，「這是一項可以改變魔法界的研究，它的出現對霍格沃茨而言，和它誕生的那一刻同樣重要。而這份榮譽離不開你的幫助。」
海蓮娜聽到這話後陡然打起精神，不過還是狡黠而狐疑地詢問：「你說的是真的嗎？難不成堪比四大創始人的榮譽？」
「尤有甚之呢！」鄧布利多笑得比推銷員還親切，「單獨哪一位創始人都無法企及這份功績。今後所有的霍格沃茨學生都將稱頌你，歷史也將銘記你的功勞。」
倘若是先前那個高傲孤獨的海蓮娜，已經嘗過追逐名利的苦，是不會對此感興趣的。恰好如今的她恢復了年輕的狀態。這個年紀的海蓮娜·拉文克勞可是會為了名譽而盜取母親的冠冕，離家出走多年不回的偏執人物。
「那我就試試。」海蓮娜女士心動了。
鄧布利多給斯內普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把培養池旁的一口坩堝傾倒進培養液里，這裡面裝的是生死水、增強劑、歡欣劑和緩和劑的混合魔藥，可以稱之為美夢湯劑，正常人如果喝了一滴，馬上會陷入嬰兒般的睡眠。
天神主腦接觸到魔藥後，神經網絡上閃爍流淌的光芒陡然黯淡下去。
「可以了。」格林德沃從窺探儀中看到主腦神經活動呈現規律的波動，就明白它已經陷入夢境。
大家把期待的目光看向海蓮娜，但這個外表年輕的幽靈卻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我、我還是害怕。」
林德輕聲寬慰：「別擔心，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確保你安然無恙。」
海蓮娜深深凝視林德的眼睛，從這個男巫眼裡看不出任何謊言的蹤跡。於是她強忍著嫌棄和害怕，伸手觸碰天神主腦。
當接觸到外層晶瑩剔透的腦膜時，幽靈的身軀化作流水，飛快地滲透進入，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隨後就完全消失。
眾人顯然被海蓮娜的反應驚到了。
「林，她不會出事吧？」詹姆急忙詢問，其他人也看著林德。
「你們有誰試過進入主腦的夢境？」林德環視眾人。
鄧布利多頷首道：「我試過。那種體驗非常糟糕，我感覺自己像是被拋出了世界，在無邊際的黑暗裡掙扎，所有的思緒和記憶都像是掉進深井裡的石頭，沒有絲毫回音。我不斷施展攝魂咒，每當我塑造出一點光亮，立刻就被黑暗吞沒，直到被蓋勒教授喚醒，我都沒能完成第三步的最初階段。」
林德對此深有體會。
「那是世界之夜，一切概念都還沒有誕生，連時空都不存在。您只是意識進入夢境，尚且有一定的風險。拉文克勞女士則是靈魂進入，如果不能保持自我，她會被主腦吞噬。」
林德曾化身天道靈魂，進入宇宙輪迴的間隙，那是舊世界已經消亡，新世界還未誕生之際，物質沒有出現，歷史沒有運動，所有概念都沒有誕生。
如果不是飛升的獸人族喚醒了他，林德就真的死了。即便如此，林德找回自我的過程也相當漫長。
天神主腦的夢境同樣是一片虛無。任何靈魂體進入其中，如果沒有足夠強的自我認知，那麼就會在其中迷失，乃至最終被「消化」。
自我認知在靈魂上的反映，正是思念體，如果說主腦的夢境是海，那麼思念體就是船，這層靈魂的外殼要是足夠堅固，就能經得住思維弦的浪濤，反之則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想要提升思念體的強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像洛哈特那樣，揚名立萬，靠眾生思念來加持己身。
其餘的辦法都很困難，最痛苦的辦法是自我修行，通過毫不留情的自我批判，經歷世事熔爐的考驗，塑造剛硬如鐵的思念體。
在場的所有巫師里，林德的思念體最穩固，穩固到已經形成了自我寶石這樣的物質實體，他畢竟已經走完了登神路，吸收過漫威宇宙所有生命的靈魂，凡人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海蓮娜的思念體強度其實比不上鄧布利多，畢竟鄧布利多可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巫師，在魔法界這一畝三分地還是很有名氣的，而且他經歷的事情也多，本身的自我認知也很強，屬於是內外兼修了。
但海蓮娜的獨特優勢在於，血人巴羅的執念在隨時修補她的思念體。正因如此，她才有希望在天神夢境裡保持自我。
如果海蓮娜沒有被主腦同化，那麼就能反過來控制主腦。
只要她能控制主腦，就相當於在海上搭建了一座避風港，其他巫師的意識潛入夢境後也就有了容身之地，可以順順噹噹地進行靈魂編程了。
白塔二層的眾教授盯著培養池，一時間沒人開口。大家都替海蓮娜女士提心弔膽。
格林德沃緊盯著窺探儀，主腦的神經活動就像循環往復的平緩潮汐，他看不到海蓮娜施加的影響力，這片浪濤里沒有任何一個不同尋常的波峰信號。
隨著時間推移，眾人的神情越來越焦慮。鄧布利多靠坐在熬煮魔藥的工作檯邊，臉上掩飾不住疲態。麥格教授就像一顆綠松一樣守在池邊。弗利維揪著一塊方格手帕，在原地來回踱步。斯普勞特教授檢查著草藥材料，把一捆製作歡欣劑的椒薄荷數了好幾遍。海格在用一塊能當桌布的髒手帕擦汗，他已經有些氣喘吁吁，仿佛此刻是酷暑一樣。
詹姆注意到斯內普仍舊在翻看自己的《巫師指南》，不由得替他的沉穩感到欽佩和惱火。他走過去悄悄瞥了一眼斯內普手裡的書頁，上面密密麻麻的內容，還有一張大坩堝的插圖。
他瞧這口坩堝有些眼熟，尤其是坩堝旁站著一個帶兜帽的骷髏形象，讓詹姆一下子聯想到自己被復活時看到的死神。
「你在看什麼？」
斯內普像是被毒蟲蟄了手指，猛地合起書頁，嫌惡地說：「偷看可不是個好習慣，哈克先生，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我只是羨慕你們能有《指南》這樣的寶書。」詹姆真心實意地說，「不過我注意到你好像在研究和死神有關的儀式？」
「這不關你什麼事。」
詹姆還想再追問老蝙蝠為何要研究復活儀式，這時候格林德沃忽然大喊：「有反應了！」
眾人連忙聚集到窺探儀邊上，在神經網絡深處出現了一個仿佛脈搏的中心點，一圈圈的脈衝信號就像水波一樣擴散，顯現出微弱的生機。
「成功了？」鄧布利多激動地問。
「還沒有。現在相當於在海上搭了一架木筏，僅僅是能站穩腳跟，我們的目的是要建造一座島嶼。」林德說，「我們得進去幫忙，拉文克勞女士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沒有外力的幫助，恐怕很難維持清醒。」
(本章完)